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的話沒得毛病。
銀樓公寓是公寓樓,不是賓館。
哪怕李唐只在這租了一天,那這一天內,這就是李唐的家。
婦女沉默了片刻,開口道︰“新搬來的?”
婦女的嗓子有些沙啞,還有些尖銳,就好像是有很久沒說過話了一般。
這一發現,馬上引起了李唐的注意。
這婦女不太正常。
李唐凝神朝著婦女看去,末了,還用力吸了吸鼻子。
很遺憾,李唐並未在婦女身上發現有何不對,更未在其身上聞到有燒紙的味道。
“嗯。”李唐點頭,還是那套說辭,“我們是大學生,剛出校門,來星城找實習單位的。”
“哦!”婦女低下頭去,過了半響才將頭抬起來,“我住你們對面,听到這里有門響聲所以出來看看。”
“小伙子。”黑衣婦女突然嘆了口氣,“我勸你最好別貪便宜,這里的房子租金之所以便宜是有原因的,等你找到實習單位了,便馬上搬出去吧!”
李唐跟張陽對視了一眼,然後都沒說話,齊齊看向黑衣婦女。
然而,婦女卻搖搖頭,顯然是不想再說什麼了,轉身就要離去。
李唐張了張口,想叫住婦女再問些問題,但嘴一張,卻變成了,“謝謝。”
張陽有些吃驚的看著李唐。
張陽能感覺到,這婦女絕對是知道些什麼的。
張陽猜測,這婦女來這,無非應該就兩種可能。
第一,這黑衣婦女應該真的純粹就是出于好心,過來給上一句忠告的。
第二,這黑衣婦女正是那伙亡命之徒中的一員,來這目的就是為了試探的。
試探什麼?
當然是為了試探李唐跟張陽到底是不是真的就只是租戶啊!
按著正常邏輯來講,李唐跟張陽如果是真的普通租戶,那麼現在就應該是一臉懵逼,什麼都不懂的樣子。
依張陽的看法,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李唐跟自己應該要裝做出一臉懵逼的樣子。
像李唐這樣,一臉認真地說著謝謝的樣子,張陽怎麼看,都覺得有些不對勁,也怎麼想都想不明白。
這不是暴露了自己嗎?
“嗯?”黑衣婦女也臉色微變,看著李唐嗓子低沉道︰“你謝我?我幫你什麼了?”
李唐有自己的考慮。
在李唐看來,這個世界,其實往往還是好人要比壞人多得多的。
這世上應該沒幾個天生的壞人。
一萬種行惡,各自都有各自的動機,有的是為了錢,有的是為了情,更有的是為了其它東西。
而行善卻不需要任何理由。
行善只需要內心中的那一片淨土偶爾光芒一閃。
李唐覺得,自己在眼前兩眼一抹黑的情況下,完全可以選擇相信眼前的這位婦女是位好人。
相信這位女同志來見自己,也根本不帶什麼目的。
甚至可能是自己長得像她的某個故人,讓她一見就動了惻隱之心,而且她剛好知道一些什麼,所以過來勸慰自己一句。
李唐語出驚人,“大姐,謝謝您,其實我們知道這里可能有些危險。”
“哦?”黑衣婦女皺了皺眉,雙目有些凌厲了。
一直觀察著黑衣婦女面上表情的張陽,手立馬向自己腰間摸去。
黑衣婦女臉上表情的變化,不止是張陽看到了,李唐也看到了,但李唐卻沒有絲毫在意。
在意啥呢?
本來就是抱著要硬闖橫推的心態,難不成自己兩個大男人,還沒出發就要被一個婦女給嚇住了?
那不能夠。
李唐決定,先試著和人家好好交流一下,要這婦女真是犯罪團伙的,就先拿下一個,也算是來個開門紅,要真是個好人,那就拉她入伙,三個人的力量總比兩個人的力量大。
李唐最不嫌棄的就是人多。
李唐很是靦腆道︰“我們有個同學,提前離校了,就住在這里,但是我們現在聯系不上了。”
“大姐。”李唐問道︰“您在這兒住了有多久?”
“我?”黑衣婦女猶豫了片刻,“有些年頭了。”
“大姐,您一看就是一副熱心腸,想必這里的住戶,您大多都認識吧?”
“嗯。”
李唐跟黑衣婦女滔滔不絕著饒了一大圈子,終于回歸了正題。
“大姐。”李唐眼里極力閃過幾道期待,迷惘,忐忑的光彩,然後這才開口向黑衣婦女問道,“您有知道一個叫做孫蘭的人嗎?”
“孫蘭?孫蘭啊!孫蘭?”黑衣婦女念叨了幾下這個名字,突然抬頭,臉上表情有一些驚恐,“他半年前就已經死了,你提他干什麼?難道他是你同學?”
“什麼?”李唐沒去回答婦女的問題,臉上表情變得比黑衣婦女還要驚悚,“孫蘭,他,他死了?”
“對。”黑衣婦女點頭。
李唐木訥道︰“半年前就死了?”
“對。”黑衣婦女繼續點頭。
李唐轉過身去,背對著黑衣婦女看向張陽不斷打著眼色,用悲痛欲絕的聲音道︰“孫蘭他死了?”
張陽不知道李唐那眼色是什麼意思,不過從頭看到尾的張陽不傻,知道該怎麼樣配合李唐。
僅僅愣了不到零點五秒,張陽便毫無違和感地嘶吼道︰“這不可能。”
“你騙我,你胡說,你也是听別人說的,對不對?”張陽這會幾乎跟變了一個人一樣,簡直影帝附體,沖著黑衣婦女大聲質問著,將李唐都給嚇了一跳,趕忙跑去攔在張陽和黑衣婦女中間,“張陽,你冷靜,你沖大姐吼什麼?”
好不容易才將張陽給勸冷靜下來。
張陽這人倒也干脆,借口洗把臉,往洗手間里一趟,就只听見水龍頭響的聲音。
李唐估計,這會那小子應該是在廁所里笑場了,開著水龍頭是怕眼前這大姐听見他笑聲呢!
“大姐,能不能告訴我孫蘭他是怎麼死的?”李唐擦了擦自己眼角那憋出來的一滴眼淚,心說對不住了,大姐,我真不是有意要騙你,我懷疑你是個好人,但我也不排除你是個壞人啊!為了不被你吃的骨頭都不剩,我能不給自己多添一個心眼嗎?
問完這個問題後,李唐又揉了揉自己眼角,想再揉出來幾滴眼淚,可惜,眼角都揉紅腫了,也不見得有眼淚出來。
不過也好。
弄巧成拙,雙眼看上去紅彤彤的,就跟已經哭腫了一般。
雖然這才一分鐘就哭紅眼了有些兒夸張。
但李唐要的就是這種夸張。
不這樣,李唐怎麼能夠在黑衣婦女前體現出自己跟孫蘭的關系很好呢?
借什麼理由為孫蘭尋找死因呢?
怎麼能夠從黑衣婦女嘴里套出來話呢?
說自己是想替死者言,捍生者權?
那還不如直接讓張陽交待一下身份來的方便。
李唐要的,就是用情真意切,去打動婦女內心中的那片淨土。
用一顆真心,去感化一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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