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移的公司設置在比較偏遠的地方,和夢影不同的,是它的建築沒有那麼宏大,看上去倒像是一幢小別墅。
縱使天色不早了,星移的門口還是圍了不少粉絲,像是來接某位明星的。
不過想都不用想,沉舟就能知道,那人,大概就是南木了,作為星移最紅的藝人,只有她能有這樣的場面。
星移雖然是全國最大的演藝公司,但名氣卻都是南木打出來的,還有許書銘當年的名氣的影響。
手里藝人是不少,但沒有一個能夠和南木相媲美。
沉舟戴著一頂黑色鴨舌帽,隱藏在人群中間,這里是一個完全不熟悉的地方,里面卻有最親的人。
沒過多久,一輛黑色保姆車緩緩駛了過來,粉絲們頓時開始尖叫,並不斷往車子那邊跑。
沉舟被人撞了好幾下,差一點就摔倒在地上,她當即就往旁邊跨了一大步,遠離這些太過激動的粉絲。
車門打開,從里面下來了一個較為瘦小的身形,看上去應該是助理。
她伸出手來,牽住了另一個人的手,縴細慘白的手。
那是南木。
南木的頭發濕漉漉的,頭上蓋了一條毛巾,身上也穿著和時節不相適宜的衣服,臉被口罩擋住,讓人看不清正臉。
粉絲們看到她後,又瘋狂地見喊起來,每個人拿著手里的條幅拼命晃動。
“姐姐,這是我做的零食。”
“姐姐,收下這個吧!”
“姐姐,這是最新款的首飾,你一定會喜歡的!”
......
靠在前面的粉絲不斷把自己手里的禮物往南木手里塞,也不顧自己在無意中撞到了自己的偶像。
南木被助理護在身後,伸手把零食和信件接過。
“孩子們,貴重的禮物我就不要了,信可以給我,不要擠。”
南木的聲音較原來而言,倒是小了不少,听上去有點底氣不足的感覺。
她看上去似乎比沉舟還瘦了,讓人根本不敢相信這是當初是主舞的身子,連沉舟都忍不住會懷疑,她現在還能跳舞嗎?
南木盡可能地整理嘈雜的人群,手里的信也有一大把,都快拿不下了。
突然從公司里面出來了幾個保安,幫南木進了公司,也替她收下了那些信件。
跟著保安一起出來的,是許書銘,他挽著南木的肩膀,像是在問她的身體情況,大概是拍綜藝時傷了吧?
不知為何,粉絲中有人和保安起了沖突,兩方人頓時就要干起來的樣子,沉舟也被推著往前走,想停都停不下來?
“你憑什麼搶我的信,這是要給姐姐的!”一個略帶些稚嫩的女生喊道,其余的人像是她的同伴,也跟著推搡起來。
南木和許書銘見有了沖突,又從公司里面出來了,厲聲制止想要動手的保安。
“都停手!”南木大聲喊了一句。
大家都立刻停手,而沉舟因為身後的力量突然消失,一個重心不穩就倒了下去,手掌也擦破,流了一手的血。
不知是什麼時候,她竟然被擠到了人群的最前方,這一倒,到是真的倒在南木和許書銘面前。
沉舟“嘶”地一聲,倒吸一口涼氣,她皺著眉去看疼痛難忍的手,早已血肉模糊,還沾了不少的灰塵髒土。
南木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把口罩拿下,臉上已經有了慍色。
“給我和給有什麼不一樣嗎?不都是不會看!把信送完給我回家去,這麼晚了堵在這里干什麼!”
南木插著腰,指著階梯下的人群破口大罵,儼然一個潑婦。
如果是一般的明星,肯定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粉絲對于他們而言可能是再生父母,但對南木,卻不是這樣。
南木的脾氣大,到現在都沒有改過,大眾也接受了這樣的她,也都知道南木是個脾氣不好的藝人。
不會看粉絲的信,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說了,但粉絲還是忍不住寫。
她和粉絲之間,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在圈子里有這麼一句話,南木的粉絲絕對是最堅強的。
他們一起共度了太多的難關。
粉絲一頓噓聲過後,就像個在和伴侶鬧脾氣的孩子一樣,漸漸離開了。
見事情已經擺平,南木撩了一下擋在眼前的頭發,氣勢十足地進了公司里面。
沉舟還是輕輕地揉著自己的手,臉蛋也全部都皺在了一起。
“跟我進去吧。”許書銘走到她面前,冷聲說道。
沉舟抬頭,許書銘是她見過變化最大的,原來還算清澈的眸子,現在透露著一股商人的氣息,如鷹盯著獵物般。
他就在旁邊站著,沒有想要伸手去拉沉舟一把,見她長時間不起來,臉上漸漸也有了不耐煩。
“快點!”他催促道,也顧不得兩人有些尷尬的關系,一把將沉舟從地上拽了起來,往公司里面拉。
最不巧的,是許書銘拉著的,是她受傷的手,血肉在他的衣袖上摩擦,讓沉舟真的是有苦難言。
被許書銘拉到一個練習室里,兩人就這樣盤腿坐在地上,就像當初一樣。
許書銘從鏡子後面拿出了一個急救箱,把自己的袖子折起來,小心地給沉舟上藥。
沉舟就這樣看著他的側顏,完全不覺得有任何不舒服。
他們兩個這樣,其實很自然。
兩個人的家庭都是不完整的。
沉舟的家甚至是有些扭曲,不像是一個正常的家。而許書銘更加,他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從小就沒有被人好好對待過。
這樣說可能有些奇怪,沉舟是把他當做哥哥去依賴,許書銘是把她當做妹妹去疼愛。
“听說你討厭我了?”沉舟小聲開口,明顯是不自信了。
她怕自己把許書銘當哥哥,當親人,可他卻不這麼想。
許書銘面無表情地停下手里的動作,把急救箱有放了回去。
他的包扎技術一向很好,說是因為練習生時期受多了傷,習慣了。
沉舟看了下自己的手,已經沒有痛的感覺了。
“走吧,記得回去在星移的官方網站上放包扎的照片,讓人看看我們對粉絲多好。”許書銘的聲音也變得沉穩,現在唱的歌肯定不是原來那麼輕松跳躍的了。
“你討厭我了?”沉舟繼續問道。
許書銘凝視著她的那張臉,眼楮微微眯起來一些,“快走。”
沉舟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到他面前,“真的討厭我?”
這次許書銘沒有再顧左右而言其他,從嗓子里悶聲發出一個“嗯”字,然後繼續冷酷地說道,“討厭。”
沉舟微微愣了一下,眼神也有些晃動,眨了幾下眼楮,不太確定地說道,“因為...我知道了你和陸以然之間的事?”
按沉舟所想的那樣,他們是因為這件事才變得尷尬。
“不止這樣,”許書銘越過沉舟,從後面拿出一瓶水,喝了一口,“我甚至都討厭你這個人了,你太自私,只顧自己,是不是你們這個身份的人都是這樣?我們之間用時間沉澱下來的感情,對你們而言,只不過是一場游戲?”
他咄咄逼人,用著厭惡的眼光去看著沉舟。
他喜歡和沉舟待在一起,因為他覺得他們就是一類人...在最開始的時候。
沉舟進夢影時,並沒有透露自己的背景身世,只是說來自于一個孤兒院,沒有別的親人。
那時候許書銘就注意到她了,只是一直缺少一個機緣。
直到那天她救了自己,許書銘明顯感覺自己對沉舟的感覺不一樣了,但從來不是男女之情。
相似的背景,相似的性格,讓他忍不住去靠近,就好像多了一個妹妹。
曾有無數次,他想把自己的秘密告訴沉舟,告訴她,自己其實沒有那麼看得開,其實他...不喜歡女的。
但過多的猶豫,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放棄。
帶她去看那些衣服,是他最大的勇氣。
可就這一絲勇氣,卻把他真正暴露了,他的一切,在沉舟面前袒露地一干二淨。
甚至,她不是和自己是一個階級的。
沉氏集團的千金...如果自己還繼續把她當妹妹,簡直就是在侮辱沉舟。
因為他不配。
比起討厭沉舟,他討厭的,其實是自己。
“你是不是覺得很可笑?一個藝人,還是男的,竟然和陸氏的少爺在一起了,我知道你會覺得我是在白日做夢,要笑就笑吧,反正也不知道被笑過多少次了。”
許書銘說話的力氣明顯小了,就像靈魂被抽走,只剩了個軀體。
沉舟听著,臉上沒有半點笑意,認真到不行。
“誰笑過你,告訴我,我去揍他!明明是有些稚嫩的臉,卻說著最霸氣的話。
“你是覺得丟臉嗎?我知道這件事,如果真是這樣,大可不必,我有更丟臉的事,以後會告訴你的。
我也不認識陸以然是誰,他們那個階層也不是我的歸宿。我十六歲就出來了,認識的人都不是什麼富貴的人,我自己也是一路摸爬滾打,你也是知道的。
我一直想帶你回家見見我爸爸,說,這是我在外面的哥哥,也想帶南木回去,說這是我的姐妹,姐姐還是妹妹並不重要,可是,這些都不能如我所願。”
他們兩個,才是沉舟的年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