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老車夫顯然震驚極了。
可心下里仔細一回想,卻又擰起眉頭,遲疑了起來︰“不對啊!”
程良不解地問︰“什麼不對?”
老車夫道︰“這整個皇城的人都知道王妃娘娘已經薨了呀?!”
程良看了一下軒轅翰的臉,轉而說道︰“此事,說來話長。”
老車夫雖然依舊疑惑,可面對眼前這兩張 人的臉孔,亦不敢再追問。
于是回憶起那天的情景,緩緩說︰“草民還以為衣姑娘的那位不負責任的夫君,是那個滿身脂粉氣的紅袍男子呢?”
軒轅翰听了,頓發出一驚聲道︰“你說紅袍男子?”
老車夫至今記憶猶新,心疼地繼續說。
“正值酷暑時節,又極其缺水。往西北方向的路,實在是太難走了。姑娘又懷著身孕,按理說都已經顯懷了本不該吐的那般厲害。可許是因為一路太過顛簸,姑娘她什麼都吃不下,一直吐個不停,著實辛苦極了!”
聞此,軒轅翰的心隨之亦緊緊揪成一團,卻也驚喜地道︰“你說她腹中的孩子尚還在?”
“在,在!”老車夫點點頭。
頓了頓,又繼續說︰“出城數日後的一天,草民忽然發現似是被歹人跟蹤了,加之又前路遇阻,車馬已然無法再繼續向前,衣姑娘便就給了我些銀兩,讓我自己回城。”
對于這件事,老車夫顯然至今一直都耿耿于懷,內疚不已,卻也依舊尚覺有些後怕著。
“豈料與姑娘剛剛分開,便真的就出現了一個大惡人。不分青紅皂白,舉起劍來便欲劈向草民,說來也是得虧出現了那個桃花眼的紅袍男子,這才救了草民。且他說,他是從秦王府開始便就一路跟著我們至此。”
稍加思索,根據老車夫的描述,軒轅翰便立刻斷定,道︰“此人一定便就是易三少!難怪他到現在亦不現身,原來他早已經知道了雲兒沒死。”
軒轅翰心里琢磨著,忽然似是隱隱察覺到了什麼,于是開口著急地問。
“等等……”
“你方才說,那人從秦王府開始便就跟著你們……”
“難道,你們離開前曾亦到過本王的府邸?”
“秦王府在城東,我們要往西北,本是南轅北轍,毫無關聯。”
老車夫嘆了口氣,徐徐說道︰“這件事,還得從那日,皇城里的天似是都快要塌了的那天說起。”
“那日,天空中電閃雷鳴。漫天傾盆大雨已經下了一整夜,卻依舊還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
“若不是雨天車子少,能多賺點兒,草民亦不想在外奔波,便就亦不會遇見姑娘一個人無助地行走在街上……”
緊接著,老車夫便將暴雨那日從與衣上雲相遇,再到街角撞車時起所發生的一切朝其娓娓道來。
听了老車夫所講的一切,軒轅翰真真是驚呆了。
待到一回過神來,遂恍然大悟︰“所以說,那日送信給本王,以及悄悄拿走那只鐲子的人,竟就是本王的王妃?!”
此話一出,就連一旁立著的程良亦瞪大了眼楮驚呆了。
稍一回神,程良趕忙問︰“那原本送信的人呢?”
老車夫回想片刻,說︰“那日,衣姑娘在車上換了一套男子裝扮後,說她知道秦王府在哪兒,要怎麼走。于是便就讓草民先將原本送信的人帶回家中養傷。等我再回到家時,听賤內說,那人已經養好傷,說既然信已送到,還有更為重要的事,便就已經離開了!”
軒轅翰緊忙追問︰“你所說的男子裝扮,可是本王府里的侍衛的穿著?”
老車夫回頭再次仔細瞥了一眼門外站著的兩名守衛,打量了兩人身上的衣著。
爾後復又轉回過身來,朝其點點頭,肯定地道︰“沒錯,姑娘那日正是換上了與府上官爺一模一樣的一套行裝!”
恰時,程良插了一句話,說︰“我們安插在各國的暗衛,亦都有府內侍衛的行裝,以防隨時回府。”
說著,頓回望向軒轅翰的臉︰“如此想來,那原本該送信回府的,一定便就是我們安插在東寧國的人。”
軒轅翰緊緊握住暗藏在袖子下的雙拳,已然追悔莫及︰“一定是了!原來我們曾經距離如此之近,她就站在本王的面前,本王竟又一次沒能識出她來!”
此時此刻,他的心里已完全確定那老車夫口中所說的人,再也毫無疑問的確是衣上雲。
不僅如此,甚至還有更多。
“她真的還活著!”
“本王的孩兒也還在!”
“這一切,真是太好了!”
“可是……”
就在軒轅翰轉而慢慢臉上油然升起一抹擔憂之色,正陷入沉思時。
老車夫卻忽然小心翼翼地開了口。
“所以,衣姑娘,她真的是秦王妃?而並非那妖艷男子的娘子?”
聞此,程良放眼過去,狠狠地瞪了老車夫一眼。
說道︰“衣姑娘,她自始至終,都是我家殿下唯一親迎入門的王妃娘娘。那妖艷男子,不過就是一張甩不掉的狗皮膏藥而已……”
老車夫無疑被程良此時的眼神和氣勢,嚇的默默吞下一大口口水。
沒過多久,卻又似覺得哪里不對。
便再次搖了搖頭,開了口︰“不對,不對,還是不對……”
程良已然被這老車夫氣的有些無語,質問他︰“怎麼哪里又不對了?”
老車夫說︰“可有一位出手極其闊綽,隨手便給了草民一袋金豆子,說是什麼東寧國來的陸公子怎麼說,衣姑娘是他家府上的少主人呢?”
程良听了,大吃一驚,亦瞬間明白了過來。
“你說什麼?”
“你是說,東寧國……”
“陸遠……”
老車夫自是不明白他為何如此驚詫,只是有些害怕地點了點頭。
“你……”
“你竟將我家王妃的行跡亦透漏給東寧國陸遠了?”
“你這個糊涂的老頭……”
“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干的好事!”
“難怪他怎麼忽然往西北方向去了?!”
程良實在氣的不行,欲上前去教訓這個分不清對錯的老車夫。
老車夫一見其架勢,頓嚇的抱頭緊緊縮成一團,只一個勁兒地道歉︰“將軍饒命,將軍明察,草民實在不知,姑娘竟就是死而復生的秦王妃呀!是那陸遠說姑娘是他家少主人,還有很多壞人亦在尋他,如若被人知道其行蹤,便就會有危險,所以……所以……”
就在程良的手,剛好搭上其肩膀,觸踫到老車夫時,軒轅翰開口將其制止︰“程良……”
“殿下……”不得已,程良只能作罷,最後只發出一聲嘆氣。
這時,軒轅翰問︰“你可知,本王的王妃去草原,究竟所為何事?”
老車夫想了想,道︰“姑娘一路都抱著一個黑色的包袱,臉色也不好,心思甚是沉重,身著一襲素衣裙。草民猜想,那包袱里,應是一人的骨灰。”
軒轅翰皺了皺眉,自言自語道︰“果然被本王猜中了!”
繼而對老車夫囑咐道︰“今日,在此殿內所發生的一切,出了王府後,全都通通忘記,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你可明白?”
老車夫似懂非懂,只一再被嚇得連連顫抖著答說︰“草民明白,草民日後不會再跟任何人提起今日之事,亦不會再向任何人透露關于王妃娘娘的事情!”
接著,軒轅翰看了旁邊的程良一眼。
程良便即刻領會,走了出去,很快捧著一個木匣子復又進來。
遂徑直走到那老車夫面前,將手里的木匣遞到其眼前,將其打開。
老車夫頓不明所以地呆看著木匣里的東西。
軒轅翰道︰“這是城東的一處宅子,以及一所店面的地契,還有些許銀票,本王念在你一路護送本王王妃有功,今特賞賜于你。”
老車夫听了,只感覺像是在做夢一般。
“那可是城東地段,非富即貴之大人物雲集,寸土寸金的地方,一處宅子,再加一所店面,還有那麼厚的一摞銀票,怕是他幾輩子都用之不竭。”
醒過神來,老車夫連連推拒道︰“這……這可萬萬使不得。”
程良嘩地蓋上蓋子,將其硬塞到老車夫手里,呵道︰“我家王爺讓你拿著便拿著。”
這氣勢,不得已,老車夫只能戰戰兢兢地伸手將其接過,遂轉念又道︰“還有一事……”
未及其將話說完,軒轅翰便吩咐程良︰“關于那個順子,你親自去府衙走一趟,如果沒有其他問題,就讓府衙把人放了吧!”
“是!”程良領命。
“謝殿下,謝殿下!”老車夫頓朝其連連叩首。
將老車夫帶出殿後,程良再次折返回來,道︰“那陸遠顯然是得到了這個消息,方才離開皇城,向西北方向而去的。”
稍加思量,便問︰“殿下,可要馬上派人去將王妃娘娘尋回?”
“本王猜的果然沒錯,如此看來,我們的推斷都是對了,她真的送拓跋宏的骨灰回草原了!”軒轅翰若有所思著,喃喃低語說。
待其緩緩醒過神來,道︰“有易三少和陸遠在,即便那拓跋澤回去,雲兒倒是亦應該不會有事的。”
程良想一想,的確如此,于是又問︰“那現在,咱們該怎麼辦?永安宮那邊,听說皇上已經允許那人與太後同住了,想來接下來很快便就會露出馬腳!”
軒轅翰仔細想了想,說︰“你難道忘了皇上那邊了?他既然能放心的讓雲兒離開,便就有把握她會自己回來。雲兒定不會跟任何人就這樣離開的。你且通知派去草原的人加快搜索,一旦發現王妃的蹤影,務必密切監視。”
“我們眼下最重要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