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世錦賽的結束,2019-2020賽季的比賽終于拉上了帷幕。
那次跟祝鴻哲一行人一起在陶藝店捏陶藝的照片和視頻也被po到了網上,不少網友認出舒苒,使得她又漲了一波粉。
不過自從看了克里斯汀娜的自由滑,舒苒不再洋洋自得,連微博都很少上了,這件事還是秦流北告訴她的。
舒苒只給出了簡潔的答案——哦。
“哦?”秦流北咋舌,“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好歹回關我的微博,我說我是你教練,都沒人信好嗎?”
傅易青拿過秦流北的手機,看了眼新聞內容,“上次那個杯子,就是那時候做的?”
舒苒︰“嗯,那時候不知道送你什麼,就想到處逛逛,正好踫到他們了。”
傅易青把手機還給了秦流北後也沒再說什麼。
*
休賽期的任務要相對輕松一些。
舒苒每天固定加強技術訓練,再配合著藝術訓練,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
到了六月中旬,傅易青就帶著舒苒去了加拿大編排新節目。
這次的編舞教練依然是貝魯斯,藝術指導傅易青當仁不讓,動作技術指導的教練並沒有明確告知是誰。
舒苒這兩年不停地飛來飛去比賽,坐飛機就跟吃飯喝水一樣,都快成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了。
她看著機窗外與他們相互依傍的雲朵,伸手點著窗面,從某個角度看過來就好像指腹踫觸到了棉花糖似的白雲。
目光所及處,正好看到有一朵雲像一只貓,她興奮地扭頭想叫傅易青來看,話到了嘴邊,卻發現他睡著了。
舒苒一下就收住了所有的話。
他睫毛很長,窗外的光線投射在他排扇般的睫毛上,在眼窩下行成一片陰影,將他的眉眼勾勒得更加深邃迷人。
他的唇形很好看,鼻梁高聳直挺,呼吸很輕。
待在座位上不往前湊,她能清楚地看到他修長脖頸上跳動著的脈搏。
視線往下,舒苒驚奇地發現傅易青的脖子接近鎖骨的地方有一顆淡淡的棕紅色的痣,那顆痣讓他整個人多了一絲禁欲感。
舒苒就這麼靜靜地欣賞著傅易青的睡顏。
然後得出了這場視覺盛宴的總結——她家傅教練可真好看啊。
舒苒也不明白自己的情感是怎麼轉變的,從原先對傅易青朦朦朧朧的喜歡,兩人說清厲害關系,而她也慢慢明白了花滑之于她的意義,她發現對于傅易青的感情更像是家人。
什麼心里話都能跟他說,生活工作上互相照顧。
她突然覺得,要是能這樣相伴到老,似乎也是一種不錯的體驗。
*
這次先開始的就是技術指導。
舒苒先上冰感受今天的冰面狀況,耳邊的冷風“呼哧呼哧”地響著。
她練基礎步法也很投入,神情認真,除了動作,心中再無其他。
她正好完成了最後一個跳躍動作。
3a,即阿克塞爾三周跳,是六種跳躍中唯一一個向前起跳的跳躍,所以比其他跳躍要多了半圈,因此也有“三周半跳”的稱號。
落冰不穩的征兆在起跳時就已經顯現,加上起跳力量過大,跳得太高,整個人在冰面上甩了出去。
摔倒的聲音在冰場里回蕩,回聲很快響徹冰場上空。
大腿摔得疼了,舒苒也習慣了,吃痛地擰起眉頭緩了會兒準備繼續練習。
她拍拍身上的冰屑滑到傅易青所在的圍欄處,快速抽了抽紙擦汗,正要返回冰場中央,余光猛地掃到了什麼。
她迅速扭頭。
來人是個女人,穿一件雪紡一字肩杏黃色襯衣,下身一條牛仔褲,身材高挑前凸後翹。
亞洲面孔,皮膚有點黑,不過是偏美黑的膚色,五官卻很溫柔,一頭黑發被她隨意地低扎于腦後。
這是一個讓人只看一眼就討厭不起來的女人。
好像在哪里見過一樣。
女人率先沖舒苒伸出手,放大笑容,用著不怎麼標準的中文打招呼,“你好,舒苒,我是……”
話音未落,一幀畫面跳入舒苒的腦中。
兩年前的冬奧會上,同男單世界冠軍源倉御和其教練一起在等分席上等待成績的人!
舒苒瞪大了眼楮,忍不住驚呼起來,“你是源倉御的教練?”
對方莞爾一笑,“準確地來說,我是源倉御的技術指導,不過現在我即將是舒苒的技術指導。”
听到對方把她和源倉御一起提及,舒苒有些不好意思地臉紅了。
對方溫柔的笑聲夾帶著自我介紹,傳入舒苒的耳朵。
“我叫林嘉卉,你可以叫我嘉卉姐。”
舒苒抬頭,眨巴著眼,“嘉卉姐。”
林嘉卉隨即轉向一旁的傅易青,“現在是我的時間?”
傅易青一抬手,示意她上前。
林嘉卉深吸一口氣,上下打量舒苒一眼,“那就開始上課了。”
如果說傅易青是時刻都板著張臉,那麼林嘉卉則是課前課後大變臉。
林嘉卉換上冰鞋,舒苒滑到哪兒,她就跟著滑到哪兒觀察,對每一個動作的要求都極其嚴格。
她指出舒苒在連跳時會有錯刃的情況出現,以及提前轉身的角度已經超過了180度。
原先舒苒對自己的技術動作不能說是自信,但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戰戰兢兢,總覺得沒有一個動作是對的。
下午的訓練結束,林嘉卉又換上了溫婉的面具。
林嘉卉結束時要拍舒苒的肩,舒苒都有點害怕。
舒苒從更衣室出來,就看到傅易青和林嘉卉相談甚歡的場景,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傅易青跟她以外的人聊得這麼開心。
一種異樣的感覺從心底升起。
不舒服。
恨不得馬上過去討要一個解釋,耳旁仿佛已經有聲音在為傅易青的行為作出解釋。
在復雜心情的驅使下,舒苒沒有察覺到自己走到了他們身邊。
只听林嘉卉笑著將話題轉到舒苒這兒來,“剛剛還跟巴羅說你的事呢。”
巴羅是傅易青的英文名,只有知道他是國際滑聯副主席的人才知道他的這個名字。
舒苒忍不住再次打量起林嘉卉來,但卻是偷偷打量,原因是心虛。
起初觀察得不夠認真,這次仔細一看,她才發現林嘉卉生著一雙漂亮的眼楮,手好看,聲音也好听,身材又好,如果再白一點,大概就跟傅易青的顏值持平了。
原來傅易青喜歡這種類型的女人。
再看看自己,胸也是平的,屁股倒還算挺,長相也只能算得上是清秀。
舒苒不敢再繼續欣賞林嘉卉的美貌,她怕再這麼看下去,她就更沒眼看自己了,她將心頭的失落一點點藏起來,垂下了眼簾。
林嘉卉不知又跟傅易青說了什麼,兩人又笑起來。
傅易青看向舒苒,“別人在問你問題。”
舒苒迷茫抬頭,林嘉卉又笑著重復了一遍,“待會兒一起去我家吃飯。”
“啊?”
兩人又笑起來,搞得舒苒還以為自己臉上沾了什麼東西,不然他們怎麼總是看著她笑?
林嘉卉是美籍華人,這兩年才到加國定居,中文不怎麼好,所以跟傅易青交流時用的是英文,和舒苒則是中英文混雜著使用。
跟傅易青交流時,她完全不用考慮對方听不听得懂的問題,所以語速偏快,舒苒也听不明白她在說些什麼。
這種被排除在外的心情真的很難受。
林嘉卉的家就在附近,三人步行前往。
只是一路上舒苒的表情始終懨懨,傅易青瞥見她的神情,眼底的笑意一暗,見林嘉卉繼續跟自己說話,便又回到話題中去。
林嘉卉的笑聲听得舒苒鼻頭發酸,她抬著沉重的步子跟在傅易青右手邊。
不想去林嘉卉家的念頭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強烈。
到了樓下,舒苒終于忍不住道,“傅教練,我想起來我還有東西落在更衣室了,我還是先回去拿東西吧。”
說完,不給兩人一點反應的時間,轉身就跑。
林嘉卉笑意一頓,歪著腦袋看她飛奔離去的背影,無奈地插著腰搖頭,“難道是我剛才真的表現得太過嚴格?你不是說舒苒很活潑嗎?怎麼我看她好像很怕我,一直也不說話。”
傅易青望著她的背影出神,隱約間想到她一直都不怎麼好看的臉色,大概明白了什麼。
“沒有,她有點怕生。”
林嘉卉︰“不用安慰我,以前我帶源倉御的時候,他也跟舒苒一樣,因為怕我才保持沉默。”
舒苒離開後,傅易青笑意淡了許多,“你先上去,我去跟她說說。”
“行。”
舒苒根本沒有東西落在更衣室,在跑離他們的視線區域後,放慢了速度,低著頭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委屈感遍布她的中樞神經,頓生想哭的心情。
這種感受大概就是失戀吧?
舒苒拿出手機听歌,戴上耳機的那一刻,她發現手機里下載的都是交響樂、古典樂之類的花滑樂曲。
為了能專心編排新節目,她沒有包國外的流量套餐,沒法聯網。
好悲傷,想要听听失戀歌曲集錦都不行。
窮人難道連失戀听歌都是一種奢侈?
于是舒苒听著肖邦的樂曲,往前踱步,這種感覺就好像學生失戀後還得邊哭邊完成作業。
她繼續看著地面往前走,地上忽的多出一雙長腿。
抬頭,只見傅易青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表情嚴肅,“听歌走路也就算了,還不看路。”
舒苒卻是呆了,然後眼淚就這麼火辣辣地流淌而下。
見狀,傅易青頓時慌了,“怎麼了?只是說你兩句,你要是不愛听,我以後不這麼說了。”
舒苒吸了吸鼻子,抿著唇別過臉去,“這風有點辣眼楮。”
看著她逞強的樣子,傅易青笑了半秒便繃住表情恢復了正色,附和道,“嗯,確實。”
安靜了一會兒,舒苒悶悶的聲音響起,“傅教練,你跟林教練關系很好嗎?”
傅易青唇角上揚,“很好。”
舒苒的心一沉,“哦,看出來了,你跟她一直在聊天,一直在笑呢。”
“想知道我跟她在聊什麼嗎?”
她一點都不想知道。
可舒苒還是敷衍地追問,“什麼?”
傅易青︰“林嘉卉一工作起來就會不受控制地嚴厲,她一直在說,你好像很怕她,還說如果你知道晚上要去她家吃飯,一定會很不情願。”
“哦——啊?”
兩個語氣詞被舒苒用兩種近乎極端的表情表達著,她臉上寫滿了問號。
傅易青輕笑著彈著她的腦門,“所以現在還有東西落在更衣室嗎?”
舒苒才明白傅易青早就看穿了她的謊言。
她臉一紅,老實交代,“沒有了。”
與此同時,肚子叫了起來。
她把臉壓得更低。
傅易青忍不住輕笑失聲,“餓了?”
舒苒點頭。
“走,回去吃飯。”
不等舒苒拒絕,傅易青已經拉起她的手往回走了,而舒苒平靜的心湖上已然翻起了巨浪,但面上仍舊假裝平靜。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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