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輩都聚集在看守所,唐北城則去了沉舟所在的病房。
昨晚她已經醒過一次了,意識還是迷迷糊糊的,不過多久又睡了過去。
當唐北城趕到時,她已經坐了起來,身旁圍著一堆醫生護士,給她檢查身體。
只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沉舟十分配合醫生的要求,像個乖巧的洋娃娃一般。
確認沒有大礙後,醫生們從病房里退了出去,對著唐北城微微點頭,示意沉舟沒事。
外衣因為檢查時解開了一半,裸露著她的身子。
包扎傷口的繃帶綁的厚重嚴實,幾乎看不到一寸肌膚。
沉舟伸手想去把扣子扣上,還沒真正動手,唐北城就走到她的身邊。
“姚琳入獄了...”
他一邊扣扣子,一邊冷淡地說道,好像不關自己的事。
沉舟听到,眼神忽閃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卻沒有太大的變化。
原來在自己昏迷的這兩天,魏萊做了不少的事情,果然是有名的女強人。
“我爸他知道嗎?”沉舟用著有些沙啞的聲音問道。
當她听到自己的聲音變成這樣時,也嚇了一跳。
唐北城點點頭,這算是沉可期默認了的事情。
“他沒事吧?心髒病呢?犯了嗎?”她再次問道。
比起姚琳,她更在乎爸爸的情況。
唐北城搖搖頭,“岳父沒事。”
沉舟听到“岳父”這個詞,總覺得有些別扭,想要說出什麼不好听的話,又硬生生地吞下了肚子。
“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沉舟拿起一旁的手機,放到唐北城眼前,“我要去夢影。”
他認真看了一下,原來是圈內知名音樂人石英找到夢影,說是想要和沉舟合作一首新曲。
唐北城清亮的眸子突然變得幽深,思忖了一下,輕聲說道,“再過幾天吧,你現在的情況並不樂觀。”
沉舟垂下眉眼,一雙眼楮無神地盯著潔白的被子,讓人摸不清頭腦。
沒有說一句話,沉舟躺下身子,把被子蓋在身上,聲音虛無縹緲。
“我累了,想再睡一會兒。”說完,就閉上眼楮,蜷縮成一團。
唐北城見狀,不好再多說什麼,輕嘆了一口氣,便從病房里出來了。
他已經接手唐氏的工作,加上有段時間沒有上班,堆積的未處理的事務還很多,他也是忙里偷閑,但終究是熱臉貼了冷屁股。
等門關上的聲音響起,沉舟立即睜開了眼楮,眼里滿是恐懼。
魏萊他們竟然把姚琳弄進監獄里了?!
她喘著粗氣,眼神左右搖晃,根本不敢相信。
沉舟知道魏萊的本事很大,但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一手遮天。
事情發生才兩天啊,這人就進去了?
沉舟只覺得自己仿佛是任人揉捏的螞蟻,遲早會沒掐死在魏萊的手里。
她的思緒飛快地運轉,原來覺得唐北城是她的依靠,自己能夠受他的保護,現在看來,比起唐北城,更不能惹的,是魏萊。
沉舟再次閉上眼楮。
這些人實在太骯髒了,她不想和這群人為伍。
她要離開這生死場。
這樣的想法在沉舟的心底埋下了種子,並不斷生長,開出花來。
現在唯一值得期待的,是即將與石英合作的新曲。
過了幾日,沉舟終于得償所願,提前出院了,為了不讓別人有被傳染的可能,她堅持不拿掉繃帶,甚至裹得更牢。
這些天,沒有人來找她,沉可期也沒出現。
她倒也樂得自在,白白享受了幾天清閑時光。
趕到夢影時,一切都和原來一個樣子。
許書銘首先出來迎接,又是一把勾住她的脖子,“你還真是被雪藏了啊,人都找不到。”
沉舟怕身體接觸,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拿下,“少動手動腳。”
許書銘這些日子也並沒有找她,“說得你好像找過我一樣,說,你是去泡妞了還是忙到飛起?”
許書銘翻了她一個大白眼,用力地敲了下她的腦袋。
“虧我原來還相信你和南木感情深厚,敢情都是假的啊,果然這圈子里都是塑料姐妹。”
許書銘不停兜圈子,被沉舟狠狠瞪了一眼,才訕訕地繼續說道。
“南木和她的東家鬧翻了,正在進行解約商談,公司不肯放人,南木執意要走,鬧了有一陣子了。”
沉舟微微皺著眉頭,“南木怎麼會在這時解約?她才出道一年多啊。”
許書銘繼續解釋。
“她的合約跟我們不大一樣,她是半年半年簽的,實際上南木和她公司的合約還只剩兩個月不到。”
沉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南木肯定會處理好這些事,用不著她多操心。
再說南木那麼優秀,哪里沒有她的安身之處?
沒聊多久,周姐就帶著石英往這里來了。
許書銘拍了拍她的肩膀,從後面走開了。
沉舟一看,總覺得這男人有些眼熟,卻想不起是在哪里見過。
“沉舟也在啊,正好,你們就認識一下吧,今後也好一起合作。”周姐笑著說道。
比起讓沉舟在綜藝上混,似乎音樂更適合她。
石英笑笑,親切地說,“沉小姐,我們又見面啦!”
等石英走進,她才看清楚這個人,竟然是上次舞會見過的。
她連忙陪笑,“是我有眼不識泰山,竟然沒認出你是石英,是我眼拙。”
沉舟本想伸手,頓了頓,還是把手收了起來。
兩人的磁場很合,不需要周姐的存在,兩人聊的不易熱乎。
對于這次的合作,石英也表示很期待,說相信沉舟會把這首歌詮釋得很好。
把石英送出夢影後,在回來的路上,她遇見了剛剛結束mv拍攝的向宇。
兩人對上了視線,卻被他的史經紀人打斷,拉著向宇趕緊離開了。
但在這之前,向宇對她使了個手勢,意思是讓她在練習室等他。
沉舟有些糾結,躊躇再三,還是留了下來。
她坐在練習室的地板上,拿下口罩和手套,像一個正常人一樣。
夢影的練習室有三個,沉舟在的這個是公共的,練習生們都可以申請練習,只是這一代的,似乎不像他們那般拼命。
不過多久,向宇身穿一件白色衛衣和牛仔短褲就進來了,整個人看上去就是一個陽光干淨的少年。
他小心翼翼地把練習室的門關上,手里還拿著一個小袋子。
“這段時間你去哪了?上面給你安排了這麼久的雪藏期?”
向宇一下坐到她的身邊,似乎剛卸完妝,前面的頭發還有些濕。
“嗯…家里有些事...”
向宇不以為意,臉上帶著暖暖的笑意。
“你從來不肯和我說家里的事,當初也是,從家里出來四年,沒有回去過一次,現在打算和我說說嗎?”
向宇說得十分輕松,好像她就是一個普通人家長出來的女兒一般。
可她不是。
沉舟很好奇向宇的反應。
她故意擺出一副苦澀的臉,像是隨時要哭的樣子。
向宇也不由得皺起眉頭,怕是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我也是一個月前才知道的,我身上,可能有艾滋病。”
沉舟把頭埋在雙膝之間,無助地抽泣。
雖然現在都是裝出來的,但這些痛苦,是真真實實體驗過的。
當她知道真相後,有許多個夜晚,她都會想現在這樣,莫名其妙地哭,被自己的哭聲驚醒。
只有…只有唐北城在身邊安慰著自己…
算不得是好回憶。
向宇立即睜大眼楮,表情也變得凝重。
她明明在哭,卻不敢伸手去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沉舟,沒事的,現在技術很高超,艾滋病已經不是什麼不治之癥了。”向宇輕聲安慰著,強忍著心底的恐懼。
沉舟慢慢地抬起頭來,水汪汪的大眼楮,十分委屈地看著他。
“檢查做了嗎?情況這麼樣?”向宇問道。
她搖了搖頭,檢驗報告要一個月才能出來,結果大概要明天或後天才能到她手上。
向宇想轉移話題,把手里的袋子拿到兩人面前,從里面掏出一個精巧的盒子。
蓋子打開,里面是一個盆栽的雛菊。
他嘻嘻地笑著,像是用禮物討好小女生的小男生。
“我很早就想給你的,只是你一直沒在夢影,我的手機又被經紀人收走了。”
他把那雛菊遞到沉舟面前,“你看,這話開的很好吧。”
沉舟抹去眼角的淚水,伸手想從他手里結果,可是她的手不小心踫到向宇時,向宇連忙縮回去。
“啪嗒”一聲,那個盆栽就應聲碎了,土,碎瓷片和雛菊混在一起,看上去有些蒼涼。
沉舟有些受傷,但努力把這份情緒壓在心底。
沒錯,這才是正常人的反應,唐北城就不是正常人。
她這般安慰著自己。
向宇也慌了,連忙解釋,“沉舟,我只是手滑了一下,下次我再送你一個一模一樣的。”
正當氣氛有些尷尬,史經紀人的聲音就從外面響起。
向宇要去趕一個行程,馬上就要離開。
他從地上站了起來,有些慌張地解釋,“沉舟,那下次再見。”
說完,趕緊從練習室里出去了,大喊一聲,“我在這。”然後往史經紀人那邊走。
路上,他一直用衣服揉搓著那只被沉舟踫過的手指,把皮膚都磨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