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候,起碼唐堯、虞舜時代,在帝王與大臣之間,凡探討政治事務,都還是面對面的口頭交談。進入秦朝和漢代,君臣或王侯之間,以往的當面對話已經變成輔助手段,主要交流方式被稱作“上書”的奏折所替代。因此在當時,凡是遞交皇帝的書面材料,無論談政治、提建議還是通報緊急情況或者告狀控訴等,一概統稱為“奏”了。
何為奏呢?“奏”的本意就是“進”,而且特指自下方往上方遞交的樣式。上書成為“奏”,起始于秦朝,當時因為崇尚法家的治國方略,所以奏折內容偏重于簡單實用而缺乏文采。像王綰(出生去世歷史記載不詳任秦國丞相位在呂不韋與李斯之間)的《奏勛德》,言辭質樸而敘事明快;而李斯的《奏驪山》,雖是匯報工作進展,但卻沒有一字多余,只有開門見山!貌似言簡意賅,毫無炫耀辛苦勞頓之矯情,事實上一切功勞業績、宏大工程和驚人成果,不僅一覽無余,尚且歷歷在目。通過這兩篇文章,秦朝的政法體系,無論在形式還是內容方面,都缺乏溫和、仁慈、雅量的本質特征,即可窺見一斑。
進入漢代之後,“奏”也被稱為“上疏”,內容上開始偏好儒家的中正典雅,其義理不但頻繁出現于優秀作品中間,而且文辭亦多見博雅華麗色彩。譬如賈誼的《論積貯疏》、晁錯的《言兵事疏》、匡衡的《奏徙南北郊》、王吉的《上宣帝疏言得失》、路溫舒的《尚德緩刑書》、谷永的《說成帝距絕祭祀方術》等,不僅情真意切,而且文辭舒暢。由此可見,“奏”這種文體發展到西漢時,不僅被大家完全掌握,並且能夠十分靈活地運用了。所以東漢時期,文人雅士只有在庸常偏頗的奏折中,時而涌現出來一些妙思嘉言。例如楊秉的《因風災上疏諫微行》,其耿直敢言近乎犯忌不諱;陳蕃的《諫封賞內寵疏》,其諍言鐵骨足以振聾發聵;張衡的《表求合正三史》《條上司馬遷、班固所敘不合事》《請禁絕圖讖疏》等,其匡正史錄可供比較借鑒;蔡邕的《上封事陳政要七事》,其國事建議如同指點江山。像這樣一些作品,不僅僅因為他們擁有了深厚淵博、中正儒雅的知識理念,根本在于當時具備了風清氣正、光明磊落的文化氛圍,所以他們才有能夠如此敢作敢為。
曹魏時代,文人薈萃,因奏折而聞名者,依然層出不窮。比如高堂隆(復姓高堂名隆字升平三國魏明帝時官至光祿勛)的《星孛于大辰上疏》、黃觀的《教學疏》、王朗的《奏宜節省》、甄毅的《奏請令尚書郎奏事處當》等,都堪稱恪盡職守而慷慨進言的杰作吧。
至于晉代,可謂多災多難,司馬氏朝廷一直處于顛沛流離之中。在這期間,像劉頌(字子雅西晉惠帝時吏部尚書)的《除淮南相在郡上疏》,暢談古今故事可謂言語殷切;溫嶠(字太真東晉文人成帝時驃騎將軍)的《上太子疏諫起西池樓觀》,勸誡奢侈言論格外務實懇切。所以,他們兩者的作品,都屬于精忠為國而又言語誠懇的奏疏典範吧。
綜合上述,奏作為一種文章體例,其根本特征就在于態度鮮明和立場公允,並且還要誠實篤志。論其創作的首要難點,其實在于思路能否始終通達以及辨析是否保持自然流暢。若能做到如此程度,不但要有意志堅定,還必須能夠務實求真;不但需要學識淵博,還要能夠旁征博引。究其根本,就是通過融匯古今和刻意去繁就簡,于據經窮理之中,最終達到“上書”的預期目的。這才是此類文體之所以存在的價值意義。
“奏”還有一部分內容,主要針對錯誤或罪行,給予檢舉揭發,由此達到公正執法和清風理政的理想目的。姬周時代的“太僕”一職,就是專門負責監督和檢舉可能出現謬誤的官員。而在秦朝時的“御史大夫”,不但要掌控法令準則,並且還要隨時監察、揭露和整治風紀。漢代的“御史中丞”,則是總管彈劾罪責,兼有督查追究。所以說,無論是誰處于這樣一種即需要明察秋毫還需要隨時擒拿搏擊的位置上,不但需要磨礪眼光氣度,還要擁有能夠筆端風起以至于簡牘凝霜的語言能力啊。翻看孔光(公元前65-公元5年字子夏曲阜人西漢後期大臣孔子14世孫)彈劾董賢的奏本,列舉罪行可謂事實清楚;路粹(字文蔚漢末文人)針對孔融罪名的指控,完全就是誣告,純屬嫁禍于人。由此可見,同樣是彈劾性奏本,儒家名士與奸佞小人之間,卻有天壤之別。所以說,西晉的傅咸(公元239-294年字 虞北地泥 人傅玄之子曾任太子洗 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