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三天,乍一開學,大家都比較慵懶。若不是張丹青早早起床敲了一通桌子,宿舍的幾個人差不多都得遲到。
大學四年里,大一、大二的課程是比較密集的,專業課和必修課的數量較多。到了大三、大四,則只剩下寥寥幾門選修課,課程也就變得輕松了,一周加起來也就幾節課。常常會有一些牛人早早地將學分拿夠,那樣大四一年甚至可以一節課都不用上。
至于師範類的專業,則要比非師範專業的課程更多一些,不僅要學習最重要的英語、計算機和各類政治以及專業課,還要學習教育學和教育心理學等課程。所以,大一的學生尤其是那些不善于逃課的好學生,往往課程繁重。雖然大家都是經歷了高中階段無比艱辛的學業,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考進大學的,可是看到別人整天輕輕松松,自己卻整日穿梭于各大教室和自習室里,心情也會比較壓抑。
大學,可以比學習,但更多的時候是在比誰更會玩。
今天上午的課是書法課。漢語言文學專業的五個班在大教室集體上課。
按照床位,今天輪到趙未央去佔座。趙未央快速地吃完飯沖進了大教室,筆墨紙硯擺在了倒數第三排的八個位置上。這是趙未央細致觀察發現的好位置,既不會因為坐在最後一排或者是前排而被老師關注,又不妨礙听課,還有相對的自由。
書法課歷來是比較火爆的,畢竟在座的學生都是師範生,不出意外,很多都會去做語文教師。如果寫不出一筆好字,總覺得沒面子。而且哪怕你能丟得起那個人,書法考試不同于其他科,很難作弊,也要求所有的學生下苦功夫。
授課的金教授是一位鴨蛋臉的老先生,他主授中國現代文學史,兼授書法。
這位老先生深得各界學生厚愛,一是因為老先生的瘦金體火候精深,更是因為他在文學史課上常常會爆料中外文豪糜爛的私生活。口述不足之時,老先生往往要形之于色、手舞足蹈,講到會心處,老先生協同所有男生一臉向往。
老先生的第一堂書法課,便打出了“全民寫好中國字”的招牌,要求莘莘學子購買他自己出版的字帖,並高價兜售文房四寶。他說︰“龐中華的字小學生練還可以。看老師這本字帖,簡直精美絕倫。有人花8000塊錢買老師的字,老師不賣!”老先生還解釋說︰“不買字帖也可以,不過,我有名單。”
在沒有買字帖的黑名單上,雷瑜和趙大岳榜上有名,每每抗交常例銀子,任憑風吹浪打始終沒有妥協。老先生心下極其不爽,每堂課必定將這些學生的作品高掛在黑板正中,分析點評20分鐘,當然,是作為反面典型。
一日,雷瑜在宿舍虎目噙淚,黯然神傷。張丹青問他原因,說︰“兄弟我扛不住了,終于被迫把字帖買下了……”
趙大岳听後大為慌亂︰“啊?你買了字帖,我怎麼辦?”
次周書法課上,老先生慷慨陳詞︰“學書無帖,如負鐵學泳,想要成材,遙望無期矣。同學們請看,這位叫雷瑜的小同學,自從購買了老師的法帖,筆下功夫精進百倍,真是後生可畏啊!再來看看這位趙大岳同學,字如其人,丑矣!”
課下,趙大岳問雷瑜︰“那本帖子真的這麼有用嗎?沒發現你有什麼進步啊?”
雷瑜大笑︰“那本字帖,我自從買回來就扔一邊了,從來都沒有練過……”
後來在一次聯誼會上,大四學姐問起趙未央等人書法課何人所教,當得知是這位老先生時,學姐爆笑不已。趙未央等人問後方知,這老先生曾被譽為“男生公敵”。
另一位學長表示︰“你們課堂上好好觀察便知。”
這次書法課上,趙未央凝神觀察,果見老先生踱步至一女生跟前,躬身凝視良久,曰︰“字不是這樣寫滴!老師來教你……”
于是,老先生拈酥手、執玉腕,雙眸流光、情意款款……一旁的男生個個目露憤憤之情。
老先生如此這般圍著教室轉了一圈,與幾乎所有稍有姿色的女生都發生了肌膚之親,害得全體男生恨不得一一吐血而死。
今天的書法課上,有項內容是在黑板上展示上節課寫得不錯的作業,大多數都是女生的,由老先生負責點評。最中間還懸掛了兩幅較為顯眼的,一幅是趙大岳的大作,依然作為反面教材;另一幅是由老先生經常指點的一個女生的作品,作為正面典型。
老先生對趙大岳的批判就像秋風掃落葉一樣無情,而對那個女生的評價則像春天般溫暖。用手指點了點那個女生,老先生說︰“人是完人,金有足赤。百年一遇,書法奇才!”激賞之情,溢于言表。
點評之後,老先生突然注意到那個女生作品落款的印章。這款印章正是610宿舍的陶正為討好這個女生而為其篆刻的。看著印章,老先生伴隨著一臉的不屑。老先生說道︰“這位女同學的書法是很不錯的,只可惜落款的印章刻得實在不堪入流,把這麼件好作品給毀了。”
那個女生看了陶正一眼,沒有說什麼話。陶正卻懊惱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那可是他放棄了去黑虎泉游泳的時間,連續熬了幾夜才刻出來的東西。
陶正創建的“師大裸睡裸泳俱樂部”,目前還僅僅只是有趙大岳一名會員。陶正幾乎都打算放棄,想要解散這個俱樂部的時候,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有這樣一位女生詢問他相關情況。陶正喜出望外。因為知道女生喜愛書法,所以陶正投其所好,刻苦研究印章的篆刻技巧,又專門跑到英雄山買來了刻刀、石頭和印泥,最終完成了刻有女生名字的印章送給她,誰想到被老先生當堂貶低。這時候,陶正心中的幽怨有多麼深,可以想象。
課下,又有人爆料說老先生保存有全文學院漂亮女生的電話號碼,而且老先生打電話從不看電話本。這麼多號碼都能記清楚……咳,真難為老先生了。
一上午的書法課就是這樣在歡聲笑語或怨聲載道中度過了。只是課後,教室最後面角落的垃圾桶里多了一大堆凌亂的字跡或圖畫,許多課桌也變得黑漆漆的,散發著淡淡的墨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