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城西衣府家主,衣上坤便被人帶到了大殿上來。
一近身上前,便朝座上的軒轅翰恭敬地抱拳行禮︰“參見秦王殿下。”
豈料程良卻先開了口,問道︰“衣藥師來的正好,有件事正想問大人。”
對此,衣上坤有些意外,道︰“不敢當,不知將軍想問什麼?”
程良看了看軒轅翰的眼楮,倆人似是便已達成了共識。
程良開口問︰“不知近日御藥房里可有增加些許新進的藥女?”
“他們問這個做什麼?難道他們發現了什麼?”此話一出,衣上坤的心里便開始有些懷疑。
“新進的藥女……”繼而吞吞吐吐了一會兒,佯裝自己是在認真思量。
結果最後卻說︰“微臣似乎並未听說近期有新人進御藥房!不知將軍怎會問起這個來?”
程良頓愣了一下,道︰“哦,沒什麼,只是隨便問問,眼下皇城內外都在備戰抗災,本將軍只是關心一下御藥房人員儲備是否充足!”
衣上坤當然不相信程良此番解釋,可亦只能接受他這套說辭︰“原來如此!”
程良這時方才問道︰“對了,不知衣藥師冒著這麼大的雨前來秦王府,所為何事?”
就在這時,衣上坤忽地在大殿上垂首跪了下來,道︰“啟稟殿下……雲兒已經找到了!”
聞此霎時間,軒轅翰驚立起身來,與程良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驚叫。
“找到了,在哪兒找到的?”
衣上坤忽然輕聲抽泣起來︰“殿下……雲兒她……死了……”
“你說什麼?”
聞此,軒轅翰腳下忽地打了一個踉蹌。
程良急忙伸手去扶,軒轅翰伸出一手將其阻擋。
一邊搖頭,一邊嘴里只一個勁地道︰
“本王不信”
“本王不相信”
“她不會……”
這時,衣上坤緩緩從身上摸出一個不知道被一條絲帕包著的什麼東西。
程良過去將其接過,轉而交到了軒轅翰的手中。
軒轅翰攤在手心里一看,那手帕正是衣上雲平日里慣用的那個質地,依舊繡著一個同樣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雲”字。
他微微顫抖著附手上去,輕撫了撫那個字,繼而緩緩將絲帕打開。
只見他頓時朝其瞪大了眼楮,似是被什麼東西驚到。
遂伸手從絲帕里拿起一只鐲子,凝視著其愣愣地說︰“這只鐲子……”
衣上坤解釋說︰“這是雲兒的生母臨終前留給雲兒的唯一遺物,想必殿下亦對此不陌生。平日里,雲兒總是從不離身,貼身戴著。”
這一刻,軒轅翰心中本已穩固的堅守,終于還是塌陷了。
霎時間,只覺自己眼前一黑,似是要跌倒下去。
“殿下……”一邊的程良意識到其不對勁後,趕忙上前想要去扶他。
卻被軒轅翰伸手一把阻止,繼而緩緩坐了下來。
衣上坤遂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對軒轅翰娓娓道來。
此情此景。
恰好被純太妃特意遣來承華殿里,想要打探軒轅翰外出公務是否已經結束,且安全回府的歡兒撞見。
一時之間,歡兒亦是整個人瞬間都愣在了門口,顯然被此消息震驚不已。
遂張大了一雙眼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最後只愣愣地說了句︰“她……死了……”
然來不及思索更多,兀自一轉身,便提起裙擺來著急忙慌得下了台階,匆匆回去。
一路狂奔著,回到紫和軒里。
剛進門,人尚且還未到,聲音便先傳入到了殿內︰“不好了,太妃娘娘,出事了,大事不好了……”
同樣擔心眼下的這場暴雨,極有可能將給西秦帶來一場前所未有的災難而夜不能寐的純太妃。
此刻,正雙膝跪地,在佛堂里閉目凝神,虔誠祈禱,全身心地誦經,為全城的百姓們祈福。
听到傳來歡兒慌亂的呼喊聲,她似是早已習慣了她時不時的大驚小怪,並未受其影響而停下來。
一旁靜靜站著的張嬤嬤听到歡兒的吶喊,急忙走到門口噓聲提醒她︰“噓……小聲點兒,太妃娘娘正在祈福呢!”
歡兒這才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被張嬤嬤一把拽了進去。
過了會兒,純太妃終于止住了嘴里的呢喃聲,雙手合攏,最後朝著面前的神像深深叩首下去,完成了禱告。
又在張嬤嬤的攙扶下起身來,這才轉身看到了歡兒此時的狼狽模樣。
于是開口訓導說︰“都已經在王府呆了這麼久了,怎麼還是和從前一樣遇事這般地慌張?莫非是這頭頂的天要塌下來了不成。”
本就受了不輕驚嚇的歡兒,加之一路疾奔,早已是上氣不接下氣,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只一個勁兒地搖頭。
純太妃似是對她有些無奈,搖了搖頭。
亦實在擔心軒轅翰的安危,便轉而問她︰“可有探到殿下是否已經回府了?”
歡兒說不出話,只一個勁兒地點了點頭。
得知軒轅翰已經回府,純太妃皺起的眉頭隨之微微舒展開來,似是放心了許多。
“謝天謝地,既然皇兒都已回府,便就說明城里的情勢還沒有那麼糟糕。”
繼而又再次瞥了一眼歡兒,嘮叨她︰“你這毛手毛腳的丫頭,怎麼到現在還是改不了你這個急性子!什麼大事不好了,到底發生了什麼?只不過讓你去打探一下殿下是否已經回府,你怎麼就弄成了這副模樣?”
歡兒將兩手插在腰間,喘了好大幾口氣,終于說出了這句︰“太妃娘娘……不好了……衣府……衣府來人了!”
聞此,純太妃頓看向歡兒的眼楮,頗覺亦有幾分詫異︰“衣府來人了?”
想想軒轅翰與衣上雲大婚至今,城西衣府可是甚少登門的,今日怎麼……
一邊思量著,放眼過去看了看門外的瓢潑大雨。
不知為何,她的心里忽然升起一抹不好的預感,低聲喃喃道︰“這麼大的雨,衣府來王府做什麼?可知來的是什麼人?”
然這時,卻忽見歡兒臉上的表情變得遲疑了起來,歡兒當然還沒有想好該如何告訴純太妃這個噩耗。
她的確不知她能不能承受地住,于是便支支吾吾了起來,說︰“衣府來的是家主衣上坤衣老爺,衣老爺他說……他說……”
純太妃見歡兒忽然眼神開始躲閃,變得吞吞吐吐起來,便催促道︰“你這丫頭怎麼回事?方才還火急火燎的,這會兒怎麼又吞吞吐吐了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衣上坤到底來跟殿下說什麼?”
看到純太妃已然著急發怒,歡兒本想循序漸進,將此事道出︰“太妃娘娘不要……不要過于著急,歡兒剛才在承華殿門口听見衣老爺說,他已經找到了王妃娘娘。”
“你說什麼?”
未及歡兒將話說完,純太妃便激動地看著歡兒的眼楮,將其打斷說︰“你說的是真的?真的已經打探到雲兒的下落了?”
一時之間,純太妃驚地竟有些不知所措。
“太好了,終于有王妃娘娘的消息了……”
一邊的張嬤嬤亦是瞬間笑逐言開,與純太妃對視在一起。
這些日子以來,終于看到純太妃陰暗的臉轉而喜上眉梢。
歡兒卻更加不知自己該如何繼續說下去,將事實真相告訴她們。
就在歡兒尚還在猶豫的時候,純太妃卻迫不及待地決定要拉著張嬤嬤出門︰“不行,哀家要去看看,哀家要親自去看看,張嬤嬤,你陪哀家去承華殿。”
說著,便就邁起了步來。
張嬤嬤一邊跟隨,一邊關切地道︰“哎呦,雨天路滑,太妃娘娘,您可千萬仔細著點兒腳下,慢點啊!”
純太妃實在是高興極了,道︰“不礙事,不礙事,哀家這會兒是真的很高興!哀家曾允諾過皇兒,待他將王妃從 縣帶回來,哀家便要親自將這王府女主人的位置傳予她,這一刻,哀家終于等到了!”
歡兒見狀,直瞪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楮望著倆人離去的背影。
嘴巴一張一合,不知所措地想要阻攔,卻又不知該如何攔住她們。
過了會兒,待歡兒回過神來,終于,還是一邊叫著,一邊追了上去。
“不……不可以……太妃娘娘……您不能去,不能去大殿……”
而此時的承華殿,衣上坤早已離去。
只有軒轅翰萬念俱灰,強忍著心中莫大的悲痛,落寞孤寂地坐在偌大的殿里,一動不動的凝視著手中的那只七彩金絲彩玉鐲子。
一邊立著的副將程良,始終都不知該如何安慰這個主子一二。
可就在衣上坤踏入秦王府來的前一秒,軒轅翰甚至還深信不疑地召著急進宮去,想要證實衣上雲就是昨夜在宮里偶遇的那位藥女。
只不過一瞬間,沒想到衣上坤便帶來了如此巨大的噩耗。
“這不是真的”
“不可能”
“她不會就這麼拋下本王……”
“她怎麼會……”
“她怎麼敢……”
不知過了多久,偌大寂靜的殿內,忽然再次回響起軒轅翰難以接受這個消息的聲音。
而程良又怎願意相信,可那個鐲子,的確是衣上雲從不離身的貼身之物︰“可這鐲子……”
就在倆人說話間,純太妃與張嬤嬤一同走進了大殿來。
純太妃朝四周看了看,見只有軒轅翰主僕倆人的大殿,疑惑地問︰“衣上坤呢?不是說衣上坤來王府了嗎?他不是找到雲兒了嗎?”
說著,目光又再次朝周圍掃了幾圈,連連問沉默不語的軒轅翰。
“雲兒呢?”
“你的王妃呢?”
“你怎麼不說話?”
似是發現了有些什麼不對勁,便又看了看程良的方向,繼續問。
“你們怎麼都不說話?”
“發生了什麼事?”
軒轅翰舒了口氣,終于開了口。
“母妃,雲兒她……”
純太妃預感極不好︰“雲兒怎麼了?”
軒轅翰想了想,咬了咬牙,心一橫,道︰“她回不來了?”
“回不來了?”
純太妃重復了一遍,似懂又非懂這話的含義。
她不願相信地再次朝其確認︰“雲兒回不來了是什麼意思?”
這時,軒轅翰將自己手里的那只七彩金絲彩玉鐲子遞到了純太妃的面前。
隱忍著心痛說︰“ 縣的沙暴退去後,有個商人途徑沙漠時發現了雲兒。這是雲兒彌留之際,交由那個商人帶回衣府給衣上坤的,雲兒她已經……”
軒轅翰想都不忍心去想,衣上雲那個時候該有多麼的絕望與無助。
聞此,純太妃看著軒轅翰手中攥著的那只熟悉的鐲子,亦是不敢相信地低聲說︰“你是說……雲兒她……”
話雖剛開口,蔓延的思緒卻已很遠很遠。
頓時,純太妃只覺一陣眩暈感襲向自己的頭部,頃刻間,她便再也站立不住,身子直重重地傾倒了下去。
軒轅翰發現,緊忙伸手將其扶住,在其耳畔呼喚她︰“母妃……母妃……”
張嬤嬤與程良亦著急地呼喚其︰“太妃娘娘!”
然很快,純太妃便徹底閉上了眼楮,失去意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