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的一驚,也湊上來往我的鼻息上靠了靠,嚇得渾身發抖,“殿……二皇子殿下……奴才……奴才就打了一下……”
“幾下也是你打死的,本王可沒動手。”
那行刑的跪下來拼命搖晃我的身體,哭著求著請我醒過來,可這事兒我控制不了,我現在只是一縷飄著的魂魄,搖不動肉身上的玄鈴,也就沒法通知天上的艷艷停止作法,艷艷那邊一定是要等我挨完了十個板子才送我回去的。
那頭行刑的實在是搖我不醒,又找了錐子去錐我的腳心,又找了夾板拶我的手指,甚至拿了鉗子來,打算拔我的指甲。
我在旁邊看得心驚肉跳,李嘆終于擺擺手說,“本王看她已經死透了。”
那行刑的便是徹底絕望了,皇帝陛下的怪罪是一說,我父親甦北侯,那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血魔頭,我可是他最疼愛的掌上明珠,就是皇帝親手要了我的命,我父親也得鬧得這大越江山震三震。
李嘆便一本正經地幫他想起了辦法,指了指不遠處,說︰“那兒有一口井,你將她扔下去,再找個石磨把井口封上,就說人已經打過了,自己爬回去了,她一天天神神叨叨的,丟就丟了,怪不到你頭上。”
行刑的眼底便燃起了希望之光,全忘了李嘆這一通分析指點,絕不是個傻子能干出來的事。
可顧念到我的身份,行刑的到底還是不敢,再說李嘆是個傻子,他說的瘋話到底是不能信。
李嘆見教唆不成,便又使出了威脅這一招,幽幽地道︰“量你是不敢,本王只好將此事如實告知父皇,讓他老人家去向甦北侯交代吧。”
提到我的父親甦北侯,行刑的一雙腿便抖成了麻花,遙想當年我出嫁那日,甦北侯府足足召集了兩萬人馬護送,從寒暑邊塞的將士,到橫行海上的匪徒,黑白兩道齊聚帝京,將帝京的尋常百姓嚇得門也不敢出。
那日鐘鼓塔樓之上,我父親與大衛皇帝負手並立,高閣巍聳,頗有一副指點山河之勢,他指著那送親的隊伍,對大衛皇帝鄭重交代︰“本侯只有這一個女兒,性情是欠打磨了些,可也絕不能在你李家手中被搞砸了。今日甦北侯府便遷離帝京,眠眠受屈之日,便是我甦北侯卷土歸來之時!”
仗著那樣一番陣仗,這些年我在帝京里享的是皇太後一般的待遇,雖然偶有失言失行,挨上幾個板子,但也都在大衛皇帝與我父親商定好的“打磨”範圍之內。
今日我叫人給活活打死了,嘿嘿,怕是只有李嘆這個傻子才不曉得事之輕重。
行刑的已將自己嚇得尿了褲子,不知緊張之余暗自思量了些什麼,到底是在李嘆不諳世事的單純目光下,將我的肉身丟入了井里,毀尸滅跡。
李嘆這才得意的唇稍一挑,揚起下巴來頭也不回地離去。
刑院再度歸于寂靜,我站在被石磨封起的井口邊欲哭無淚。
肉身在這兒,我哪也去不了,只能等著艷艷發現不對勁,才好下來幫我。可是天上一天,人間一年,人間一天,我也不知道在天上才是幾個剎那彈指,沒準艷艷與某位男仙拋個媚眼的功夫,我的肉身就已經涼透了。
白天倒是還好,可到了晚上,這枯井里也不知道埋過了多少冤魂,團團便將我那新鮮帶血的肉身圍了起來,我雖然魂魄不在,還是感到了入骨一般的森森寒氣,凍得我直打哆嗦。
我哆哆嗦嗦地繞著井口打轉,也不知是哪個冤魂戾氣如此強大,竟透過石磨上的窟窿眼兒從井底沖了上來。
我嚇得向後一退,那冤魂早已沒了形態,如大網一張向我張開了爪牙,陰沉沉地道︰“好純淨的氣息啊。”
說著,那大網便向我撒來,我拼命地跑,試著爬樹試著找塊石頭砸它,可是我只是一縷再尋常不過的魂魄罷了,一點人力仙力鬼力都沒有,且跑開離我的肉身越遠,魂魄便越是虛弱,終是漸漸渙散開來,停在原地再不敢動彈。
那大網的小伙伴們也逐個兒從磨眼里沖了出來,他們將我圍著,飛舞著嗚咽著,提前享受著瓜分我的興奮,一只小鬼已經迫不及待地沖上來,在我肩上狠狠咬下了一塊。
我只能蹲下來將自己縮成一團,哽咽著說,“你們別吃我,我不好吃的,我生前壞事做盡,吃了我更沒有好下場的。”
可是那咬了我一口的小鬼怪叫著,“好吃!好吃!”
說著又要再沖上來,其余的小鬼怕動作慢了趕不上熱的,紛紛一齊滅頂一般沖殺過來。
好歹這個時候,那個命中注定我該愛他愛的要死的人出現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