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勝回了皇宮之後,急步匆匆的去了御書房。
這個時辰的皇帝只會在御書房批閱奏折,而且華勝去建業侯府之前,皇帝特意吩咐了注意秦冉的反應。
齊昀並沒有在批閱奏折,他站在書桌之前,一只手背在身後,另一只手手握著毛筆,面前放著一張雪白的宣紙。
齊昀放下揮舞著手中毛筆,看姿勢還頗為專業。
不一會兒,紙上似乎寫上了寫什麼墨字。
華勝候在底下,也不敢發一言。
他知道,皇帝練字的時候,最厭惡被人打擾。
他知道皇帝已經看見了自己進來了,所以他只要垂手等著陛下發話就可以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華勝也安靜的等在下面。
安靜的只能听見皇帝練字的聲音。
終于,華勝听見了一聲“嘎噠”之聲。
皇帝練完字了,放下了筆。
他抬眼看著安靜恭順的站在下面的華勝,開口問道。
“回來了。”
“奴才參見陛下。”
華勝恭敬的行了大禮。
陛下其實是個極其重視禮儀之人,但是對秦冉著實容忍了不少,也是因為如此,華勝才會認為皇帝是極其喜歡秦冉的。
畢竟,這種榮寵,就連寵冠六宮的雲妃娘娘都沒有。
“把東西給了她,她的反應是什麼?”
皇帝又拿起了筆,在宣紙上不知道又寫了寫什麼,他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
華勝想到秦冉的反應,那是一種略微帶著些冷淡的感覺。
華勝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不過他在宮中摸爬滾打多年,這些貴人的私事他也雖看得多了卻還是不甚理解。
華勝思量片刻,還是覺得該說些秦冉的好話。
畢竟,他可是收了秦將軍的銀子的。“將軍顯得十分開心,還說,多謝陛下的賞賜。”
“此話當真?”
“奴才萬萬不敢欺瞞陛下啊。”
華勝被嚇得一凜,連忙跪下。
“起來吧,朕就隨口問一句,你這麼大反應是做什麼?”
“是,奴才知錯了。”
華勝起身,躬身站著。
皇帝也沒在意這些小插曲,反而有些自得。
他自從親政以來,因著年紀太小,被那些輔政大臣處處掣肘,這日子過的著實沒有當皇帝的隨性。
皇帝本來有些閑適的面容驟然變的有些陰沉沉。
這群老臣,總是對朕指手畫腳!
這江山姓齊,可不是他姓!
遲早有一天,朕定會將這些指手畫腳的老臣給一一拔除!
齊昀勾唇冷笑,好在沒有世家根基的尚書令還能為自己所用。
尚書令是個識趣的人,他作為自己的利劍,還算是比較趁手。
“陛下?”
華勝見皇帝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微微有些惶恐,掙扎了許久才有些害怕的問道。
齊昀听見身邊這個太監的聲音,才收起了自己的臉色,變成了平日里最常見的溫潤如玉的模樣。
“朕知道了,你做的很好。”
齊昀勾了勾唇,“朕還要練書法,你去倒杯茶來。”
“是,奴才告退。”
華勝恭聲道,他離開前,眸光一瞟,便看見擺在書桌上的那副字。
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
華勝突然有寒意襲上心頭。
陛下親政已經日久,但是還是處處受人掣肘,其中不乏有不願放權的世家大族的族長。
太後娘娘與先皇情深意重,自先皇駕崩之後,便常年不在宮中,去了五台山修佛,這麼多年陛下也沒個可以說話的人。
哎...
說來也有些可憐啊。
華勝心里雖是這麼想的,但是面上卻不敢表露出來,他恭敬的行了禮出門給陛下倒茶水去了。
......
齊昀看華勝出門之後,他慢慢的坐在龍椅上,輕輕的拂過椅子上的龍頭,金色的。
陽光從窗欞中灑進來,金色的龍頭璀璨的令人目眩。
他想到了那個穿著紅衣的女子,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那個紅衣女子。
她看起來著實沒有閨門女子的模樣,但是她明亮的笑顏卻帶著將門女子的灑脫。
“秦...冉。”
他慢慢吐出這個名字。
他承認,他是喜歡她的。
但是,他從來沒有沒抱著私心的喜歡她。
若不是因為她是手握兵權的建業侯的獨女,到後來他知道秦冉會是未來秦家軍的繼承人。
他並不會因為喜歡,而放棄自己的江山。
然而,敏感的他發覺了秦冉最近有些變了,對他變得有些疏離了。
于是,才會有了今天的賞賜。好在,她並沒有改變。
看來是自己想得多了。
齊昀略微笑了笑。
慢慢的,齊昀往椅背上一靠,看向御書房的遠處。
空氣中飄散著浮塵,齊昀的目光慢慢的變得有些恍惚。
“父皇...”
齊昀低低的吐出這兩個字。
齊昀的表情有些復雜,其中帶著思念,不甘,難受與...恨意。
“父皇,朕會給你證明,這把龍椅,朕坐的穩。”
齊昀說這句話的時候,其實有些含糊不清。
若是被外人听見,定會覺得有些奇怪。
當今陛下齊昀,是先皇的嫡次子,而且先皇的嫡長子早早夭折。所以先皇在他出生之後,親封了皇太子。而且先皇的子嗣稀薄,好幾位皇子都未長成就夭折了。
如今留下來的,也只有先皇的第六子和皇三女。
皇六子齊楚被當今陛下封了楚王殿下,所得的封地是大齊最好的封地之一。
天下人來說,也就是當今陛下關愛幼弟,絕不會被說是苛待。
而那位皇三女,則是長華公主,前些年剛滿十五歲,便嫁給了外姓王—容王世子穆容清,為世子妃,據說夫妻恩愛,琴瑟和鳴。
當今陛下的所有兄弟姐妹都受到了極好的恩賜,是大齊建國以來,皇家關系最為和諧的一次。
畢竟,先皇當年登基的時候,奪嫡之戰凶險異常,就算說先皇是踩著兄弟累累的尸骨登上皇位的都不為過。
齊昀閉了閉眼,他拿起放在筆洗上的毛筆,就在那張宣紙上繼續寫了起來。
然而他心煩意亂,寫了許久,字體繁亂。
他心一煩,便將那張宣紙揉成一團,隨手丟在了地上。
他重重的就將毛筆毛筆一扔,剛好落在了干淨的宣紙上,暈開了一大塊墨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