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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一度的南省慈善晚宴,主辦權向來掌握在作為南省慈善會會長的盛夫人手中。
便是過去在平城貴婦圈中,容貌,名聲,才情皆備受尊崇的夏夫人,在拿到慈善晚宴的籌辦主權後,亦得大事小情,事無巨細地與盛夫人,樁樁件件,有商有量地安排著來。
然而此番,楊薇兒年紀輕輕,手段便如此厲害,竟能完全繞過盛夫人,全權處理?
夏念之倒是分外好奇,盛夫人果真這般中意楊薇兒?倒是造化弄人,盛夫人對待楊薇兒,竟比起原先親自定下的兒媳婦沈冉冉,更滿意,更有提攜之心……
只是不知為何,夏念之竟是想到三年前,于盛痕辦公室外所見那幕,心底陡然便有一念頭冒頭,隨即再止不住苗頭,不過須臾間已然噌噌躥,節節高升,在心底深處落成枝繁葉茂。
“大約是我多想。”
“夏小姐說什麼?”
喃喃自語令楊薇兒听見,這一聲倒是教夏念之陡然清醒,輕描淡寫地環顧周遭,這才發現由楊薇兒陪著,竟不知不覺已然到了慈善晚宴內場,珠光寶氣,衣香鬢影,諸多達官顯貴,名流世家攜帶家眷,紛紛在場,一時間,回神的夏念之不由得恍然,再三地默念謹言慎行。
“沒什麼…”夏念之微微淺笑,端得是溫婉得體︰“閑碎念念罷了,入座吧。”
本可多旁敲側擊,隱晦曲折地敲打敲打,然而偏偏夏念之此刻不願一心多用。
今日的慈善晚宴,是她與時詢這對‘芝士夫婦’于官宣後,首次合體出席活動。
助理高然早已將準備好的通稿發出,且不說剛剛進來的幽道曲徑時,周遭埋伏著好些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才進了高頓度假山莊的記者;單單是正兒八經為慈善晚宴邀請來的媒體們,扛著長槍短炮守前頭慈善晚宴紅毯的,便多的是聞風而動,嗅血而奔的獵狗。
此番,這場實打實,且躲不過的硬仗要打,必得專心致志才好。
施施然落座,夏念之目送楊薇兒招待其他賓客後,便尋侍應生要了杯酸奶果凍,哪知正悠閑地一勺接著一勺子挖著果凍時,卻突然感到身後似有道目光灼灼,正盯著她。
猛地回頭,入目是身後對著的一堵爬滿藤蔓與花團錦簇的院牆,並未有人身處其中。
奇怪,她向來第六感精準無比,此番該是有人隱匿暗處打量她才是。
所以,人呢?
夏念之心中恍惚,左手邊位置卻是落下層陰影,輪廓硬挺,頗為熟悉。
“…我剛看了等會兒的拍賣品,里頭有樣東西,你定然喜歡…”
富有磁性的男低音,心弦微顫。
夏念之與這道聲音齊齊混跡夏氏集團練習生樂室,耳濡目染,早已融在潛意識里,只消听個音兒便能辨認得出來來人是誰,何況還有來人身上那股淡冷疏離的氣息…
然而不幸,夏念之卻不連抬眸往旁邊人瞧上一眼都不敢,當初‘倆人戀愛’的通告並非她親手炮制,如今卻反倒像是她做錯事情而心虛,為何?夏念之想,大地應該是為著那日在威海小區,她與這人不依不撓吵的那一架,說到底,她的臉皮做不到厚實如城牆。
“……”
夏念之陷入沉默,萬幸的是時詢亦並未堅持尬聊。
慈善晚宴順利進行,觥籌交錯,衣香鬢影,琴聲悠揚,其樂融融。
唯有夏念之與時詢的這桌特立獨行,與周遭的推杯換盞言笑晏晏,格格不入,一片靜謐,連累著這桌服侍的侍應生亦皆噤若寒蟬,唯唯諾諾,大氣都不敢喘一聲,惹得旁人或竊竊私語,或頻頻窺探,夏念之卻也不惱,穩如泰山般任其打量,偶爾也回望一二。
便是如此,直教夏念之發現了個奇怪的現象——此番南省慈善晚宴,澳城蕭家、南城祁家、港城席家,洛城沈家的主母女眷們,均未到場,而晚宴這邊,竟連位置都未空出。
難道慈南省慈善會內部,有什麼變故不成?若真有意外不測,或許CK不該摻和進來?
輾轉思索間,夏念之愈加神游天外;時詢眼角余光掃過,見身旁的夏念之這般,漠然神色微變晦澀,但不過極快地一閃而逝,隨即便視線偏移,落到了新出場的那對拍賣品上。
……
“各位先生們,各位女士們,接下來的這份拍品,來自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善人,是一雙白玉嵌珠雙魚對戒,歷史洪流中是數百年歲月打磨後,仍歷久彌新,起拍價八十八萬!”
楊薇兒雖說位居南省慈善會的秘書長,但今日這遭慈善晚宴,竟連拍賣活動的主棰都親自擔任,顯然極為看重她上任來的這場首次操持的晚宴;當然,做慈善,出席晚宴的達官貴人,名流富豪們亦是極為配合的,楊薇兒話音尚未落下,便有人舉牌。
“九十八萬!”
“好,這位先生出價二百二十八萬!”
“三百六十五萬!還有出價的嗎?三百六十五萬第一次!”
不斷有人出價,不過短短幾分鐘內,那對戒指的價格便已然翻了數倍,且還在不斷上漲。
夏念之不禁困惑,前面的那些個拍賣品,比之眼前的這個,不知貴重多少,也沒見這群人如此大手筆地撒錢爭奪,難道她不懂文物古董的,看岔了眼,這對白玉雙魚戒,有何玄機?
“念念,這對戒,你喜歡麼?”
陡然被身旁的時詢點名,夏念之驚詫,下意識偏頭看向時詢,男人眸色深邃且幽靜,定定盯著她,有那麼一瞬間,夏念之恍惚覺得時詢的眼底有抹涼意閃過,但待她欲仔細看時,時詢卻已然淺笑著捏了捏她的臉,問道︰“不喜歡嗎?”
無所謂喜歡不喜歡,關鍵在于時詢這話里,是什麼意思?
“…五百萬…”
如石投水,似鳥歸林,激起無數漣漪與喧鬧。
眾豪富政流,貴婦淑女的目光紛紛投落到夏念之與時詢這桌來,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那些毫不掩飾的目光,打量審視,羨慕嫉妒,厭惡嫌棄,均是夏念之無數次嘗試過的。
“時詢?”話到半途,夏念之再說不下去,只得默嘆︰“沒必要的。”
到底不過是假戀愛,何必送這麼貴重的禮物,何況還是對戒,她不會收的。
然而時詢卻不說話,只是猛地湊近夏念之的耳邊,替她將纏繞在一起的耳環發梢解開。
楊薇兒見此情景,忙出來打圓場,哈哈笑道︰“時詢先生真是心地善良,如此大手筆為貧困山區的孩子們著想,既然現在出價到五百萬,不知道還有沒有出價更高的呢?”
話音未落,便有道女聲笑得清脆︰“時詢先生如此有心,我們怎好奪人所愛呢,呵呵,早先听聞夏小姐與時詢先生情投意合,今日見了真是郎才女貌,這對戒出現得恰到好處哦~只是不知道,身為咱們慈善晚宴的大使,時詢先生的這五百萬是否可以打折呢?”
“哈哈~~”趙小姐笑︰“不過夏小姐在此,時詢先生應該也就用不著擔心了吧?”
這話輕描淡寫,潛台詞卻是再明白不過——時詢窮,吃軟飯。
神色瞬間凜然,夏念之憤憤朝來聲處望去,卻見那說話的人是趙處長的獨生女兒,先前鎮國寺與沈冉冉偶遇時,見過的那些與沈冉冉交好的諸位平城千金的其一。
那時趙小姐安靜乖巧,面色和善,今日所見倒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伶牙俐齒得很,偏偏表面來看,趙小姐不過‘打趣’,夏念之若是就此發作,反倒坐實了趙小姐言語。
夏念之忙去瞧時詢的臉色,但時詢卻毫不在乎,似乎見她滿面愁容,心情還很好。
夏念之皺眉,滿腦袋問號;時詢卻邊牽了她的手徑直上台,邊輕笑了聲︰“難道善心是能打折的?趙小姐為人果然活潑有趣,連話都如此好玩,果然趙處教女有方。”
腳步頓住,余光輕飄飄掃過座下的趙小姐,嘴角笑意更甚,卻始終不達眼底︰“我時詢今日既然以CK之名獲邀參加晚宴,便是榮幸之至,既以慈善為名聚集諸位名流,有了這場歡喜熱鬧的晚宴,那不如我再助助興,這枚對戒,要個吉利點的數字,六百萬,我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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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萬的白玉嵌珠雙魚對戒,價格與價值完全不對等的交易,簡直是敗家子兒!
偏偏眾目睽睽之下,夏念之不好駁了時詢的面子,著急下,只能用力捏時詢的指腹虎口,誰知楊薇兒卻害怕時詢突然改變注意似的,忙不迭將那對白玉嵌珠雙魚對戒送到兩人面前。
“時詢先生,善款已入慈善會賬頭,這是您的了。”
那枚白玉嵌珠雙魚對戒,遠看還不覺得,如今便在眼前,倒是透著股剔透溫潤的光澤,那白玉想來是極品,雕工也好,只是這雙魚,古有雙魚陰陽之說,夫婦合戴才對。
陡然間,心底升起股不好念頭的夏念之,再次懊悔了她自己竟答應來這場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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