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眾臣傳來悉悉索索的議論聲︰“副國師原來如此厲害，竟然連戊辰王爺後院兒里的事情都知曉的如此清楚，瞧見戊辰王眼下的面色沒有？顯然副國師說對了……”
暗凜將身後那些議論聲置若罔聞，他抬眸略帶挑釁似的看了淮南王一眼，才道︰“微臣的祖父曾是一位隱士，擅長佔星之術，微臣略通一二，不過也看得出，如今將星明亮，此戰只怕無需支援，也可大勝。”
他當然不會給鎮寧候這個能夠包攬兵權的機會，如今親王們將自己手下的精兵都給了楚元郎，那不就等于變相給楚念送兵權？他不相信楚念那等人物能被困在滬通之手下多久,很顯然，楚念是一定會回來的。
這期間，他要做的，就是將楚念手下所擁有的打回原形，如今離了楚念，太子自然是不足為懼了。
仿佛看穿了暗凜的意圖，明修眸中微沉，他轉眸看向皇帝道︰“父皇，兒臣覺得，此事還是保守一些才是，況且眼下國師只不過是猜中了兩位親王家中的事宜，兒臣不認為國師能對國事有所了解。”
太子開口，淮南王立即附議道︰“皇兄，臣弟覺得太子此言確實，國事並非兒戲，不能以國師這短短數言便左右，要知道，蠻夷向來驍勇善戰，臣弟可不認為，就鎮遠候剩下那些兵馬能夠抵擋得住。”
一听這話兒，眾人紛紛附議，上首的皇帝似乎沉思了一會兒，便點頭道︰“此言有理。”
暗凜面色略沉，片刻後，他抬眸道︰“若非要少鎮寧候去往邊疆……臣倒是覺得此事不妥，畢竟少鎮寧候尚且年幼，雖說才智過人，可到底經驗不足，領軍路途上出了什麼事兒，只怕也是難以招架，微臣認為，至少要派一位有經驗的將軍隨行才是。”
說著，暗凜轉眸看向劉啟道︰“听聞劉將軍統領御林軍已久，又熟讀兵法，微臣以為，劉將軍本該是不二人選。”
劉啟有些詫異的看了暗凜一眼，見暗凜微微眯起灰白色的眸子，便是迅速的垂下頭，應聲道︰“國師大人說的是，末將願隨軍出征。”
一旁的淮南王有些探究的看了暗凜一眼，又看了劉啟一眼，便收回眸子，轉眸望向上首的皇帝道︰“可倘若劉將軍出征了，皇城有什麼事兒，御林軍誰來管？”
一旁一直沉默不言的明修目光微閃，便見陳老上前一步道︰“劉將軍去領兵不能帶走御林軍，御林軍還要守衛皇城，所以老臣以為，不如將御林軍暫時交給太子殿下代為掌管，兵部事宜由兵部侍郎代為掌管，如此才算穩妥。”
陳老一開口，眾大臣紛紛附和，此刻王家一派不敢參與此事，只得悄然在朝堂之中眯著，徒徒看著暗凜一人與太子一派周旋。
暗凜面色一沉，轉眸目光掃過此刻正低聲附和著陳老提議的大臣們，眸中閃爍著幾絲意外，他實在沒想到，明修竟然在短短時間內拉攏了這麼多朝臣的擁護。
細數下來，幾乎所有原本是中立派的朝臣都站在了明修一邊，而另一些本在王家做牆頭草的，也已然倒戈向了明修一派，更別提親王們，此刻淮南王早就因為楚念的關系與明修休戰，既然是休戰，自然是要站在自己人一邊，王家不過是外姓，卻妄圖控制明氏王朝，自然是為親王們所不齒的。
而明修竟然利用了他這個提議，反倒將原本屬于劉啟手下的權利剝奪到了自己的手上？
見暗凜沉著臉不說話，明修嘴角微微上揚幾分，便抬頭看向上首的皇帝道︰“啟稟父皇，兒臣願代替劉將軍擔此重任，若劉將軍能在邊疆立下戰功歸京，兒臣再將重擔還給劉將軍。”
上首的皇帝目光微閃，末了，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
劉啟面色也不大好看，他側眸忘了暗凜一眼，張了張口，終究將話音憋了回去。
太後宮中，此刻暗凜正立在殿前默不作聲，上首的太後皺著眉頭看著那道立在窗邊的銀色身影︰“如今我們又當作何？楚家兵權也到手了，劉啟手上的資源也被剝奪……”
那道銀色的身影猛然回首看向太後道︰“太後娘娘放心，這仍舊是個機會。”
太後面色一沉，有些詫異的看著暗凜道︰“什麼機會？”
暗凜灰白色的眸子微微閃爍幾分，轉眸看向窗外道︰“既然他們要，那就給他們便是，不過，拿走了的東西終究是要還回來的。”
他回首看著鳳位之上的太後︰“太後娘娘以為，淮南王拿出來的，只有一萬守衛兵？”
太後目光微閃，垂首沉思，片刻後，她有些詫異的抬眸看著暗凜道︰“你的意思是？”
暗凜笑了笑，蒼白的面孔顯得愈發虛弱了幾分，帶著一股莫名的脆弱之感，話音卻滄桑而堅定︰“太後娘娘不知也情有可原，淮南王本就是個有野心的人，自從被太後娘娘發配至淮南，在淮南的這麼多年，難道他當真只是閑著嗎？”
太後默然搖了搖頭︰“探子來報只說他在練兵，卻也不過五千，哀家還納悶，他哪兒來的一萬守衛兵。”
暗凜冷笑了一聲，便是再次看向窗外道︰“並非如此，那不過是淮南王昏厥視听的一個手段而已，保守估計，淮南王手下至少要有五萬到十萬——他手上還有去往淮南的時候分走的兵權，加起來足有二十萬了。”
聞言，太後面色一怔，便見暗凜踱著步子走向桌邊，端起還冒著熱氣兒的茶盞輕飲了一口︰“朝堂之上，淮南王說借給鎮寧候的，便是那一萬守衛兵，後來卻又說等鎮寧候路過淮南之時，淮南所有精兵听憑鎮寧候調遣，太後娘娘覺得，這是多少兵馬？”
太後面色一怔，“淮南王這是話里有話，鎮寧候本就是楚念親自教導長大的，不可能听不懂淮南王話兒中的意思。”
“嗯。”暗凜側眸看向太後，灰白的眸子微微閃爍幾分，旋即便是轉過頭，不再多言，太後卻喃喃自語。
“也就是說，此行，楚家壯大便不止一星半點，除了那些兵權，還有……”
暗凜側眸︰“還有戰功。”
太後神色一怔，便見暗凜繼續道︰“倘若此行鎮寧候在邊界立下戰功，那就不止是這些兵權，只怕楚家在朝堂之中的地位，會直逼王家。”
此言一出，太後頓時慌了神，她六神無主的看著暗凜道︰“如今該怎麼辦？”
暗凜目光微閃，他看向窗外︰“我們也不是沒有應對之策，太後娘娘，前些日子，楚家那位主母，可是向太後娘娘示好來著？”
太後猛然想起那日隨同楚元郎一同入宮的小陳氏，片刻後，她眉頭一皺︰“不過一個貪得無厭的婦人罷了，又不得鎮寧候的信任，能做出什麼事兒來？”
“呵呵。”暗凜淺笑著放下茶盞，緩緩在太師椅上坐下，一雙眸子看向太後，面色從容不迫︰“如今楚念不在家，鎮寧候若是出征，楚家就只剩下楚念招攬的那些罪臣之後，太後娘娘覺得，到時候，楚家到底是誰當道？”
太後揉著額角陷入了沉思，片刻後，開口道︰“小陳氏？可小陳氏要的東西，不就是楚家繁榮昌盛嗎？”
卻見暗凜雙眸微微眯起，他伸手慵懶的支撐著自己的下巴，一雙灰白色的眸子看著太後︰“太後娘娘在後宮之中待了這麼多年，難道對于一個小小的後宅婦人想要什麼，太後娘娘難道不清楚嗎？太後娘娘可別忘了，現如今，倘若楚念歸家，就算小陳氏再如何保護住了楚家，楚念也不會正眼瞧她的。”
“你是說……”
“我听說，這位小陳氏，可曾是害死了楚念親生母親的凶手，而自從楚念經歷了那一次轉變之後，性情大變，小陳氏的親子便被人毒死，而前任鎮寧候之死……”
說著，暗凜目光微閃，嘴角意味深長，“楚家的興衰，可都發生在楚念性情大變之後，太後娘娘覺得，這些事情都是誰在暗中操控？王大人？我可不覺得，王大人會是能做出這種大事兒的人。”
太後面色微沉，片刻後，她抬眸看向暗凜道︰“那我們應該怎麼做？”
暗凜笑了笑，才道︰“我覺得，此事交給小陳氏來辦，小陳氏自然就知道該怎麼做了，我等需要做的，便是靜觀其變了。”
話音落下，茶盞已空，暗凜轉眸看向太後道︰“此番也是一個剝削親王實力的機會，太後娘娘，此等機會可不容錯過啊……”
……
楚念手下一揮，一只小黑貓便躍然懷中，她身形疲憊的靠在軟塌邊兒上，手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撫摸著懷中的毛茸茸，小貓在她懷中打滾兒，過了一會兒，許是太過舒服了，竟睡著了，這檔口，楚念才捻起自己似乎有些發臭的衣服，無奈的皺了皺眉頭。
這已經是她最後一件換洗衣物了，從小到大都有人伺候著，成了楚念之後有朱媽媽和梅香跟在屁股後面忙前忙後，像是洗衣這些事情自己倒是不會做了。
這檔口，門外傳來一陣積雪被踩踏的聲音，楚念默然抬頭，便望見憐兒小心翼翼的推開門，手中抱著一碟子點心還有一個小包袱走了進來，楚念有些詫異的看著進門兒來的憐兒。
“你怎麼來了？”
面對楚念，憐兒似乎有些緊張，她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勉強說出一句話兒來︰“郡主，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