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院判……”
聞聲,張致遠剛剛落下去的一顆心,卻是復又一次提了起來,趕忙歪著腦袋朝著聲音所傳出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是誰……”
“什麼人在叫老夫?”
借著夜里街邊一束微弱的燈光照耀,張致遠慢慢探步靠近了過去。
一見叫住自己的竟是軒轅翰的副將程良,于是驚詫地道︰“原來是程將軍!”
張致遠抬頭看了看天色,已是月上柳樹梢時分,便道︰“天都已經這麼晚了,程將軍為何會在此處啊?”
程良只自顧自說︰“張院判可否請借一步說話?”
“借一步說話?”張致遠重復了一遍程良的要求。
心里暗自琢磨起︰“老夫這才剛出宮門不遠,方才已然引起了 帝的懷疑,這會兒一轉身若是被人瞧見了與秦王府的人見面,再傳入宮中,怕是不知又會惹出什麼禍事來!”
一念至此,張致遠緊忙開口欲拒絕其︰“程將軍,請恕老夫家宅中尚還有要事等著老夫回去處理,這會兒怕是不能跟將軍……”
豈料話未說完,便被程良看出其心中的顧慮,直接打斷道︰“張院判不必有所顧慮,院判大人回府接下去的路程,今夜,都是本將軍的人在負責職守,沒有人會知道你我今夜見過面的。”
“這……”張致遠心中依舊還想拒絕。
卻被程良執意請走︰“院判大人,請!”
最後,張致遠無奈地嘆了口氣,不情願卻又無可奈何極了地邁開了步子。
倆人在街口轉了個彎,張致遠眼前便現出了一輛高大的馬車。
見此,張致遠頓步停了下來,心里默默地道︰“這不是秦王軒轅翰的馬車嗎?怎麼會停在這里?那里面的人……”
遂仔細回想了一下白天替軒轅翰把脈的情況,以及自己在其耳邊所說的話,不禁頓時驚愕不已地道︰“難道……難道秦王他真的醒過來了?”
一時間,心里又驚喜,又害怕,復雜極了。
就在尚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忽聞耳畔程良對自己說︰“張院判請上車,感謝您能來秦王府探望王爺,夜里路不好走,本將軍親自送大人回府!”
“不……不,不,不……老夫不敢,老夫怎敢乘秦王殿下的馬車?老夫的宅子距離此處也不過半個時辰的路程,這可萬萬使不得……”
說著,他竟嚇得連連後退了起來,想要逃跑。
可就在他欲要轉身的一瞬間,馬車里忽然傳出一冷厲的聲音道︰“張致遠……”
聞聲,張致遠直覺自己的心咯 一下。
遂眼楮直視著自己的前方,低聲驚道︰“這聲音……這是……他真的……他真的醒過來了……”
這時,程良又一次邀請其道︰“張院判,還是請上車吧!”
這一刻,張致遠只覺自己的腿根本再也不听自己的使喚了,他的心明明想要逃離現場,可他的腿卻自己轉了回去。
既而緩緩邁開,整個人就這樣戰戰兢兢地上到了馬車上。
程良替其一掀開車門簾,張致遠便對著乍現出眼前的這張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頓時愣在了原地。
確定其就這樣好端端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露出一臉驚愕。
這表情,一點兒也不亞于似見鬼了一般地吃驚。
過了好一會兒,張致遠方才回過神來,朝其行禮道︰“微臣參加秦王殿下!”
軒轅翰依舊一張和往日無異冰冷的臉,眼楮只朝著車內一邊坐榻上盯了一眼,沉聲道︰“坐!”
張致遠這才趕緊上前了兩步進到車內,在軒轅翰方才所落目的地方坐了下來。
這時,馬車亦開始緩緩在寬闊的路上行駛起來。
見到軒轅翰已然甦醒,張致遠的心此刻也總算是徹底沉了下來。
然好一會兒,車內倆人均沉默著無一人開口說話。
思慮片刻後,張致遠決定先開口打破這沉悶的氣氛,遂慰問道︰“秦王殿下何時醒來的?如今可覺身上還有哪里不適?”
軒轅翰冷聲道︰“院判大人離開王府不久,本王便醒了!”
明顯見其話里有話,張致遠卻佯裝著解釋道︰“哦……今日微臣其實的確是奉旨前往秦王府探病的。只因為純太妃保護殿下,提防外人之心頗重,說什麼都不讓微臣靠近殿下。故,微臣不得已才說謊,出此下策的!”
純太妃不知,軒轅翰當然知道他今日乃是奉旨探病,否則,他怎膽敢毫無顧忌,就這樣只身前往秦王府。
就在方才,他故意將馬車繞著停遠了些在此處,讓程良去請他過來一見,可他無時無刻不在推辭,不肯過來見面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便已經出賣了他。
于是,看穿一切的軒轅翰也不屑與他多廢話,直言相逼說︰“既然如此,那張院判為何沒有奉命取了本王的性命。本王相信,以張院判如今的醫術,想要取本王的命,就算本王的母妃再怎麼在側察看,亦都絲毫不影響你取本王的性命吧!”
聞此,張致遠趕忙起身來跪下在其面前,道︰“秦王殿下贖罪,微臣不敢……”
軒轅翰深深地瞥了他一眼,道︰“本王只問你一個問題,你必須如實回答。”
“這……不知殿下想問什麼?”此時,說這句話的時候,其實張致遠心里已經猜到了軒轅翰想要從自己這里所問的問題。
“本王的王妃現在哪里?”果不其然,這正是軒轅翰的疑問。
頓了頓,怎料張致遠竟再次佯裝起一臉無知地說︰“王妃娘娘?微臣不知殿下此話何意?殿下怎會問及微臣這個問題?王妃娘娘……不就應該在秦王府嗎?”
看到張致遠已然反口,否認推翻了自己白天對他所說的那番話,軒轅翰亦是對他的回答驚到了。
便再次警告他︰“張致遠,本王的話,向來只說一次,你確定這便是你給本王的答案嗎?本王勸你想好了再答,若是撒謊,明天天一亮,本王依舊尚還在昏迷之中的消息定會傳遍宮中。”
張致遠仔細想了想,料定軒轅翰不會那樣做。
即便他那樣做了,對他自己亦是毫無好處。假若因此 帝降罪,他滿門遭禍,軒轅翰依舊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于是反問道︰“難道王妃娘娘不在王府嗎?微臣整日家里宮中兩頭跑,想來還真的好久未見到王妃娘娘了!不知王妃娘娘近來一切可好?”
看到張致遠即便被自己威脅,亦始終不肯承認,不願透露關于衣上雲的半分消息。
一時間,軒轅翰竟也拿他沒了辦法,遂暗暗握緊了雙拳。
就在這時,馬車亦緩緩停在了張致遠家門前。
張致遠起身來朝軒轅翰致謝道︰“今夜多謝秦王殿下!”
程良從外面掀開車門簾,張致遠提起袍角走下了車,立在門前目送著軒轅翰主僕離開。
馬車緩緩再次朝著秦王府的方向駛出,程良表情失落地在窗外問道︰“殿下,張致遠什麼都不肯說,接著咱們該怎麼辦?也不知道王妃娘娘如今怎麼樣了?”
軒轅翰閉目養神著,思慮片刻後,對其命令道︰“派人盯緊張致遠。”
程良領命道︰“是!”
軒轅翰心里暗暗肯定極了︰“張致遠,他一定知道雲兒的下落,一定知道。雲兒,本王一定會找到你,等著本王。”
此時,西秦皇宮里,處處燈火通明。
衣上雲依舊在榻上沉沉地陷入昏迷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