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每個傍晚一刻都會到酒樓飲酒，不是小酌，而是大醉，往往每次都會喝掉酒樓一半的藏數，奇怪的是女子身無分文，那把精美不似凡物的劍就成了抵押之物，酒樓老板是個精明角色，一眼就看出來了那是修行上仙們的神兵，這可嚇壞了他，怎麼也不敢接過女子手中之劍，但每次都在女子的凌厲眼神中不得不暫接過那把七星劍。
女子第二日必會來贖回七星劍，有時是珍稀草藥，有時是山獸，這次卻是一只真正的大妖，就這一具尸體就足以買下好幾十個稀來酒樓，而女子只是和往常一樣叫了酒樓中濁酒高粱。
酒樓靠窗的臨江位子是女子的預定專屬，在鎮子里沒人敢坐在這個位子上，只敢遠遠的看著這里女子一人獨飲的風姿。
上到鎮主下到菜攤小販都知道東邊有一間茅草屋，稀來酒樓的臨江窗口是這女子的專屬位子，不過總有不開眼的，比如眼前這長相平平無奇的女子。
酒樓的食客們悄悄低語揣測著今晚酒樓門外會不會新增一具無名尸體，“師姐，好久不見。”
女子淡淡嗯了一聲算是回答，“蜀山一別已有二七，師姐居已學會了飲酒者等俗行。”
“想飲便飲了何來學一說，在你們看來這是俗物，在我看來這于瓊漿玉露並無區別。”
“不說這個，莫愁此次前來是想請師姐回蜀山，近些年昆侖勢大處處打壓我蜀山......”
蒙面女子搖搖頭打斷前來者的話，“從走下蜀山那刻起我就已經不是蜀山弟子，掌教親自前來莫然倍感榮幸，請回吧。”
“師姐已經如此冷漠了嗎，師尊他對你我有養育之恩，就算你對蜀山已無歸意，就連他老人家最後一面也不願意見嗎？”
女子沉默了一會兒，“我會回蜀山見他的。”
“師姐決定了嗎？莫愁不懂什麼世俗情事，但作為蜀山正道我認為師尊當年並未做錯，那人卻實不應存在于這世間。”
“他說過存在必有其道理，我會一直追尋他的腳步。”
“所以師姐學他一般飲酒沉迷俗世？”
莫然搖搖頭，“這是入世之人必然的經過。”
“這麼多年過去了，那人早已化作塵土，何必追憶一個故去之人。”
“不，沒有人能將他抹去，正道四大神域也不行。”
.......
蜀山，晨間雲霧繚繞，恍如仙境。
這是莫然時隔二七後再次回到蜀山，和當初懷著敬畏之心不同，現在再到蜀山她只有厭惡和鄙夷，但尊師重道和養育之恩容不得她這麼想。
徐重垂垂老矣，深陷的眼眶和沉沉的暮氣預示著一代至強者已經日暮西山。
“莫然......”
徐重真的老了，連說一句話都咳嗽連連，“師尊，莫然回來了。”
眼神中滿是憐愛，莫然不僅是他蜀山大弟子更像他的女兒，“回來就好，這些年過的可好？”
“還好，西北的秋季胡楊極美，牛羊極多，那里的濁酒高粱也是獨好的，就是風沙大了些。”
徐重眉頭皺了些，滿臉的皺紋更是差點將他眼眸子蓋住，“怎能迷醉此等俗間凡物！你可是蜀山大弟子。”
話語中滿是失望和恨鐵不成鋼，莫然輕輕笑了笑，“俗間凡物？比起夫子我等可不就凡人？”
“你可是在埋怨為師當年所為？”
“莫然不敢。”
話雖然這麼說，但語氣中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那等神界遺者，本就不應該存在于世界，為師和天下修行者沒錯！”
“師尊口口聲聲說夫子是那神界遺民，無非就是怕神界怒火降臨，您可知夫子真正來意？”
“為師不知，但是為師秉承天下意願，這就是民願！”
莫然笑著搖搖頭，“天下民願不過是修行者們之意，關萬民何何事？而且您怎能肯定夫子會帶來災難？”
“莫然！你........你，居然為了一個外來著質疑為師！”
莫然扶住徐重，“莫然不是質疑師尊，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事實？何為事實？”
“師尊可當年的天外隕石毀滅山村.......”
莫然在大西北這些時日都在默默尋找著和世人完全相反的事實，夫子真的是為了毀尸滅跡嗎？
在早些年的時候莫然曾到過那山村，那里已經被大雪常年覆蓋，最高的那座山時常著受雷擊，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雷中威能。
莫然迎著風雪上至半山腰，映入眼簾的是一群正在渡劫的至強者，時有隕石落下，她突然明白什麼。
也許那個山村只是被殃及池魚，那夫子為何要講其掩蓋？
半年後莫然找到了答案，那只是雷劫外發，其罪魁禍首正是為人間正道的至強者們，夫子來晚了一步。
他並不是怕神界找到他，而是怕殃及池魚，他是那魚眾生才是正主。
那僥幸活下來的山村老者斷然不會說謊，因為他是真正的天妒者，神界不允許這樣的存在，事實上所有的修行者都是在逆天而為，還自以為是的以為是神的僕人，如果不是夫子從中制衡，只怕世間就沒有所謂修行者。
而他一直以來都是在和神斗和天斗，將所有的修行者都護在其羽翼之下。
莫然不知道該怎麼和師尊說此時，在他看來逆天而為是要不可為的，無意于飛蛾撲火，是大逆不道的，正道人士決不能做，甚至說都不行。
“夫子他是在就眾生！”
“哼，我看你是著了魔，如今夫子已去哪有什麼浩劫。”
莫然沉默。
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她個人的堅信，這種堅信是最沒有意義的吶喊。
她不知道所謂浩劫到底是真是假，總覺得浩劫一定會降臨人間，沒有夫子的人間能和浩劫抗衡嗎？
“師尊稍作休息，莫然走了。”
看著莫然離去的背影，徐重突然生出了質疑自己的想法，這麼多年他和正道四大神域一直都在密謀如何才能殺死夫子，其實他們都知道人間必降浩劫，但是那虛無縹緲的浩劫實在太過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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