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之上,年輕的男女各自站在馬車上,相望相談,惹得周邊來往的人不禁瞧著。
兩方的車駕均不是普通人家才能有的,有眼力之人根據馬車就看得出是那個府邸的,但看不出來的也知道,這兩個人的身份定然不凡。
元爍坐在馬背上遠遠地瞧著那兩個人,一直在樂,這種場面他太喜歡看了。原來,這世上真有這種一見鐘情之事。
不過,在他看來,這一見鐘情之事,主角應該極為美麗才是。
但是眼下,這兩個人在他眼里卻不怎麼樣,尤其是那個女主角,太丑了。
這種一見鐘情,更像是一場戲,簡直可笑到極點。
“你瞧瞧那明珠郡主,雖然以咱倆這個視角看不見她的樣子,但我想象的到,她現在是什麼嘴臉。”元爍就差拿一把瓜子兒了,這笑話太好看了。
“你就別說風涼話了,能不能查一查這個元茂之前一直在哪兒游歷?”秦梔盯著元茂,一邊問道。
“听說他四處走,行蹤不定。身邊也就跟著兩三個人,十分簡樸。你為什麼想知道這個?”元爍覺得自己能去打听打听,但是他不明白,秦梔為什麼想知道。
“好奇而已。只是沒想到,皇親國戚千萬種,原來還有這一種。”秦梔沒說具體原因。因為剛剛忽然升起的疑竇,使得她再次起了多疑的毛病。
這是她的問題,只要有了疑惑,她就會止不住的琢磨。
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好事兒,整日疑神疑鬼,她會被活活累死的。
“成,我去打听打听。其實,我也倒是佩服他,有福不享,卻四處的走,興許,這世上真有人不喜歡榮華富貴的生活。”元爍嘆著,不禁覺得真是自己的眼界太過狹窄了。
“二爺也一樣啊,不喜歡在府里享受,倒是喜歡在軍營風吹日曬,也一樣讓人佩服不已。”秦梔輕笑,元爍當真是長大了,居然也會佩服起別人來。
听到這種話,元爍立即樂的揚起下頜。
那邊,元茂與明珠郡主的短暫相識也結束了,元茂拱了拱手,隨後便回了馬車。
明珠郡主也一樣,轉過身,能夠短暫的瞧見她臉上的笑意,含羞帶怯,可見她真的很是高興。
雖只是短短一瞥,但仍舊能夠瞧得見她那缺失下巴的臉,其實她的臉上半部分長得挺好的,但就是上下不均衡,所以看起來很奇怪,像是沒發育好似得。
明珠郡主的隊伍主動錯開了位置,為元茂的隊伍讓路。隨後交錯而過,為這一場相逢畫上了一個看起來十分完美的句號。
騎馬停在路邊,看著元茂的隊伍走過,秦梔若有似無的嘆口氣,她改變不了自己的多疑,所以懷疑之時,就只能調查了。不然的話,她會寢食難安。
“走吧。去吃飯,我餓了。”元爍收回視線,扯了扯韁繩,隨後道。
“嗯,走吧。”秦梔點點頭,隨後與元爍打馬離開。
兩個人在酒樓用了飯,休息了片刻,隨後又騎馬前往觀景園,那里是皇家之地,景色優美。
據說閑來無事時,元衛和後宮嬪妃也會來這里散心賞景,這里有一片極大的湖,還種植了品相極好的荷花。泛舟其中,是諸多人用來消磨時間的選擇之一。
景色的確是很好,但若是要秦梔也去在湖中泛舟,她覺得自己可沒那閑心。
兩人一直玩到傍晚,這才策馬返回。
待得回了暫住的宅子,天色徹底暗下來了。
從馬背上跳下來,秦梔長舒口氣,這一天還真是有些累。
大概是這些日子整天在府里待著,沒有長途跋涉,所以身體又變得懶懶的了。
“你怎麼不下來?是打算騎著馬沖進府里去?”踏上台階,卻發現元爍沒跟著。回頭,卻發現元爍騎坐在馬背上,並沒有下來。瞧他那臉,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麼,他是不敢進去見元極。昨兒的事兒,他還記得清清楚楚,是擔心元極會訓斥他。
“我先回去了,明天一早還有巡視任務。對了,明天沒事的話,咱們進宮?”元爍輕咳了一聲,他的嗓子還有些沙啞,不過他並不在意。
“好啊。”去看看元 ,也不知她現在的身體情況如何了。
“那我走了。”元爍揚了揚下頜,最後看了一眼敞開的大門里頭,除了甲字衛沒別人,這樣他就放心了。拽了拽韁繩,馬兒就離開了,眨眼間消失在了秦梔的視線之中。
轉身走進府邸,大廳燈火明亮,而且還候著一幫人。打眼看過去,就知是從哪兒來的,因為穿著統一的服飾。
是宮中的公公,還有嬤嬤。他們站在大廳里,不動分毫。隨著秦梔走進了大廳,他們隨即調轉方向,朝著她拘禮。
環顧了一圈,秦梔微微頜首,“讓諸位久等了。”他們這樣子一看就是在等她,否則也不會像個木頭似得站在這里一動不動。
嬤嬤走過來,給秦梔請安,隨後說明來意,他們是為秦梔量尺寸裁衣的。
昨日元極進了一趟宮里,今日他們就來了,秦梔倒是佩服他們的速度。
微微點頭,隨後便配合著嬤嬤,展開雙臂,任他們開始量尺寸。
宮中裁衣很麻煩,因為訂婚禮那日的衣服分為數層,從里到外,尺寸也要有差別。
所以,秦梔任他們擺弄著,同時和另外兩個嬤嬤說話,因為她們拿出了各種胭脂水粉來,詢問秦梔偏愛哪一種。
配合著他們,秦梔像個木偶似得在轉悠著,听著嬤嬤的介紹,這宮中制作胭脂水粉都有秘方,看起來質地也是相當的好。
折騰著,兩刻鐘過去了,他們還沒完事兒。
就在此時,一個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這邊忙碌的嬤嬤和公公立即收起手上的動作,齊齊的給他請安。
看過去,秦梔的視線從他的腳滑到他的臉,他步伐有些緩慢,看起來好像是悠閑的步伐,但只有她知道他是故意為之,因為他不想讓別人看出他身體不適來。
淡淡的掃了一眼那些人,元極微微頜首,“繼續吧。”
嬤嬤和公公繼續,秦梔依舊站在那兒像個木偶一樣,元極走到主座上坐下,一邊看著她那生無可戀卻強撐的臉,薄唇緩緩的彎了起來。
“今日玩的開心麼?”他開口,聲音淡淡的。
“很好,帝都太大了,一天的時間下來,才逛了兩個地方。”任嬤嬤將她的胳膊抬起來又放下,她一邊回答道。
“明日作何安排?”他問道。
眨眨眼,“明日我和元爍準備進宮去見 妃娘娘。”看了一眼開始量她胸圍的嬤嬤,她把尺子抽的很緊,勒的她胸都有些變形了。
聞言,元極微微頜首,算是了解了。
尺子抽緊,然後再放松一些,再放松一些,每一次他們都記錄下來,弄得特別復雜。
又被搬弄著轉過身去,尺子又量她的臀圍,還是一樣的測量方法,秦梔也不知這宮里裁衣的方式到底是怎樣的。難不成還要做一套極其貼身的內衣?這個時代的布料又沒有彈力,做的特別貼身的話,並不舒服。
終于,這些人折騰完畢,秦梔也選了幾樣胭脂水粉,盡管她並不是因為特別喜歡才選擇的,但嬤嬤明顯很高興,完成任務了,而且秦梔又不挑剔,他們也十分好做。
收起所有的東西,一行人再次拘禮,隨後便退了下去。
看著他們離開,秦梔才長舒口氣,“真是夠麻煩的,比咱倆頭婚的時候麻煩多了。”
“那次不作數,小打小鬧,如同兒戲。”元極不是很喜歡听她頭婚的說法,不由淡淡道。
“不,我覺得不是兒戲。雖說我那時年紀不大,但記憶力卻和現在一樣好,每個細節我都記得。我記得在祠堂里度過的那一晚,本來應該連接在一起的衣角同心結被你解開了,我還趴在地上睡著了,地面冰涼,記憶深刻。”秦梔走到他身邊坐下,一邊歪頭看著他,一字一句道。
元極的下頜緊繃了下,“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笑看著他,秦梔緩緩搖頭,“沒準兒,興許這回先動手解開同心結的是我也說不定。”所謂先下手為強嘛。
看向她,漆黑的眸子倒映著她的笑臉兒,驀地,他咳嗽了兩聲,“看來,你非得把我氣死才罷休。”
站起身,秦梔走到他身邊,抬手輕拍著他的後背,一邊輕笑,“我幾句話就把世子爺氣成這樣,我真是對自己刮目相看呀。”
抬手扣住她的腰,元極隨之站起身,一個用力便將她舉到了桌子上。
愣了愣,秦梔看著眼前的人,隨後身體向後,“我昨天說過的話你忘了?不要動手動腳的,再被人瞧見,我可沒臉見人了。”
“再氣我,我就帶著你去街上親熱,讓你徹底沒臉見人。”這個小東西,著實會氣人。而且,她說的話,讓他根本無法反駁。畢竟她所說又不是捏造,是千真萬確發生的,他根本無話可說。
秦梔抿嘴笑,酒窩淺淺,讓她看起來亦是清甜無比,“你這屬于暴露癖,也是一種病,得吃藥。”
“我要吃的藥太多了,不過我認為,我最該吃的就是長生不老藥。”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這樣就將她徹底的圍攏在自己所控制的範圍內了。
他又說這個,秦梔也跟著點頭,不過就他這個皮相,即便是真的老了,也不會難看。
抬手捧住他的臉,她用手指撫了撫,感受他的溫度和細膩。隨後,身體微微向前,她的雙臂也變成了圈住了他的頸項,“對了,我今天和元爍遇見了明珠郡主。”
她忽然說起這個,使得元極幾不可微的挑了挑眉尾,“與我何干。”
“我說世子爺,你不用像驚弓之鳥似得,我一提起來你就立即要撇清。看來,真是我以前說的太多了,讓世子爺變得這麼小心翼翼。”看著他的眼楮,秦梔還真是沒想到,她這語言的力量,已達到了讓元極談虎色變的程度。她還真是不由高看自己,看來她得重新審視一下自己與元極當下的情況了。
“說起這個人,難道秦小姐不是為了諷刺我?你這個小人兒,輕松的做到了如何讓我身心俱疲。”話落,他輕咳了兩聲,隨後身體失力了似得朝著她靠近,秦梔直起脊背,一邊用力的抱住他。
“我還真沒別的意思,只不過今兒踫到明珠郡主,她是去拜佛的。她向佛祖許願,希望她這次找的訂婚對象能勝過世子爺和姚相。沒想到,佛祖真靈驗,她許完願,又捐了許多香火錢之後,就在大街上踫見了那個要和她定親的人。看來,這大禪寺當真是名不虛傳,我昨日也多帶些錢就好了,也去許個願。”抱著他的頸項,秦梔微微歪著頭,正好貼在元極的耳畔。她說話時聲音不大,卻正好每個字都進了他的耳朵。
“那不知,秦小姐要許什麼願?”元極淡聲的問,看起來他好像對明珠郡主和她那個所謂的訂婚對象並沒有多大的興趣。
“我的願望就比較簡單了,希望掌管天機甲的世子爺能夠把欠我的工錢給我,他可是拖了好幾個月了。昨晚我還代替他處理了一些新送來的密信,累的眼楮疼,但他卻好像一直選擇無視,我認為他是有預謀的要拖欠我的工錢。”頭更歪了些,直接躺在了元極的肩膀上,她正好能看得到近在咫尺的耳朵,長得如此好看,惹得她還想揉捏一番。
听她又說起這個來,元極不禁彎起薄唇,“秦小姐太過狡猾,我擔心她拿了工錢就會消失。所以,為了確保她不會忽然失蹤,我打算訂婚禮過後再與她清算工錢。而且,訂婚禮能夠順利進行的話,之後每個月的工錢都翻倍。”
“真的?這倒是好事。”一听這個,秦梔便彎起了眼楮。希望這個摳門的家伙能說話算話,當然了,即便他說話不算話,她也不能將他怎麼樣。
“財迷。”听她笑,元極的手也抬起覆蓋在她的後腰上,輕輕地拍了拍,然後直接將她圈了起來。
感受著他溫熱的掌心溫度,秦梔也收緊了雙臂,“對了,我剛剛本來是要說明珠郡主和那個要和她定親的人,那個茂世子,你對這人有過了解麼?”被他用錢這個話題橫插一杠,她險些忘了。
“元茂,了解不多。”元極倒也不是全然不認識,皇親國戚哪個他都能說的上來,但未必真的了解。
“今天從大禪寺,我和元爍跟著明珠郡主出來,誰想到在大街上他們就踫見了。這個元茂,根據元爍所說,他一直四處游歷,打小就在外頭,和其他的皇親國戚都不同。我瞧著他,也和別人不一樣。”存在心里一下午的疑竇再次升騰而起,讓剛剛的輕松瞬時消失。她不由嘆口氣,這多疑也真是害人,她又不由自主的開始想琢磨。
“如何不一樣?”她嘴里的不一樣,可以有多種含義。
“現在還想不起來,我這腦子里記得人和事太多了,一時之間有些混亂。”這便是讓她不停琢磨的原因。其實她應該放松下來的,若是放松,反而會讓她能夠更快的思路清晰。
直起身體,元極看著那個面色不再輕松的小人兒,她一旦琢磨起什麼來,就是這個樣子。若是鑽研的投入了,整個人更會像是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如若真的覺得有問題,便著人去查查,沒有誰可以做到深藏不露。”元極淡淡的說著,一邊調整著呼吸,他站的時間久了,胸腔的瘀滯感再次浮起,使得他呼吸時也幾分不適。
“好吧,我就先不想了。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懶得說你這個人,明明身體不適,還要四處亂轉悠。走,回去休息。”從桌子上下來,秦梔抓住他的手,一邊往大廳外走。
元極緩步同行,他看起來慢悠悠的,不疾不徐,倒是別有風采。
他假裝的時候,倒是真的很像,誰也看不出破綻來。
順著長廊往後府走,秦梔一邊轉頭看他,借著燈火,能清楚的看到他俊美卻又有些蒼白的臉,“看來,你這次真的傷的很重。我記得之前,你雖然受傷嘔血,卻也很快就恢復過來了。這次,卻比之前都要嚴重。你有沒有覺得疼呀?”根據他此次和之前情況的對比來看,他這次的傷明顯和之前不同。
“無事,不疼。你不用太過擔心,自己的身體,我還是清楚的。”為何恢復的緩慢,無不是因為他動情太過。本來他所修習的功夫便是需要清心寡欲的,這麼多年來一直如此,他自是也習慣了。
可是,七情六欲,根本不受他所控,逐日累積,也破壞了前二十多年的如死水一般的心境。越來越‘嚴重’,所以眼下傷了,恢復的進程也變得愈發緩慢。
之前便有端倪,他也明白是因為他心不靜,不過看著身邊這小人兒,他倒是覺得無礙,很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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