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辦得怎麼樣?”
    諾大的辦公室除了寂靜和沉悶就再無其他。
    淺浩然埋頭于各類的文件中,直至自己的肩頸酸痛無比,他才停下了動作。
    邊活動自己的手臂時,眼神無意掃過了電腦屏幕,才突然想起自己的計劃。
    “目前正在進行中。”
    趙權沉穩地回答,身體微向前傾,看上去顯得十分尊重著眼前正坐在上好皮椅中的淺浩然。
    可是在垂眼時,眼底的平靜瞬間閃過一似狠冽。
    淺浩然活動完筋骨後,便站起身,朝前方落地玻璃那里走去。
    再緊張再煩悶,果然,只要俯瞰到眼下的一切事物,他煩悶沉重的心瞬間感到輕松了點。
    望著前方密布的高樓大廈,眼里充滿了驕傲,口吻卻顯得有些沮喪,“趙權啊,你跟著我仔細想想已經有十年了吧?”
    “是的,淺先生。”
    趙權仍舊機械地回答著,態度不卑不亢,沒有任何情緒。
    而淺浩然在听聞後再平常不過的回答後,則是有些突兀地笑著回過頭,定楮地瞟了眼站在遠處不露神色的人,一臉的欣慰。
    “如果伯母知道你能夠有如此成就,心里一定很開心吧。
    “呵,她應該不知道,死了那麼久,魂都不在這里了。”
    母親一向是他的痛處,即使過去很久了,但是這個已故的人已經融入他的血液里。
    趙權苦笑著回答,眼底更多是蒼涼和無奈,眼角的皺紋此刻被眯得更加深刻,“淺先生,您今天怎麼突然講起這些?”
    語氣輕柔,口吻甚是寡淡,但是每字每句都是緊咬著牙關說出來的,青筋在額角時不時地突兀跳著……
    然後,這些舉動,暫時都隱藏在淺浩然的背影里,目前還不適合走到淺浩然的眼前。
    在趙權問完後,淺浩然的臉色一下變得沒什麼精神,而映在玻璃里的那張成熟英俊的臉,顯得格外疲憊和厭煩,“沒什麼,我只想說,我很羨慕你,羨慕你的一切。”
    邊說邊緩緩地再次回過身,而鋒利的眸子里顯得有些遲鈍,認真地直視著站得端正的趙權,“其實,我現在回想起來,我的人生好模糊,看不清。可是趙權,你不會,你有留戀,你有想念,你有依戀,而我,”說到這,不禁自嘲道,嘴皮向上扯得很勉強,“而我卻什麼都沒有。”
    趙權被淺浩然這種狀態給震住了,這是他從來沒有看到過的淺浩然。
    仿佛那個高高在上永不認輸的王者,突然像是跌落神壇那般落寞。
    雖然落寞,但是能明顯感覺到他的開心和釋懷。
    不,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不過沒關系,他的命門,就是淺笑!
    可是,這個叫做淺浩然的所謂父親,卻親自給女兒的路上挖坑,並且還說弄不死,就不罷休。
    呵,還真是一堆奇怪的父女。
    說完,淺浩然以自己休息為由,便將趙權給打發了出去。
    趙權出去後,找了個不顯眼的偏僻位置,有些著急地撥著電話。
    一等電話撥通,先是快速掃了眼周圍,見周邊都沒什麼人,才有些急促且謹慎地問道,“今天怎麼樣?”
    電話那頭卻傳來十分愉悅卻有些不耐煩地口吻,“趙叔,我不是和你的手下說過了嘛,今天我感覺不錯,這個人,很有趣,你們怎麼老是反復問哪!”
    顏沫舉著移動電話,懶洋洋地垂在耳邊,臉上顯得有些疲態,但是眼楮卻閃著晶亮的光澤,俯瞰著窗外的風景,“行,你自己把控好,不過要注意。”
    “行了,我不會讓自己掉進去的,只不過是一個男人而已,又不是神仙。”
    說的毫不在意,臉上的笑容肆意地擴張,可是眼底卻閃過一絲羞澀,腦海中突然映出一張極為英俊卻甚是淡漠的臉。
    正當沉浸在欣喜中,電話另頭的話猶如一盆哇涼哇涼的冰水給她炙熱的心和思想澆了個徹底,“你說什麼?你要殺了他?為什麼?”
    顏沫的語氣顯得有些激動,不過一向擅于偽裝的自己絕不會讓敵人看到真正的自己,“這麼帥,不當鴨子就可惜了,我準備以後開個牛郎店,讓他當招牌呢?!”
    一向歡脫的顏沫經常口不擇言,趙權也習慣了,所以並未有所懷疑,而是口吻更加慎重地警告著電話里的人,“你要好好保護自己,知道嗎?”
    顏沫的臉有絲勉強,“知道了,謝謝趙叔。”
    後續該交代的交代完了,兩人也就掛了電話了。
    在掛電話的時候,趙權的臉上有些狐疑,意味深長地看著手里的電話。
    “趙權,給我備車,然後通知下那邊,我現在就準備過去。”
    還未來的及思考出一個所以然,就被身後突然竄出來的淺浩然給打斷了。
    “好的,我現在就過去。”
    “嗯。”
    趙權穿過走廊,摁著電梯,“嗶”的一聲門打開正準備走進電梯,“趙權,你剛才在給誰打電話?偷偷摸摸的。”
    趙權剛跨出去的步一下就怔住,身子也變得有些緊張,但是面色鎮定,“沒什麼,只是醫療保險的宣傳電話。”
    淺浩然見趙權一如既往的鎮定和沉著,就沒再說什麼,而是進了洗手間。
    趙權沒有等淺浩然,而是直接卻準備。
    但是當電梯門關上的那刻,繃緊的臉一下就顯得緊張起來。
    因為,平時,他的任何動作,淺浩然都不會過問。
    十年了,就是這次,他卻問了?
    這個對于行動一向縝密和多疑的趙權來說無意是個嚴重信號,回頭他得好好想想到底是哪個環節讓淺浩然懷疑。
    慈愛醫院某VIP房內。
    “你什麼意思嘛?有什麼和我說啊,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到底是生氣還是憤怒呢?”
    淺笑自從把星昂拽進病房後,親自給他擦拭傷口換藥換紗布,照顧得無微不至。
    可是呢,人家怎麼報答她的,自從和剛才那個叫顏沫分開時露出那麼比米還小的一丁點笑容後,就沒再有過任何表情。
    從顏沫走後,就和她一本正緊到現在。
    她又不欠他錢?!
    見人依舊閉眼,安心地坐躺在身後柔軟的靠墊,一副把人拒之千里的冷酷模樣,她是真的忍不住了。
    “唉,你到底要怎樣嘛?!雖然我是第一次談戀愛,但是我又不是傻子,能哄我就一定往死里哄,”淺笑一臉嚴肅地認真看著星昂別過的側臉,渾身散發著剛正不阿的無畏氣質,硬起得不得了,“可是你也不給反應,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嘛?!我又沒對不起誰!搞得都欠你們錢似的!個個都是……大,大爺,嗚嗚嗚!”
    說著說著,淺笑索性把心里有的沒的委屈和憤怒通通用眼淚來表達和發泄,口吻十分激動,態度惡劣。
    而星昂聞聲後,一開始臉上顯得有些不耐,狠狠地皺著眉頭。
    而後听見淺笑的哭聲越來越響亮,像個受著嚴重委屈的孩子似的,隨後嘆了口氣稍作用力地將淺笑拉到床邊,然後緊緊地用雙手將其摟在懷里。
    “每當我快樂,上帝總要派你們來作弄我,每次把我弄得不開心。不開心的時候,我還要擺出我很懂事的樣子,你知道我有多累嗎?!應付淺浩然已經夠讓我疲憊的了,好不容易最近夏如煙稍微消停點了,這個顏沫又出來了,你什麼意思,你到底愛不愛寶寶了!嗚嗚嗚┬┬  ┬┬你們都是壞人!”
    “好了,別哭了,我很愛你,乖,別哭了。”
    本來就不擅長安慰和哄人,可是看到自己心愛的人哭得如此委屈和傷心,他也沒有別的辦法。
    除了滿足,其他的,星昂還真不會。
    臉頰上有如雨滴般細碎的吻落在臉頰、額頭、鼻翼,還有被淚水浸濕的唇瓣。
    淺笑的心里有些微顫,她很緊張,每次接吻,她都會慫得和只兔子一樣,章法還是不穩。
    只好微張嘴迎合著星昂霸道又密集的吻。
    安靜的房間內彌漫著似有若無的嬌嗔和喘息聲,淺笑任由自己的意識渙散和蒸發,只想好好地享受著某人焦急的“道歉”。
    誰讓他不理她,看來以後對星昂有絕招了,那就是,哭!
    嘖嘖嘖,星昂你個臭小子,看你怎麼不死在我手上!哈哈哈哈!
    ……
    酒店門口。禮賓員禮貌地拉開豪華黑色轎車的車門,恭敬地迎接著身著銀灰色西裝男子的到來。
    “淺先生,里邊請。”
    淺浩然拉了拉西裝外套的絲邊,頓了下,透過金光閃閃的豪華大門粗看了眼里面人群不是很密集的氣派大堂,正了正色後,便踏著篤定穩健的步伐向里走去。
    而趙權則是緊隨其後。
    幸好,剛才在車廂內,他稍微試探了下淺浩然的態度,並未發現有什麼異狀,所以他也不好判斷什麼。
    當下最重要的,還是藏好自己的尾巴,不到關鍵時刻,絕不顯露。
    大堂的四壁都是用上好質量的瓷磚堆砌而成,並附上貴重無比的黃金飾品,而大堂中間的諾大水晶吊燈,這個水晶一看就是稀有品種。
    “呵,還真的土豪!”淺浩然莞爾一笑,一臉嗤之以鼻,“趙權,你看看,有錢人的世界,竟是這般蠢!”
    趙權則是微微低頭頷首,並未發聲附和。
    在掃了眼大堂後,便瞅見在自己左側的酒吧安靜地坐著一對“璧人”。
    “準備好了嗎?”
    淺浩然並未心急,而是要再和趙權確認好某件事後,再行動。
    “資料都已備齊淺先生,請放心。”
    趙權的口吻很放松,而且說得就好像是家事一樣平常。
    可這在淺浩然听起來,那就是勝券在握的信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