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純太妃臉上瞬間似是都凝固住了的笑容,許久後方才漸漸淡去,遂在心里納悶地道︰“難道真的是本宮錯了?”
可卻還是不願放棄地想要再次朝其確認,繼而將目光下移落在其腹部,復又問︰“這孩子……真的和秦王沒關系麼?你……此話當真?”
衣上雲假裝極為肯定地對其認真說︰“太妃娘娘,這種事關女子名節的事,我豈能隨便瞎說。”
說著,她垂眼下去附手輕撫了撫自己的腹部,道︰“不瞞太妃娘娘,這個孩子,乃是南安太子的。想必太妃娘娘亦已經得知父皇生前曾有意與南安國結盟一事……”
未及衣上雲將話說完,純太妃迫不及待地說︰“可本宮听聞此事不是早已經被擱淺了麼?”
衣上雲解釋道︰“那只是某些人的謠言罷了,一切只因東寧國突然發生的這場重大疫情而被延誤了而已。”
純太妃驚訝地與張嬤嬤面面相覷了一瞬,稍時再次對上衣上雲的眼楮,一時之間,實難判斷其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遂將面色漸漸沉下,無比認真地問︰“本宮再問你一次,秦王府秦王妃的位置,你是真的不願做嗎?”
“我想,我當然想。怎麼會不想,可我不能。”面對純太妃的問話,衣上雲在心里苦苦掙扎著。
可嘴上最後卻雲淡風輕地說︰“太妃娘娘真是說笑了!”
最後定了定神,只見純太妃深吸了口氣挺直腰身後,仰起頭來說︰“那就說說你的目的吧?”
“我的目的?”衣上雲看著純太妃明顯變了一副態度的臉色,不解地問。
純太妃道︰“放著好端端尊貴無比的東寧國公主不做,為何要再回到西秦國來?若是只為探望你的養父母,又何必來到秦王府門前?”
衣上雲恍然大悟,頓回過神來如實說道︰“眾所周知,我東寧國里發生了嚴重的疫情,需要來西秦大量訂購一味藥材,方能解救我國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
聞此,純太妃中頓時一愣,暗暗地欽佩︰“這個丫頭果然善良勇敢。竟不顧自己如今尊貴的身份地位。只身一人歷經千辛萬苦尋找救國救民之法。東寧國能得此人守護,又何愁江山不穩!”
回過神後,純太妃接著說︰“你所要訂的藥材是什麼?”
“是只有西秦國才盛產的麻黃。”衣上雲急切地答。
純太妃想了想,道︰“麻黃本宮可以給你,但是有一個條件。”
“條件?是什麼?”衣上雲著急地問。
純太妃道︰“雖然你于本宮口口聲聲說你並不喜歡秦王,但本宮想你心里應該比誰都清楚,在秦王的心里,你比什麼都重要。”
聞此,衣上雲只覺慚愧地緩緩低下了頭。
純太妃接著說︰“既然你的心並不在秦王身上,那就不要再給他任何幻想與希望。你想要的,本宮都可以給你,但從此以後,本宮絕不允許你再做任何傷害他的事情。”
衣上雲頓悟︰“我明白了,只要太妃娘娘願意伸出援手救我東寧百姓。從此之後,我定永遠都不會再見殿下。”
純太妃笑了笑,道︰“永寧公主果然是個聰明的孩子,一點就通。三日後,你所要的麻黃,本宮將會命人快馬加鞭如數護送至龍虎城。”
聞此,衣上雲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在其面前,附身朝其跪拜答謝道︰“謝太妃娘娘。”
至此,純太妃最後認真地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衣上雲,心里對其著實有萬般的不舍,無奈,疑惑……各種滋味五味雜陳。
轉身後,張嬤嬤疑惑地問純太妃︰“太妃娘娘,你說那個丫頭她說的話可信嗎?”
純太妃道︰“縱使她的話真的不可信,可她卻是死了心不打算進我秦王府的門。她的心意如此堅決,本宮又能拿她怎麼辦呢?”
“那她腹中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咱們殿下的?”張嬤嬤問。
純太妃想了想,沒有直接回答她的疑問,只吩咐說︰“派些機靈的去護送藥草,到時候將此事務必給本宮仔細地打探打探。無論她去了哪里,都要找人給本宮將她護好了。”
“是”張嬤嬤答道。
月色溶溶,湖水悠悠。
水月相映,清晰的流水聲使周圍顯得更加幽靜,眼前的一切都是那樣的清輝怡人。
衣上雲獨自駐足停留在湖邊,失神地看著層層波浪輕吻著岩石,湖面上映射著微微的月光。
任由夜風夾雜著陣陣沁人心脾的芍藥花香,輕輕地撩撥著她柔軟的發絲。
這樣的感覺,卻讓她早已分不清這到底是自己的發絲,還是自己此刻的心情。
“既然你的心並不在秦王身上,那就不要再給他任何幻想與希望。你想要的,本宮都可以給你,但從此以後,本宮絕不允許你再做任何傷害他的事情。”
……
只有純太妃方才離開前所說的那些話,字字句句至今都還清晰地在她耳邊縈繞著。
是啊……衣府嫡女?西秦守護者?永寧公主?……她到底是誰?又該何去何從?
如今,她當初決定回西秦的最初目的已然如此輕而易舉便已達到。萬千城民終得已解救,她本該高興,可此刻,她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這一切,除了自己始終都無法坦然面對他們兩個本就注定了是永遠敵對的關系,與其短暫的相守,不如根本就不要開始以外,又還能怪誰呢?
……
一邊出神地思索著回到雲水閣,將屋內的一切悉心整理好,恢復如初。
衣上雲從後院小門出來,緩緩走下石階,最後戀戀不舍地回頭看了一眼被燭火照的一片通明透亮的秦王府。
萬千感慨,終化為最後于口中發出一低聲道︰“殿下,珍重!
回頭正要繼續往前走離去,忽聞背後響起一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沉聲︰“你知不知道每次都這樣不告而別,是多麼無禮麼?”
聞此,衣上雲頓停下腳步,心里只覺咯 驚了一下,霎時間卻似是連呼吸都快要停下來。
她當然知道身後之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了不知多少遍,心心念念想要再看他一眼,哪怕只是遠遠的一眼之人。
可怕就怕,正是這貪婪的一眼,便足以會摧毀她一切所有的決定,讓她乖乖就範,再也不舍得離開。
思索再三,她狠狠咬了咬嘴唇,終于還是忍住沒有回過頭去。
忽然之間,她竟然假裝自己沒有听見任何聲音,就這樣從他的眼前明目張膽地復又邁開步伐,加快速度溜走。
“衣上雲,你敢?還不給本王站住!”
果然,緊接著又是一陣急切的阻攔聲,然衣上雲依舊假裝听而不聞地繼續著腳下明顯愈來愈快的步伐。
站在與其正處于同一條街的另一邊,軒轅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此刻的眼楮,可面對那個瘦弱而又倔強的背影,他又是那樣的無助。
他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眼前的這個女人,這次竟敢比過去之前的每一次更加過份,居然一聲招呼都不打,就這樣不告而別。
若不是因為自己與大臣們的茶聚因為莫名的心慌意亂而提前結束及時回府,怕是這次都來不及見她最後一面。
“衣上雲,你究竟把本王的秦王府當什麼?供你每次受傷後棲息療傷的地方嗎?”
軒轅翰緊隨其後,一邊走一邊說︰“這些年,你又把本王,及本王對你所付出的感情當什麼?本王在你的心里,就是那樣的可有可無,像是一個任你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提線玩偶嗎?”
見衣上雲始終依然沒有一絲止步的意思,于是他繼續挪步著說︰“你可知曾經多少次,本王的內心苦苦掙扎了那麼久,最後差點兒就要將你徹底放棄,好成全你做南安太子妃的心意。”
往事一幕幕,不由心里頓了一下,繼續道︰“可當得知你縱使已身懷有孕,竟從疫區失蹤了的那一刻,本王心急如焚。那時,本王便已知道這一生輸定了。本王徹徹底底地輸給了你,倘若這個世界沒有了你,本王將再也生無可戀。”
軒轅翰心里著實著急,也憤怒極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如何才能將她留住,甚至連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能說出這番話來。
而衣上雲,也終于漸漸地將腳步停了下來,最後緩緩閉上了眼楮。
任憑世間任何一個女子,誰能抵得過這段發自肺腑的綿綿情話。
此刻她的心里不知有多想急轉回身,朝著這個男人疾奔撲上去,將他緊緊擁住,此生再也不放開。
可偏偏該死的理智將她緊緊拽住不放,直到最後,她還是緊緊地握住了雙拳來,睜開眼楮抱歉地說︰“對不起,這一生,終究是雲兒負了殿下!”
軒轅翰一听,當即冷聲道︰“衣上雲,你沒有心!”
怔怔立在其身後,道︰“曾幾何時,本王同世人一樣,想知道什麼藥可醫相思之苦?有人說九葉重樓二兩,冬至蟬蛹一錢,煎入隔年雪,可醫人間相思疾苦。可重樓七葉一枝花,冬至何來蟬蛹,雪又怎能隔年,相思又怎可解?”
衣上雲嘆了口氣,答道︰“夏枯既為九重樓,掘地三尺寒蟬現,除夕子時雪,落地已隔年,相思亦可解。”
聞之,軒轅翰驚詫極了,原本自認為明明一道無解的題,如今卻被她如此對答如流,一時間,他似是都不知該繼續說些什麼︰“你是非要曲解本王的意思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