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詩序》有言︰“詩有六義焉︰一曰風,二曰賦,三曰比,四曰興,五曰雅,六曰頌”。那麼,這里面排列第二的“賦”是什麼意思呢?賦,即“鋪”也,就是“放平、展開”。若作為文章的一種體例格式,“賦”是選擇有韻律的字詞文句,來表達人們體察萬物時的感懷志向。
《國語?周語上》記載,邵公說︰“天子听政,使公卿至于列士獻詩,瞽獻曲,史獻書,師箴,瞍賦, 誦,百工諫,庶人傳 ……”由此可知,古代朝廷的大小官員不僅都需要具備書寫能力,並且還要向上級呈獻詩詞。官員的詩詞呈報入官府後,會有盲人專門負責把他們整理成為適合朗誦傳唱的格式,以達到方便廣播教化的目的,而一般詩詞經過整理後變成方便傳播的文體就是賦。
《毛詩故訓傳》(簡稱毛傳)于《詩經• 風•定之方中》寫到︰“建邦能命龜,田能施命,作器能銘,使能造命,升高能賦,師旅能誓,山川能說,喪紀能誄,祭祀能語,君子能此九者,可謂有德音,可以為大夫。”若比較其中九種符合“大夫”標準的德能,其中“升高能賦”的本領,等同于“登高望遠、心曠神怡而詩興大發”時可以出口成章的能力。
據上可知,在《詩經》中《毛詩序》是把“賦”歸入詩歌的“六義”之一。而在《國語》和《毛傳》中,追溯“賦”的源流和功用後,他們之間在“賦”的內涵上,並不完全等同。大致而言,他們的不同看法,還只是類似樹干與樹枝的關系而已。所以,劉向在《七略》(今佚)中說過,不為歌唱只用于朗誦的就是賦。而班固在《兩都賦序》里講,賦是古詩的一個支流。
若從作品源流來看,像鄭莊公的《大隧之中》和晉國士 (祁姓士氏名 字子輿春秋晉國卿大夫晉獻公主要謀士之一)的《狐裘龩O住罰 壞 執始蚪嗝髁耍 矣錁 縣蒲涸希 ぉ沂譴М吧 櫚某隹誄燒隆>」 飭絞諄共皇峭耆 稀案場鋇奶謇 袷劍 繽 忻揮寫 匠懍移照盞某 簦 淙懷筷爻躉裕 匆謊 駁牧釗甦穹塴4 角 醋髁恕獨 ⑴罰 巢耪嬲 紀瓜葬酷傘K 裕 匙魑 恢志弒趕拭韝魴緣奈奶澹 肥翟醋浴妒 罰 延庇 凍 恰貳=羲嫫 螅 閌擒 觥獨瘛貳噸恰分釵模 約八斡瘛斗紜貳兜觥返繞 強 賈苯佑謾案場崩幢曜ぎ餑俊 鏈耍 案場庇搿笆 輩耪嬲 鸝﹫礎T詿酥 埃 案場弊魑 妒 貳傲 濉敝 唬 繽 蠊 接掛荒R謊 4喲酥 螅 巢壞 廊灰恍攏 葉朗饕恢模 踔量梢猿瓢砸環攪恕A磽猓 諦形母袷繳希 聳鋇摹案場保 J且災 投曰暗姆絞嬌 罰 誥嚀迥諶萆希 蘼勖杌嫻氖巧剿 拔 故且羧菪γ玻 繞涫喬泊試煬洌 渥釹災 奶卣鰨 褪羌 ψ非笙鋼隆お 婧突﹫觶 ぉ一掛 樗嬖餃督諑篩小 庖磺校 恰案場備嶄沾郵 柚卸懶 隼詞鋇拇籩慮樾巍 br />
步入一統天下的秦代,其文學成就其實算不上發達,據說當時曾經流傳過“雜賦”九篇。漢代伊始,文學家們不僅敢于順應潮流,而且推波助瀾。其中陸賈(約公元前240-170年漢初楚國人西漢思想家政治家外交家)首當其沖,而賈誼追波逐浪,再者枚乘、司馬相如隨聲附和,後繼有王褒、揚雄揚鞭馳騁。時至枚皋、東方朔以下,凡大千萬物,事無巨細,皆可納入賦體。到漢宣帝時代,詩文雜賦累積已經繁多,待漢成帝詔令校對編輯,單是呈報朝廷的“賦”足有一千多首。
通過追溯“賦”的源流,亦不難看出,其興起于春秋戰國時的楚地,而盛行于漢代朝野。究其內容,或描述宮殿狩獵,或記載足跡志向,或為家國天下事,或抒發孤獨情懷……總之,其主體格調,崇尚的都是為了勸誡教化的普照廣大啊。再論寫作風格,這時的賦,一般篇首都有“序言”,而于末尾還有“亂辭”。所謂開頭“序言”,是用以挑明全篇主旨意義,而結尾的“亂辭”,則用以總括提煉全篇,並能進一步凝結了文章主題氣勢。在《國語•魯語下》中,有這樣一段記載,閔馬父(即閔馬也稱閔子馬是閔子騫的父親春秋時魯國人)曾引用《詩經•商頌•那》的詩句,並指出《那》的結尾部分“亂”表達了什麼意思。由此可見,在殷商時期的“頌”詩與姬周春秋的《楚辭》中,于結尾部分都有“亂”的藝術風格……這不但是“大賦”的特征,也是雅正詩歌的格調吧。至于像展示草木禽獸、庶品雜物之類的賦,一般應屬于觸景生情或隨機應變的日常需要,其無論具實描繪,還是假借虛擬,一般也要追求字句韻律的細膩精致,並且主要為了說理勸誡的目的,至于其他需求都是輔助作用而已……這一切雖屬“小賦”範疇,但其中偏重“新奇”“巧變”,應屬于其鮮明特色。
自賦體獨立以來,像荀況的《賦》,善用隱喻而不直說,講述道理習慣層層遞進,且自問自答;而宋玉諸賦,精于巧言善辯,是賦體用詞極度華麗的始肇者;另外,枚乘《梁王菟園賦》,貴在舉要不煩,並且新穎神會;司馬相如《上林》,更是博物旁及,而且文思飄逸奢華;賈誼《 鳥賦》,不僅陰陽辯證極致,並且情景交融;王褒《洞簫賦》,不但詠物浮想聯翩,而且描繪聲情並茂;班固《兩都賦》,更是思路清晰暢達,尚且雅正金聲玉振;張衡《二京賦》,愈發筆力峻拔矯健,加之寓意豐富飽滿;揚雄《甘泉賦》,擅長構造深邃絢麗,尤其諷諫相形見微;王延壽(約公元140-165年字文考另字子山南郡宜城人東漢辭賦家)《魯靈光殿賦》,習慣敘事以實寫虛,營造氣氛活靈活現……以上十家,則是辭賦中集大成者的杰作代表。
再者,像王粲(字仲宣山陽高平人建安七子之一)文思縝密,賦開端的強勁有力;徐干(公元170-217年字偉長北海人建安七子之一)博學明智,賦才偏于俊俏輕柔;左思(生卒年不詳,字太沖齊國臨淄人西晉文學家)、潘岳(公元247-300年即潘安字安仁河南中牟人西晉文學家)在大賦創作上,二人功勛卓著;陸機(公元261-303年字士衡吳郡吳縣人西晉文學家書法家)、成公綏(公元231-273年字子安東郡白馬人西晉文學家)于賦體成就之外,彼此另有建樹;郭璞之賦,堂皇富麗,辭藻繁縟,弊在說理不清;袁宏(約公元328-376年字彥伯小字虎陳郡陽夏人東晉玄學家文學家史學家)作賦,慷慨胸懷,滔滔不絕,勝在膾炙人口……這些人物的作品,都是魏晉時期“賦”的杰出代表。
瀏覽上述作品後,再回頭審視“登高能賦”的主旨含義,根本在于睹物、生情、壯懷啊。所以情以物起,才能風清氣正雅致,而外物只有被內在風清雅正的氣質所影響,才能書寫出來巧妙、綺麗和博雅的韻律辭章。情與外物之間,唯有氣質互補和交相呼應,才能相得益彰而出口成篇,這如同花色交織的錦帛,亦如五彩調和的繪畫。所以,賦的文體雖新,但出自諷諫美譽的功用,其始終沒有改變;賦的表現形式,盡管眼花繚亂,但其適合朗誦的本色,尚且永葆長存……這才是賦能夠獨樹一幟的本質所在,並且也是寫賦者必須要把握的基本要素。然而,在賦的寫作中,那些舍本逐末者,就像削篾砍竹一樣,接觸的越多,越會茫然失措,不知道究竟誰是體誰為用。所以,處于這樣一種狀態下,就像花朵繁多自然損害枝干茁壯而肥胖渾厚必定摧殘骨骼健康一樣,賦的創作如果墜入舍本逐末的軌道,其距離“賦”原本具有勸誡教化的價值意義,必定愈行愈遠了。正因為如此,楊雄在《法言•吾子》中感慨,不應該把精力用在雕琢“賦”的辭藻韻律上面,因為這如同女工紡織薄紗蟬衣,看似巧奪天工、美輪美奐,其實勞民傷財、華而不實。
總而言之︰源自詩歌的賦啊!一經分流,恣意橫沖。周邊大千萬物,推敲琢磨的美妙絕倫,愈發惟妙惟肖;四面八方風貌,描繪鐫刻的精彩紛呈,更加活靈活現。堰塞疏通變通途,丑婦喬扮奪人目。勸誡教化的賦啊!辭章華麗,朗朗上口,才能算是名副其實。華而不實的賦啊!去掉堆砌、浮夸、繁雜的字詞語句,又還能剩下什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