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童笑而不語,抬腳走了進去,安可看見了妮卡,剛想打個招呼,就听見旁邊的穆童朝那邊說,
“嗨,妮卡。”
安可詫異的轉頭看著他。
妮卡倒沒有什麼驚訝的表情,只是很高興的走過來,給了穆童一個十分熱情的擁抱,安可在一旁,一臉“what?”
“你們,認識啊?”安可明白過來怎麼回事,睜著一雙無知的大眼楮看著他倆,覺得真是不可思議,這世界簡直太小了。
“yes!穆童就是我說的那位朋友,這里的老板。”妮卡的話再一次刷新了安可對穆童的認識。
妮卡的胳膊隨意地搭在穆童的肩膀上,可以看得出來兩個人十分熟悉,關系很不錯,要不是事先知道妮卡馬上就要回國結婚了,而且結婚對象不是穆童,安可肯定得誤會他們是一對兒。
三個人隨意聊了會兒天,妮卡說到穆童泡咖啡一級棒,曾經在世界手沖咖啡大賽上拿過獎。
安可听完,用懷疑的眼光打量著穆童,心想這家伙橫看豎看也不像是個會沖咖啡的,頂多就算得上是個會喝咖啡的。
穆童注意到安可的眼神,挑了挑眉,妮卡便讓穆童去操作間,親手沖一杯咖啡給安可嘗嘗看。
安可跟過去,就看見穆童拿出一個自己從來沒見過的壺,這個壺看起來很奇怪,構造十分復雜,乍一看就像實驗室里的化學器材一樣。
妮卡在一旁介紹說這是水滴式滴濾壺,源自于荷蘭,是制作水滴咖啡的最佳選擇,安可立即上網百度了一下水滴咖啡是何方聖物。
穆童扭動了一個閥門,把適量飲用冷水注入到盛水瓶中,又在里面加入了一些冰塊,在滴漏里放入咖啡粉,再將咖啡粉放入咖啡粉杯中,把一張濾紙放在咖啡粉中央,最後慢慢打開水閥,讓盛水瓶有水滴慢慢流出。
穆童手法十分熟練,骨節分明的手指修長而白皙,可以清晰的看到皮膚下青色的血管,安可本來是一直盯著那個滴濾壺的,但是最後目光卻鎖定在穆童的一雙手上,鑒定完畢,是手控黨福利沒錯了。
“ok”穆童打了個響指,沖安可揚揚眉,“怎麼樣?”
安可正盯著他的手,聞言一愣,“哈?這就好了?照這個龜速,得到猴年馬月才能等到一杯咖啡啊?”
“標準水滴速度應該為每分鐘40-60滴,而且每隔2小時應調整1次,”說到這里,穆童眯了眯好看的桃花眼,嘴角浮起一抹促狹的笑,“所以總制作約為8-10小時。”
安可︰“……”
果然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喝個咖啡還跟煉丹似的。
穆童一邊收拾用具,一邊給安可講解,這種水滴式咖啡最特別的地方就在于萃取的過程中完全使用冷水,所以最後做出來的口感滑順而不酸澀。
而所選用的咖啡豆多為如曼特林的深焙咖啡豆,淺度烘焙香但是酸,深度烘焙苦但是濃。因為制作過程耗時長,其中步驟復雜,而且十分考驗咖啡師的技巧,所以一杯水滴價格不菲,在平常的咖啡館里是基本上看不到的。
安可對于他這種科普之中順帶夸了自己一番的行為表示鄙夷,雖然這個水滴咖啡听上去挺高大上,穆童也做得挺像那麼回事,但是這又能說明什麼?她又沒喝到,頂多只算是飽了個眼福。
穆童把她的小表情看在眼里,輕笑一聲,三兩下又做了杯抹茶拿鐵,沒有炫技,很平常的流程,最後還用奶泡在上面拉出了一顆愛心。
安可嘗了嘗,眼楮悄咪咪的一亮,斜眼瞅了瞅穆童,看他正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只好豎了豎拇指,畢竟味道……還真不錯,不得不承認卷毛同志是一個不一樣的吃貨,最起碼不是只知道吃。
穆童帶著安可到了露台上一個角落的卡座,從這里可以看到不遠處山上正絢麗的紅楓,遠遠看上去就像一片極其朦朧的燦爛雲霞,仿佛國畫上氤氳過後的層林盡染,在一座城市里縹緲虛幻得宛若海市蜃樓。
安可不禁看得有些出神,她從來沒有發現過,這個鋼筋混凝土築成的城市中,竟還會有這般美得不真實的景色。
蕭蕭的秋風中帶著精致的咖啡香氣,輕輕拂過肌膚發梢,人身處其中,不由自主地就會卸下一身的包袱,放松下來,全身心陶醉其中。
妮卡端來幾盤精致的小點心,坐到安可身邊,指著她的座位笑嘻嘻地說,“這里可是穆童的masterseat,平時可是輕易不肯讓別人坐的。”
安可不解,看著穆童︰“什麼意思?”
穆童慢條斯理地喝了口咖啡,唇角輕輕一勾,“你到這邊來看一看。”
安可不明所以,帶著一腦門的問號湊到他位置上,將頭在周圍轉了三百六十度,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同,正疑惑間,穆童的手指向了那座開滿火紅楓葉的小山。
“從剛剛那個座位可以看到山上最美的風景。”
穆童的聲音清朗溫柔,帶著午後的一絲慵懶,像一朵調皮的白雲,輕輕鑽進安可的耳朵,金褐色的頭發被風緩緩吹動,發尖劃過她的耳畔,帶來酥酥癢癢的觸感,好像撥動了某個敏感的神經。
安可怔怔地看著他修長的手指,有種恍惚的錯覺。
“你們快嘗嘗我做的芒果千層”妮卡沖他們招手,安可回過神來,一溜煙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吃了口蛋糕,甜甜的。
吃了幾口,安可忍不住又看了眼遠處山上火紅的楓葉,耳畔還有些滾燙的溫度,她下意識的伸手捏了捏,覺得剛剛的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穆童,肖恩讓我這個月就回荷蘭,你這幾天房子弄好了就到店里來吧”妮卡乘著腮幫子囑咐穆童,安可注意到妮卡說到肖恩這個名字時,臉上露出開心的微笑。
穆童點點頭,開了句玩笑,“是不是該把婚期提早一點,我看肖恩都等不及了。”
妮卡並沒有羞赧的神色,而是嘻嘻的笑,又拉著安可的手說︰“如果可以,你也來參加我的婚禮吧,和穆童一起來,我和肖恩的婚禮就在明年春天,那時候的荷蘭是最美的,你應該來看一看。”
安可知道,妮卡的這些話都是發自內心的由衷之言,因為國外的人並不理解中國的客套寒暄,她很喜歡妮卡的真誠,也喜歡這樣的相處方式。
在復雜的社會里,能夠認識妮卡她覺得是一份幸運,她從心里希望這份友誼不會因為時間與距離的原因有所改變。
她捏了捏妮卡軟軟的手指,側頭莞爾一笑,“我一定去。”
穆童看著面前相視而笑的兩個人,眼角也不由自主地浮起一絲笑容,溫潤宛若桃花。
離開咖啡館的時候,王政皓正好打電話邀安可去看電影,安可因為剛剛答應幫穆童收拾屋子,再加上昨天也沒有答應一定會去看話劇,于是委婉拒絕了王政皓的邀請,
王政皓那邊沉默了片刻,最後問道︰“有什麼事情嗎,需要我幫忙嗎?”
綠燈亮了,安可跟著穆童走過斑馬線,不知哪輛車按了一聲喇叭,十分刺耳。
安可謝絕了王政皓的好意,隨口道︰“沒什麼,一點小私事而已,不用麻煩的。”
安可掛了電話,不知道為什麼,感覺王政皓今天說話的語氣有點奇怪,但又說不出來具體到底哪里不對,直到穆童回過頭來看她,她才微微甩了甩頭,把這一切歸結于自己神經過敏。
房子不大,穆童以為有了安可的幫忙,很快就可以收拾完,但是他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天真與無知,因為安可小仙女讓他見識了傳說中真正的強迫癥。僅僅是對一幅小小的裝飾畫位置,安可就反反復復前前後後看了n遍,左看右看就覺得掛的不正,穆童實在是不知道那幾乎是0.1毫米的距離,她是怎麼看出來的?
一直忙活到太陽快下山,才大致收拾好屋子,倆人肚子都有點餓了,穆童看到安可拿過來的各種鍋,頓時兩眼冒光,興沖沖地提議下樓去買點菜回來自己做飯吃。
安可由于今天看見穆童做咖啡,當下心里十分好奇他做菜會是怎樣的水平,于是兩人一拍即合,一起去了樓下超市。
安可對于超市食品的認識就停留在速凍餃子和方便面,最多再加上土雞蛋,那些蔬菜肉類區對她來說完全是屬于外星球般的存在。
而穆童則大相徑庭,進了超市就像是走進了菜市場,從這里拿一份牛排,在那里挑一塊土豆,中途還在調味品區買了生抽老抽孜然辣椒面……
安可也給自己置辦了幾袋子速凍水餃,基本上是各種餡都拿了一包,穆童嫌棄的戳了戳冰涼涼的袋子。
安可知道他要說什麼,攤了攤手直接承認,“我只會煮餃子和面條。”
穆童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那你活到現在是不是全憑一口仙氣吊著?”
安可︰“……”
兩人各拎著一大袋子,有說有笑的回到了小區樓下。
安可看到樓道口停的一輛車十分眼熟,不禁放慢了腳步,在她想起來之前,車門一開,王政皓從里面走了出來,雙手抱臂看著他們倆。
穆童敏銳地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悄悄問安可︰“朋友嗎?”
安可沒說話,因為王政皓的眼神和動作讓她很不舒服。
王政皓看了眼穆童,又看了眼安可,語氣冷峻地說︰“你說有事,就是和這個人吃飯逛街?”
安可不明所以,“你說什麼?”隨即反應過來,不由心頭火起,“你跟蹤我!”
王政皓卻面無表情的朝她走過來,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安可被他拽的有些疼,皺了皺眉。
“那你為什麼不和我去看話劇?為什麼不坦白說你和他在一起?”王政皓眉頭緊鎖。
安可大怒,一把甩開他的手,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冷硬,
“王先生請你認清楚我和你的關系,我在哪里,和誰一起,想干什麼這些都是我的自由,不需要向任何人報備,更不應該因為這些被人指責,如果我媽之前的行為讓你有了什麼誤會,我在這里跟你道歉,但與此同時也請你明白我和你沒有任何關系,所以你沒有權利過問我的私事,這種跟蹤別人的事情請你以後不要再做,否則我一定會追究到底的!”
說完,安可不再看他,徑直繞過他往樓道走,任憑王政皓在背後叫她的名字,無動于衷,頭也不回的飛快走進了黑暗的樓道。
穆童全程旁觀,此時也準備進去,卻被王政皓扯住衣服,攔住了路,王政皓指著他說︰“離安可遠一點!”
穆童倏地停下腳步,側臉的輪廓在白色的燈光下顯得十分冷漠,他垂下眼,看了看被王政皓扯住的地方,然後目光依舊平視前方,對著王政皓緩緩說。
“這句話應該我對你說才對。”
說罷,胳膊一扯,伸出手捋了捋被抓的起皺的衣服,大踏步上樓,留下王政皓怔怔的愣在原地。
穆童走上樓,一眼就看見從超市買回來的菜被東倒西歪地的放在家門口,一顆土豆從里面滾了出來,大喇喇的躺在了路中央,他肩膀一垮,無奈的嘆了口氣,現在一點做東西吃的心情都沒有了,正彎腰準備把東西收拾起來的時候,安可家里傳出乒乒乓乓的聲音。
他走過去準備敲門,但門卻是虛掩的,輕輕一推就開了,穆童站在門口往里探了探,只見安可正翻箱倒櫃的找東西,地上散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不明物體。
突然安可跳起來,打了個響指,自言自語“終于找到了!”
她一轉頭看見穆童從拐角里探出的一顆大腦袋,嚇了一大跳,手里的東西差點直接脫手飛了出去,
“你怎麼不出聲啊?嚇死我了”
穆童指指安可手里的瓶子,“這是什麼啊?”
“你是外星來的加拿各美星人嗎?”安可扶了扶額頭表示無語,看了看手里的酒瓶,“雖然我也看不懂這是哪國的字,但是用智商想想起碼也知道這是酒吧。”
穆童走過來拿過那瓶酒看了看,不明所以,“我知道這是酒,不過要酒干什麼?”
“廢話,當然是喝啊!你請我吃飯,我就得請你喝酒啊”安可回答的理所當然。
好吧,原來是自己多慮了,有些人的記憶是比金魚還要短暫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