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會幫我對不對?和我一起對付那個刁蠻郡主,為我報仇好不好!”林 珊打感情牌,見沈東錦還是猶豫,慢慢地靠過去故意抽泣,“東錦哥哥,你我一同長大,你是最了解我的,還記得嗎,我們五歲那年就已經立下誓言要長相廝守的,沒想到現如今變成這樣,這都是她的錯!”
隨著湖邊的風,她臉上的面紗隨之落下。
“啊……”她尖叫,慌亂地捂著臉。
“珊兒!”沈東錦一驚,慌忙過去伸手想幫她撿回面紗。
卻還是晚了一步,白色的面紗在空中掙扎幾下,飄到了湖面。林 珊滿臉猙獰的傷疤,此時已然沒了遮掩,就這樣恐怖地暴露在沈東錦面前,臉頰上的傷痕像蚯蚓一樣歪歪扭扭地盤旋著。
饒是沈東錦這樣的淡定的,也忍不住驚愕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抱住林茹珊,用袖子幫她擋住臉。
林 珊眼淚汪汪,捂著臉推拒著︰“東錦哥哥,你不要看我!不要看到珊兒現在的樣子!”聲音有些歇斯底里。
看到這樣的林 珊,沈東錦也是心疼了一下,曾經的林茹珊那麼天真單純,任誰見了都不得不夸一句端莊秀麗,那麼一個知書達理的大家小姐,竟然被彎彎郡主毀成這樣,他對林 珊多心疼一分,便多恨楚彎彎一分。
“東錦哥哥,珊兒如今身不如死,若是你不肯幫我,我便即刻自盡算了。”林 珊哭的慘,幾近失控的狀態讓沈東錦心中一痛。
“好,我幫你。”沈東錦終于將林茹珊抱在懷里,用力地點了點頭答應道。
“珊兒就知道東錦哥哥還是愛我的,不會因為我的樣子就心生嫌棄。”林 珊破涕為笑,滿意地靠著沈東錦的肩膀。
“你想要我怎麼做?”沈東錦嘆口氣。
“我要你……殺了她!”林茹珊眼里閃著濃濃的仇恨,心下一思量,如果讓沈東錦喝這個藥,還不如讓楚彎彎喝,等到發生了些什麼的時候,沈東錦只會更厭惡那個丫頭,而自己也能置身事外。
沈東錦看向林茹珊,急道︰“不行!”
“不行?為何不行?難道東錦哥哥真的對她動心了?”林茹珊氣地怒目。
“當然不是。”沈東錦緩和了一下語氣,“她畢竟也是一條人命,無論怎樣,她畢竟也未曾殺人,罪不至死。”
“她所做的事,尤其是對我所做的事那是比殺了我還要惡毒!”林茹珊甩開沈東錦,“更何況這也是我爹的意思,難道你要辜負我爹的栽培之恩嗎?”
沈東錦一听是林太傅的意思,便陷入沉思。
——
沈東錦是禮部侍郎的庶子,母家也並不顯貴,家中還有幾個哥哥所以他生來便不受看重,直到有一天林太傅到家中做客,嫡哥哥們都去前廳接待,而他沒有資格見客,他便在後院石桌上看書,而酒足飯飽的林太傅到後院參觀,看到正在讀書的他,多問了一句。
“這是哪位公子,怎麼方才在前廳未看到。”
禮部侍郎趕緊拘禮回道︰“是三子,妾所生。”
林太傅見到石桌邊坐著的男孩,不過四五歲的樣子,像是粉雕玉琢的,于是饒有興致地過去看他念的什麼書。
“居然是唐軒詩集,一般小兒讀的不過是一些三字經百家姓之類,你為何讀此書?”
“回大人,三字經百家姓我三歲以前便已熟讀。”沈東錦一言一行已經竟然頗具儒風,禮節也俱全。
“那我可要考考你。”林太傅贊賞地看著面前的小兒,今日本是來尋一好苗子的,沒想到前廳那些個公子完全是紈褲子弟不值一提,他原本還在惋惜地想堂堂禮部侍郎,年輕的時候也是狀元郎,怎麼生的這些個兒子沒有一個中用的,沒想到在後院里竟然藏著一顆明珠,“那你既看詩,可會作詩?”
于是林太傅就在這個後院和沈東錦對起詩來,並且收下他當學生,從此沈東錦才子的名聲便傳了出去,三歲熟讀四書五經,五歲作出絕妙佳句,師從天子老師,明珠真正展現光芒。
所以沒有林太傅,沈東錦不過就是一個身份不顯的庶子,也不會有老師教導栽培,能有今天的才華,沈東錦無論如何也要報答恩師。
哪怕是去當個劊子手。
沈東錦閉了閉眼︰“我要怎麼做?”
林茹珊見沈東錦答應了,立刻明媚一笑︰“我這里有一瓶劇毒的藥,你哄那郡主喝下便可。”
沈東錦顫抖著手將藥接了過來。
直到傍晚,沈東錦回到郡主府,管家開門一看吃一驚︰“沈公子……你回來了?”
幾乎全府的人都覺得,他不會回來了,好不容易郡主放下話來隨意他出入,沒想到他沒有趁機離開居然還回府了,難道是貪圖富貴,不想走了?還以為有多高潔,在名利面前還不是這樣,看他的下人們眼中染上鄙夷之色。
沈東錦握握拳,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承受他人的指點,感覺尊嚴得到踐踏。
手中碧色瓶子,被他握得緊緊,他攤開手掌,白皙的手襯托著瓶子的顏色更加幽暗。這是致命的毒藥,也是他所要做的最後一件事。
“唉……”他嘆了口氣,罷了,畢竟是他欠了珊兒太多,他不能娶她,還因為他,害得她被毀容,如今這樣讓他拒絕的話如何說得出來。
他想起刁蠻的郡主,前些天她性格突然轉變,不再打人,不再為難他,如今她正在努力做一個好人,他怎麼可以殺了她。
走進梅園,台階上,梅花瓣落在綠意盎然的苔蘚上,濕漉漉地喚醒了前一春的記憶。
“沈東錦啊沈東錦,你這雙提筆的手,終究要染血腥罪孽。”他哀傷地望著梅花,自此之後,他將與聖潔無緣,也不配仰望。
“公子,你回來了。”施其踏碎地上的落花走過來,也踏碎沈東錦的思索。
沈東錦蒼白一笑︰“施其,郡主呢?”語音染上緊張。
“郡主進宮了,這兩日應該不回府了。”施其眼里一絲輕松,想來主人那邊已經處理好了,不然公子也不會一回來就問郡主的事。
“嗯……”沈東錦也松了口氣,至少他今天不用下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