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等人本來也想跟顧清挽說說話的,但是在看著自家主子陰郁的臉色時,識趣地退了出去。但是即便如此,仍然有一個人始終站在那里。
秦墨辰眼神銳利如箭,直直地射向寧玨,“寧玨,你別以為本世子真的不會殺了你。”
“我知道你想殺了我,但是就算如此,我也想單獨跟世子妃談談。”寧玨不閃不避地面臨著秦墨辰釋放的威壓,但是卻獨獨不敢面對顧清挽那一雙始終含笑的眼眸。他把對顧清挽的稱呼換成了‘世子妃’,因為他知道,他現在已經不配再叫她‘挽挽’了。
秦墨辰正欲說話,卻被顧清挽一把攔住了,率先開口道︰“寧公子先去前廳等本妃吧,本妃隨後就到。”
“好。”寧玨點了點頭,帶著千極往前廳走去。
待寧玨出去後,顧清挽又對著一臉不贊同的秦墨辰低聲安撫道,“剛好我也有事要跟他說清楚。你先去書房等我,我很快的,說完我就來書房找你好不好?”
秦墨辰看著溫意,輕聲細語的顧清挽,心里滿是柔軟,但面上卻仍舊是面無表情,“那好吧,清挽要快一點,我在書房等你。”
“...”顧清挽的胃一陣抽痛,這句話怎麼就那麼容易讓人浮想聯翩呢?她笑意嫣然地點了點頭,復才松開秦墨辰的手讓竹音扶著她去前廳。
前廳里,顧清挽坐在首位上神情淡淡地看著寧玨,幾個月不見,寧玨卻似受了什麼重創一般,臉色蒼白,身材也明顯地要比之前瘦了兩圈。顧清挽在打量寧玨的同時,寧玨也在觀察著她。
他看著一手撐著桌案,一手端著茶杯,神情雖然平淡,但臉上卻是被一股氤氳籠罩著,比起之前身上的煞氣,現在卻是愈加地溫婉可人,懷了身孕的她似乎被一股特有的母性包容著,全身上下無不讓人看著舒心,她的眉宇間也盡是柔和和平靜,那一抹孕味襯得她更加地靜美了起來。
如果說之前的顧清挽像一朵長在懸崖邊上帶刺的藍色妖姬,鮮艷危險,那麼此時的她卻更像是一朵象征著歲月靜好的刺葉玉蘭,將所有的刺都隱藏了起來,就像玉蘭花一樣美好嫻靜。
兩人一時相對無言,大廳的氣氛顯得略微地尷尬了起來。
顧清挽輕咳一聲,率先開口,微笑道︰“令兄的病如何了?”
寧玨顯然沒想到顧清挽還會與他說話,怔楞了一下,才抬頭笑道︰“這件事還要多謝世子妃的仗義出手了。暗衛來報,家兄身體里的余毒已經清了,目前身體已經恢復如初了。多謝世子妃。”說著,寧玨就站起了身子,隨著顧清挽就是一躬。
顧清挽沒有起身,虛扶了一下。其實從很久之前跟寧玨山洞的那一次談話中她就已經看出來了,他很在乎寧流丞,寧流丞也算是他在這世上唯一比較親的人了。
“既然二皇子沒事了就好,寧公子不必如此多禮,就當是本妃還你之前的救命之恩吧,也要多謝你在西禹軍中對本妃的照拂。”這是她的真心話,之前寧玨就曾舍身救過她,後來她去了西禹的帳營里,若不是寧玨的吩咐,只怕自己無論如何都會吃些苦頭的。
聞言,寧玨的臉色卻是一僵,喉嚨滑動了好幾下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顧清挽抬手讓他坐下,復才道︰“寧公子不必感到抱歉,兩軍交戰這本就是正常之事。若是換成了本妃,本妃亦然也是不會猶豫的。所以,你並不欠我什麼。”
“你和孩子...還好麼?”良久,寧玨才從喉嚨里吐出來了一句話。顧清挽失蹤的那段日子,他都讓人打听清楚了,是她身邊的醫女每隔三日都要為她施一次針,就算她說的風輕雲淡,但其中的艱辛又有何人知道?只怕她身上的針眼都是過了好久才消除的吧?
“孩子很好,我也很好。你不用內疚。”顧清挽知道寧玨此刻在想什麼,但她和孩子都還平安,所以她也不想怨懟什麼了。
“對了,寧流丞是怎麼中毒的?”顧清挽心里還是有些疑惑,按理說,寧流丞絕對是一個防備心甚重的人,不應該這麼輕易就著了別人的道啊。之前北極星的人只傳信來說了他中毒的事情和一些癥狀,具體的緣由卻仍舊沒有查出來,所以後來她也是根據那些癥狀研制的解藥,到現在還對寧流丞中毒的事情一頭霧水。
“是西宮找人下的毒。”寧玨似是想起了什麼,臉上出現了一抹扭曲。
顧清挽了然地點點頭,她倒是知道西宮本來就不喜歡寧流丞兩兄弟,現在宮里又出現了一位年輕貌美的玉貴妃,她是想用寧流丞固寵,博得禹帝的關注。畢竟,再怎麼說她也是寧流丞名義上的母妃,虎毒不食子,最好是能將這個罪名嫁禍給玉貴妃,以此除掉心腹大患,又能取得禹帝的同情,一舉兩得。
只是,這個心卻是太狠了些,別說是養了二十多年的人了,就是一條阿貓阿狗相處久了也是有感情的,她這樣做,無疑是加深了寧流丞心中的恨意。依照現在西禹的情況來看,禹帝就算身體再好也是年過半百的人了,過不了幾十年這西禹的江山自然是落在了寧玨這一代。而大皇子有勇無謀,寧玨無心朝廷,其余皇子更是沒有一點出眾的地方,這江山估計最後很有可能就會落在寧流丞的手中。只要他的忍耐夠強,屆時西宮就是自尋死路了。
不過看寧玨這樣子,西宮的計謀只怕是落空了。
寧玨輕哼一聲,眼里閃過一抹嘲諷,語氣不屑,“她的算盤的確是打得好,但寧流丞豈能讓她如願?寧流丞中毒這件事情被他強制壓了下來,除了始作俑者和我就沒有人知道了。皇上一向不愛關心這些事,所以倒也沒有引起什麼軒然大波。”
顧清挽了然地點點頭,寧玨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只怕也是免不了的心寒吧?她不著痕跡地岔開了話題,“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對了,你身上的傷怎麼樣了?”
寧玨低頭自嘲地一笑,“本來就是苟延殘喘,索性已無大礙了。”若不是顧清挽的那瓶解藥和紙條,只怕他當時就被怒極了的秦墨辰給殺了,早就葬身在了恨天涯上。
顧清挽微微皺眉,她一向不太喜歡看到別人消極的模樣,她道︰“既然如此,你好好調養身子吧。等到身體稍微好了一點之後,你就回西禹吧。兩軍交戰,你也不太方便留在這里。”
她知道,寧玨留在這里無非就是心里愧疚,現在她已經平安歸來了,所以寧玨也沒有必要留在這里。而且,她听說禹帝已經派人來找過他了,他若還留在這里,只會給他自己徒增麻煩。畢竟,不管是禹帝,還是西宮,都不是一個善茬。更何況,雖說暗衛來信寧流丞的余毒已清,但沒有親眼看見,無論如何心中還是不放心的。
寧玨明白顧清挽的心意,但正是明白,心中才是更加的酸澀,他抬頭苦笑道︰“今日本身就是來請辭的,但是就是想在告辭前再看看你,確定你是否安好。”
“多謝寧公子好意。”顧清挽微微笑道。
末了,寧玨才直視著顧清挽的眼楮,像是思索良久的樣子,艱難地道,“我們...還是朋友麼?”之前顧清挽拜托他讓他拖住寧流丞的事情他不僅沒有辦好,反而還親自帶兵與她對抗...所以,他真的沒有勇氣再面對面前的這個溫婉的人了。
聞言,顧清挽不由得一陣輕笑,隨後又一臉的正色道,“寧公子可要清楚,在本妃這里,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
“是麼?本公子剛好也是。”寧玨終于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看來本公子果然與世子妃是臭味相投啊!”
顧清挽故作不悅地看向他,“誰跟你臭味相投了?你怎麼不說是志同道合呢?”
“比起志同道合,本公子其實更喜歡情投意合!恩??”說罷,寧玨又對著顧清挽騷包地挑了挑眉,然後大笑著走了出去。
顧清挽收起臉上的笑容,看著大搖大擺走出去的寧玨眼眸微眯。其實他們兩人都清楚,即便是說開了,這件事也會在他們之間留下一道隔閡。但兩人似乎都默契地選擇遺忘,讓它石沉大海。
等到送走了寧玨,顧清挽才在竹音的攙扶之下回到了書房。
“說完了麼?”秦墨辰擱下筆,起身迎她,拉著她的手走向旁邊的軟塌,自己也跟著躺了下來,將頭靠在了顧清挽的懷里。
顧清挽看著眉宇之間全是疲憊的秦墨辰,含笑撫摸著他墨色如緞的頭發,復又抬手給他按摩太陽穴位,秦墨辰舒適地閉上了雙眼。
“說完了。”顧清挽輕聲道,“很累對不對?快休息一會兒吧。”
顧清挽心里清楚,自從她失蹤後,秦墨辰應該就沒有睡過一次安穩的覺,後來即便是找到她了,也在擔心她的安危,現在情況稍微穩定點了,她也希望他可以好好地消息一下。
“呵呵,看來寶寶睡醒了,不讓你睡呢!”顧清挽低頭看著已經坐起了身子,臉色黑沉地正望著她的肚子的秦墨辰笑道。此時肚子里的寶寶還在撲騰,一腳一腳地揣著。而剛剛秦墨辰誰的地方就距離這里不過幾公分,所以只要寶寶動了,秦墨辰就不能再睡到顧清挽的懷里了。這男人明顯又是脾氣上來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