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一輩三人犧牲,對于方牧兩家來說,都是極為震撼的消息。
雖說對抗神明的過程中傷亡在所難免,但弒靈者對于尚未豐滿的羽翼都保護地極為謹慎,織網人的活動範圍也僅限于國內。
況且,因為方牧兩家的存在,申城是被靈師以及軍部都承認的世界上最為安全的一座城市,如今,頻發的未知事件已經讓兩大家族臉上無光,再加上此次織網人的鎩羽而歸,更是將耳光響亮的打在了臉上。
原本方牧兩家已經做好了讓長老及管事們出動,然而在葬禮上,方夕顏立下血誓,必然會再度率領織網人們洗刷恥辱,並為逝者復仇,否則願用自己的性命償還。
織網人如今已經成為了一個系統化的體系,為了避免他們因此一蹶不振,方牧兩家的代家主答應了此誓言,並分別派出兩名長老于暗中保護,若再有不可避免的危機,便出手相助。
方澤通參與了葬禮,然而僅僅停留了五分鐘,默哀結束後,便離席了。
幾日以來,他的傷早早養好,唯一無法復原的,便是斷指的右手。
然而他並沒有在乎。
從方家大宅中穿行而過,後方是一片郁郁蔥蔥的樹林,而在樹林的另一端,一座高大的,紅紫相間的門樓屹立于寬闊的七七四十九階青石台階之上。門樓的中央,掛著一方豎牌匾,上書金字鳥跡,旁人看去,只覺是亂石鋪路,完全不懂文字含義。
而方澤通是懂得,或者說,弒靈者們是懂得。
鎮邪關,這是弒靈者們最初的證明,亦是千年以前,見證人與神之間錯從復雜關系的一道天塹。
踏上台階,方澤通的身體被雲霧繚繞,宛如登進環境內一般,周圍的空間驟然扭曲,那鎮邪關的大門,仿佛一張龐大的巨口,要將一切吞噬而入。
淒厲慘叫之聲不絕于耳,那全都是關押于此地的惡鬼凶神所發出的咆哮之音,方澤通只當一切都與自己無關,徑直入內。
踏入鎮邪關的一剎那間,一切音聲銷聲匿跡,那扭曲的空間也像是被修正了般,呈現而出的是一片空曠遼闊的大殿,大殿的中央鋪設著一條落滿灰塵的暗黃色地毯,蔓延向盡頭,其上放置著一方石台,黑白兩色的棋子零零散散落于刻畫于石台的棋盤內,大殿兩側,稀稀落落地擺著長明燈,昏暗的燈光給予了這一片大殿僅有的亮色。
此地為鎮邪關第一關,
破妄顯真之門。
走上前,方澤通于石台棋盤之前坐下,伸出手拈起一枚棋子,而就在此刻,一粒粒黑色的光點從他的身體中流動而出,凝聚在棋盤的另一側,逐漸的顯化為一個高大的人形。
“啪!”
一只粗大的巨手從方澤通指尖搶過棋子,隨後落在棋盤之上,聲音如同洪鐘般道“該你了。”
方澤通抬起頭來,目光望向眼前之人。
那是一個如同黑鐵塔般的碩大身影,黑色的以野獸皮革縫制成的甲冑貼身披掛,身後是一張殘破的披風,頭頂之上帶著以獸骨琢磨而成的白色骨冠。
方正的面容如同被狂風吹襲千年的巨石,雕琢出無法磨滅的刻痕,雙目漆黑如墨,飽含著無法掩飾的凶戾與傲慢,稀稀落落的胡茬遍布臉頰之上,顯得無比粗獷。
收回目光,方澤通冷笑一聲,順手拈起白子,抬手落子。
“哼,你小子就是冥頑不靈,早早听本座的話,何須讓那廝小角色走脫了?如今又帶本座來此破關處,當真是無可救藥!”
男人說話聲音轟轟作響,若靈力低微之人,此刻早已被震地頭暈目眩。
方澤通微微蹙眉,諷刺般地看著眼前的男人“我便是無可救藥了如何?倒是你,在我身上大話連篇,可惜一進這鎮邪關便是幾千年,暗無天日的感覺可還舒服?”
一听此話,男人原本便黝黑的臉龐更是黑了幾分,一拳砸在棋盤之上。
“本座當年和軒轅小兒爭雄此天下,那昊天無恥至極,卻派一應龍下來摻和一手,若非如此,這片大陸早就該改源了!本座以一敵多,雖敗猶勝,其余的,卻是不算!”
方澤通再度冷笑一聲“身為九黎之主,嘴倒是全身上下嘴硬的地方。”
眼前的這個男人,不是旁人,便是當年華夏人神聯手所擊潰的惡神,九黎之主,蚩尤。
“本座卻怎麼嘴硬了?那是事實!”蚩尤說著,伸手再落一子。
“再說,本座相比那區區金烏,無論是身份還是實力,都是天差地別!何須為了那種糟粕之物舍棄本座的力量?本座肯屈尊于你,那便是你小子天大的造化!得了本座的力量,不得磕頭謝恩也就罷了,居然還敢棄如敝履,你小子當真是狗眼不識物!”
蚩尤愈說愈怒,手上落子也開始無章法,方澤通卻是依舊行雲流水,開口道“弒靈者,方家家訓,以正制惡,以德向德;
不怫方寸之戾,不怒一時之失;不以力盈而驕縱,不因勢衰而自哀。持心正身,懲奸除惡,誅滅暴神,還天寧地闊,海晏河清。”
“你的力量雖強,但我並不在乎。”
听聞方澤通的言語,蚩尤愣了半晌,隨後猛然哈哈大笑。
“你笑什麼。”方澤通眯起眼楮,語氣不善。
“哈哈哈!你小子說的認真,本座差點便當真了。”蚩尤身體前傾,雙手支撐著棋盤,瞪著眼楮厲笑著問道,“好,那本座問你,這所謂的家訓,你哪一點做到了?”
一語既出,方澤通卻是手上微微一顫,落子之處差點偏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