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清晨,東京城似乎剛剛甦醒,大街小巷里也沒有太多的行人。
一輛馬車在三個禁軍模樣男子的護衛下,從內城出來往東邊的方問駛去。
“衙內又有新鮮的可玩了,你看這婦人標致的模樣,他必不放過。”
“這個卻是不同,人家可是禁軍教師的婦人。”
“�!衙內還是太尉的兒子呢!”
車轅上幾個男子猥瑣的談論著,而車里頭的那個年輕婦人卻嚇的臉色鐵青,她看了看懷里的幼女,剛剛生出的一點死志又放棄了,只見兩行清淚從雙眼里無聲的涌出。
也不知多久,馬車進入了一處別院,然後再無動靜。
太尉府,高衙內被滿身血跡的陸謙嚇了一跳。
“咋弄成這樣了?”他急忙問。
“徐寧那廝大清早欲送妻女外逃,俺擔心她帶走寶甲,讓弟兄們帶回別院好生搜查,誰知那廝追來,不分青紅皂白,持槍就刺,若非俺躲閃的快,恐怕命也沒了。”
“那母女帶走了沒有?”
這高衙內不愧花花太歲,面對胸口冒血的手下,反而先關心起女人來。
“婦人已是帶走,但先得趕緊稟報太尉,把徐寧那個武夫壓住,才好便宜行事,不然萬一讓其鬧騰起來,說不得會傷及衙內,那時便是天大的禍事。”
高衙內听陸謙一講,頓時覺得自己的胸口也涼颼颼的,心里剛冒起的一股邪火立時壓了下去。來日方長,他想著,便帶陸謙去見高太尉。
事也湊巧,高俅今日也沒有上朝,當他看到血跡滿身的陸謙時也大吃一驚。隨後听其陳述說,衙內為朝廷著想,幫金人尋甲,正好徐寧家里存有一副寶甲,他口里答應為國出力,背地里又讓妻女攜甲外逃,卻湊巧被他倆撞破,不料那廝鬧羞成怒竟出手傷人。
“如今其妻女已被截住,但徐寧奪甲去了,請太尉作主捉拿凶犯,取回寶甲,還屬下一個公道。”
陸謙忍著痛楚,添油加醋的稟報了好一會,然後身子一歪昏了過去。
高俅見陸謙一身慘狀,立時信了,他一面讓人叫大夫給陸謙醫治,一面備轎進宮而去。
山水客棧,古浩天等人也掌握了早晨發生的一切。自听到金人的陰謀後,陸謙便被全天候的監控起來,他的每一點動靜都匯到山水客棧來。
“看來前日董超、薛霸去找陸謙,便是與徐寧有關了。”古浩天分析道。
“小官人說的有理,必是那日董超、薛霸到客棧尋事,被徐教師斥責了,懷恨在心,挑撥陸謙出頭使壞。”
許貫忠也贊成古浩天的分析,眾人听了也覺有理。
“蕭讓兄弟你且造一份高俅的文書交于時遷、陳 ,乘 高家忙亂之際,立即前往別院,相機救出徐寧妻女,先送往城外的聯絡點。”
話說最近形勢緊急,古浩天讓時遷盜取了不少朝廷要員的手跡,以備不時之需,今日正好用上。
古浩天也知道高衙內是個色中餓鬼,徐寧妻女在他手中必不安全,但陸謙受傷,徐寧發狂,高家的注意力必在那邊,立即行動可達到出奇不
意的效果,若晚上行動出不了城門不說,時間長了還會增加變數。而且剛好為了安置梁山增援人員,城外已經買下一座院子,正可使用。
只片刻,時遷、陳 等便出發了。隨即古浩天又寫了一張紙條,讓朱貴馬上派人送給徐寧。
且說外城東邊一條僻靜的巷子里,有一座兩進的小宅院,往日里卻是高衙內尋歡作樂的所在。此時只見兩輛馬車悄然停在了門口,二個禁軍打扮的男子在門上敲了幾下,隨即里頭出來一個官家模樣的人,只見那兩個禁軍從懷里掏出一張文書遞過去。
“徐寧大鬧禁軍衙門,太尉令我等帶其妻女到庭審問。”
那管家顯然是高家的人,他接過一看果然是高太尉獨樹一幟的書法。原來高俅雖然潑皮出身,但為人乖巧,擅長抄抄寫寫,寫得一手漂亮的字體,而且自有特點。
但他見兩人眼生,又有些懷疑,便問道
“咋地不見相熟的兄弟過來?”
“管家多慮了,相熟護衛都在府中,我等軍營過來自然面生,不過若無府中人指點,怎尋得到此處。”
那管家想想也是,也就放人進去了,只一會來人便帶著那母女兩人出來,上了馬車悠然而去。
且說徐寧回到家中之後,心急如焚卻又苦思無計,正焦躁之時,家人送來一張紙條,說是一個串街貨郎遞的。他接過一看,只見上頭寫著:“母女已接走勿念,甲冑先給予無妨,隔日必定取回。”落款卻了草的畫著一匹奔馬。
徐寧一看頓時滿心陰涼,瞬間鎮靜了下來,隨即又生起滿滿的感動。小兄弟,你奔馬之下救出女兒,未及數日又大恩與我徐家,此身恐難相報啊!他默默地念著。
便在此時,門外進來幾個金槍班的同僚。
“教師,到底發生了何事,高太尉在營里大發雷霆,著你即刻到營里回話。”
“大發雷霆卻又如何!俺正要尋他要人呢?”
徐寧此時再無畏懼,滿懷豪氣的出門而去。
內城金槍班的駐地,高太尉臉沉如水。方才他到朝廷向皇上奏了一本之後,便領旨到了此處,下令招徐寧過來領罪。 也就一柱香時間,徐寧等幾人便從外頭進來。高俅一看這家伙竟沒一點悔意,反而一斗神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徐寧,你指使妻女攜甲外逃,又惡意傷人,該當何罪?”
“太尉的話下官卻是糊涂了,我妻女幾時攜了甲?又為何外逃?再說甲是我自家的,便讓我妻女帶在身邊,又有何過錯?”
“至于惡意傷人,我便問問所有的兄弟。”徐寧轉身面對在場的同僚,激憤的問,“當你們的妻女被惡徒劫持時,身為男兒當會如何?” \ 且說在場之人听了徐寧的話,大至明白了事情的原由,頓時紛紛交頭接耳。
便是高俅也被問的無話可回,甲是人家的,即便他讓妻女帶著它沒錯啊,憑啥認定她就是外逃呢?他感覺到可能被陸謙那潑才騙了,但是事到如今,已是騎虎難下,只能硬著頭皮再審下去了。
“休得花言巧語,你答應獻甲給朝廷,又為何出爾反爾?”
“太尉的話屬下又不明白了,屬下何時何地
說不願獻甲于朝廷?朝廷、禁軍、便是太尉你可有文書發給在下,指令獻甲?”
“這……”
高俅又沒話說了,是啊!這廝也沒說不肯啊,官方確也 沒有文書下達,這時他已經認定,必是衙內與陸謙自作主張了。當下也只得退一步,息事寧人再說。
“既如此老夫也不追究你傷人之罪,現在便令你取甲過來。”
“取甲並非不可,只是在下妻女何罪,被陸謙那廝無端劫去,妻女不歸、惡人不懲,太尉一昧強令屬下獻甲如何心甘。”
且說在場的金槍班眾人,听了徐寧的話,也議論紛紛。
“既要人家獻甲,又拿他妻女,天下那有這等子事。”
“據說那寶甲徐家祖傳,千金難買,說獻就獻了,誰人心甘。”
“都如陸謙那廝做事,豈不是我等家人也隨時不保。”
……
堂下聲音越議越大,眼看難于把控。高俅看議論洶洶,急忙出言制止。
“休要妄議,適才之事且有誤會,先去取了教師妻女歸家,余事待查清之後再作定突。”說罷便寫了手令著手下去取人。
徐寧斜著眼楮,冷泠看著兩個禁軍遠去,心里冷笑,老爺看你到那里去取人。便回身到金槍班的同僚中,說起昨晚到早晨發生的一切,眾人听了終于徹底明白經過,原來根本就沒有朝廷什麼事,只是高衙內與陸謙這兩個無恥之徒豪取強奪而已。那高衙內雖礙于太尉在場不敢得罪,而那陸謙卻被眾人罵的狗血噴頭。
且說高俅坐于堂上,听的下頭謾罵不止,雖沒一句罵他,倒似句句罵他,卻是如坐針氈。好不容易捱了半個時辰,才見那兩個禁軍從外頭進來,心頭頓松了一口氣。
“徐教師,家眷已送你家去,你且回去把寶甲取來,朝廷自會賞賜于你。”
這會高俅也明白,自己那個兒子做的忒不地道,便提出了賞賜,也算是安撫于他。
“太尉,那別院里的管家說,先前已經有禁軍人員,持你的手令去取了人,俺倆卻沒人取到。”
那兩個禁軍一開口,當下堂中就一片嘩然。高大尉早間一直坐在這兒,誰人沒有看到,那去取人的禁軍是誰派去,大尉的手令又何人所出,便是可想而知了。又想到高衙內乃是好色之徒,眾人不由暗暗替徐寧擔心。
且說那徐寧听了兩個禁軍的稟報,立時怒火中燒,只見他一步搶到兩個禁軍之前,兩手各糾住一個,虎眼圓睜,厲聲喝道
“方才你說的甚麼?”
“教師不干我倆事情,俺只是奉命行事。”
那兩個禁軍被徐寧如拎小雞一般,提在了半空,嚇的要死。
而高俅听了禁軍回稟,第一反映也是自己那寶貝兒子做的好事,想想這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孽子,頓時氣血翻涌。
他立即又嚴命隨從趕回府中查詢,但得到的答復自然也是令人失望。可是在場之人又有誰願相信,徐寧更是揚言要去殺那陸謙。
高太尉被突來的變故,弄得手足無措,只得強行按下眾人的不滿,自己帶著手下無奈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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