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
他們頭頂的天空綻開一朵色彩斑斕的禮花,照亮了整個山頂。
舒苒卻是被嚇得身子一顫。
明明是正嚴肅的時刻,舒苒卻被嚇了一跳,傅易青忽的被逗樂,輕笑出聲。
舒苒听見笑聲就跟見了鬼一樣,不明白他為什麼笑。
窗外的煙花沒有要停的意思,帶著他們天生的使命直沖雲霄,升空的瞬間便綻放出一朵朵的絢爛美妙形狀,焰火退卻的那刻,他們的使命也就結束了,但無數的焰火還在整裝待發。
他們的天空始終如同白晝一般,帶著幻彩一般的顏色。
周圍一片熱鬧,不遠處的山頂上情侶們正激動地擁抱在一起,討論著這一場浪漫的煙花大會。
舒苒趴在窗戶上往外看,感覺很新奇,“沒想到b市真有煙花大會,竟然還這麼盛大。”
傅易青訝異道,“你不知道?”
“我13歲才來b市,每年過年都回家,所以不知道很正常。”舒苒轉念一想,看向傅易青,“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在出國前,我一直都住在b市。”
舒苒點點頭,繼續欣賞煙花,但在車里被局限了方向,沒法看個完整,舒苒索性開了車門,“我可以下車去看嗎?”
“你都開了,還問我?”
意思就是不反對咯。
舒苒勾唇一笑,動作輕快地關上車門,小跑著去往山頂。
光是背影都能看出她心情不錯。
山頂上就有一個觀景台,地方很大,反倒顯得人不算多了。
舒苒見縫插針找了個地方鑽進去,抬頭望天,發現這里觀看煙花也不錯,隨即沖慢了她幾步的傅易青揮手。
煙花忽明忽暗,將女孩的臉也照得忽明忽暗,她臉上掛著不加以掩飾的笑容。
這是傅易青第一次看到舒苒在他面前像個正常女孩一樣歡笑,摘下听話懂事面具的舒苒,眼神干淨澄澈,就好像他們之間從未發生過半點不愉快。
孩子心性。
傅易青的腦海里跳出這四個字,只覺得自己今晚的一番話,這家伙大概是不會放在心上了。
頭頂的光明持續不斷,舒苒的新奇慢慢褪去,瑟縮著脖子,對著掌心哈氣。
“穿上。”
只見傅易青手上還拿著件羽絨服,看款式就很大的樣子,顯然這是傅易青的羽絨服,。
山頂上的氣溫很低,舒苒不想佔去他的保暖神器,便道,“傅教練,我發現我好像不太冷。”
然而傅易青二話不說撐開羽絨服幫她披上,因為她身高不夠,衣服幾乎到了小腿肚上,他蹲下身子幫她拉拉鏈。
“不冷也不準脫。”
舒苒卻怔怔地看著他,直到他也發現了她的視線,輕咳一聲,“如果不看的話,就回車上。”
舒苒使勁搖頭,隨即仰著腦袋看煙花。
靜下來,舒苒才意識到自己的心髒跳動得異常劇烈。
她感受著心跳的速度,咽了口唾沫。
大約是剛才跑得太快了。
煙花大約持續了半個小時才結束,剛才還被熱鬧的炸裂聲包圍的觀景台,此刻頓時顯得有些淒涼,連帶著一陣冷風襲來,頓感蕭瑟冷清。
好像剛才的熱鬧只是他們的幻象。
而隨著煙花褪去的是舒苒的熱情,她重新戴上了乖巧的面具,一言不發地往回走。
就快到車邊時,她忽然道,“我很喜歡花滑。”
舒苒突然出聲使得兩個人都停了下來。
“很喜歡很喜歡,堅持到這一刻,即便什麼成績也沒得到,我也一直都在努力,為了能讓我一直滑下去努力。”
傅易青有些怔怔地望著她。
“我很慶幸那次沒能退出。”舒苒說,“這就是我的答案。”
驀地,傅易青想到了半個月前讓舒苒好好想想支撐她繼續滑冰的理由。。
所以她的答案是,幸好還能繼續滑冰。
可這並不是傅易青想要的答案。
喜歡,的確是支撐下去的原動力,但誰都不知道因“喜歡”產生的原動力能堅持多久。
傅易青想要說些什麼,卻見舒苒眉目清明,瞳孔處顯露出路燈的一點光芒。
那是由心而發的對于花滑的喜愛。
“嗯。”
上了車,舒苒剛系上安全帶,又問,“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學花滑嗎?”
傅易青不多想,“看到了花滑選手的表演,覺得很厲害?”
“你怎麼知道?”
他淺笑搖頭,“小孩子。”
“因為看到他們很厲害,所以我想練花滑,從考級到參加比賽,我一直都幻想有一天能站到冰場上收獲觀眾們的掌聲。”舒苒的眼神里流露出一抹渴望,但那神情里分明還有別的什麼,“所以教練,我沒有生你的氣,我只是覺得我對未來三年的計劃一無所知,包括這個賽季你沒有讓我報名,我不知道未來我是否真的有機會站上最高領獎台,這麼盲目地訓練,我很……”
她的眼神忽然躲閃,別開的同時出聲,“我很害怕。”
良久後,不遠處傳來汽車引擎聲打破了此刻的沉默。
“好的,我明白了。”傅易青看了眼腕表,下車,“等會兒。”
只見傅易青走到車尾打開了後備箱,舒苒的視野被後蓋擋住,看不到他在後面做什麼,許久都沒過來。
舒苒不禁有些好奇,解開安全帶走過去,就看到傅易青正努力地用打火機點燃蠟燭,只可惜山頂上的風太大,剛點著又滅了。
“傅教練,你……”
終于,數字“18”的蠟燭總算齊刷刷地亮了。
傅易青仍舊噙著那副冷冰冰的神情,將蛋糕往舒苒面前送了送,“舒苒,生日快樂。”
舒苒當時就傻眼了,傻呆呆地望著他和蛋糕,“誒?”
“知道你這些天訓練辛苦,原本打算帶你去吃頓好的,但是計劃有變,一時找不到別的空座,只好……不過幸好,接下去三年都還有機會幫你過生日。”
听上去有些傷感。
“這已經是我過的最特別的一次生日了……謝謝你。”
傅易青的視線卻始終落在搖搖欲墜的火光上,因為擔驚受怕而蹙起眉頭,催促道,“許願吧。”
舒苒閉上眼,耳旁是風在說話,她在心里許願。
——希望三年後的我們都得償所願。
蛋糕有些變了形狀,蠟燭點了又滅,山風席席冰冷刺骨,心卻是熱的。
舒苒突然意識到,即便傅易青平時都冷著一張臉,但他跟她從前遇到過的教練並沒有什麼不同。
那些因為未知未來產生的恐懼就如同煙花一般消失不見了。
*
就快到別墅門口的時候,傅易青又問了舒苒一句,“你確定真的不想知道未來三年我給你的安排了?”
舒苒搖頭,嘴邊漾開一朵舒心的笑,“我相信你。”
毫無矯揉做作之態,傅易青卻被她輕而易舉的一句信任搞得心神不寧,他壓下心頭的那點異樣。
暗道只有孩子才這麼好哄,一場煙花一個蛋糕就這樣相信了他。
舒苒晚上沒吃什麼,這會兒摸著有些空空的肚子,嘆道,“不過好可惜,我的生日蛋糕一口都沒能吃到。”
剛才舒苒想吃蛋糕來著,傅易青一個眼神過來,她又縮回了手。
傅易青的本意是扔了蛋糕,她又覺得可惜,最後便將蛋糕送給了一個路人。
“你吃了的。”
舒苒知道他說的是秦流北的蛋糕,她噘嘴,“那是新年蛋糕,剛才的才是生日蛋糕。”
傅易青眉梢上折,懷疑出聲,“有什麼區別?”不都是蛋糕?
“意義不一樣,心情就不一樣。”
下了車,舒苒還在糾結這件事,傅易青冷眸看她,“舒苒,今晚的我是不是給了你錯覺,讓你以為我很好說話?”
舒苒立刻繃直身體,唯諾地低了頭,“對不起,我錯了教練。”
傅易青滿意地走向別墅。
舒苒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明明是個好人,怎麼總是偽裝成說話不中听的人呢,既然他要戴上面具,那她也戴吧。
已經將近零點,盡管是除夕夜,卻與往常沒什麼不同。
舒苒的嗅覺格外靈敏,一踏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香味,像——燒烤?
傅易青親眼看著舒苒化身狗鼻子,循著味道來到廚房。
只見廚房流理台上擺放著天平、量筒、燒杯等工具,看著不像是廚房,更像實驗室。
傅易青這才想到剛才為了找餐廳的事,忘了舒苒的晚飯,以為這是不會廚藝的舒苒的手筆,便問,“你該不會還沒吃晚飯吧?”
“隨便吃了點,訓練了一晚上,現在已經饑腸轆轆了。”
傅易青拿她沒辦法,想要阻止,她已經捧著到了餐桌邊,正好他也餓了,索性將剩下的一碗面也踫上餐桌。
大概是餓得久了,舒苒吃得很快。
“明天起床稱重,增重0.5千克加訓一小時。”
正在擦嘴的舒苒仿佛听到了晴天霹靂一般,一臉懵逼地吞了吞口水,試探出聲,“我現在催吐還來得及嗎?”
對方回她一個冷漠的表情。
舒苒只得認命。
兩人剛回房間沒多久,便听到樓下傳來一聲短促的尖叫聲。
是個男人。
驚得舒苒半晌不敢開門,隨後房門被敲響。
傅易青在門外說︰“我去樓下看看。”
幾分鐘後,傅易青就回來了,表示讓她不要擔心,是秦流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