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身後感到一陣涼風吹過,星昂猛地往後看了眼,只是一扇被關起門的陽台和外面茂密旺盛的大樹,對面根本看不清,心想算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後,就回過身,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躺在床上面如死灰的那張圓臉。
唉,這人還真的是體弱,動不動就生病,而且每次都還病得不輕,星昂看著床上的人的臉色十分難看,眼神復雜。
這時,門打開了,星昂心想大概是護士進來了吧,因為自從淺笑暈倒後,不同面孔的醫生和護士前前後後來了都數不清多少回了,問了原因,大家的口徑都很統一,勞累過度引起的高燒。
心想又是哪個護士醫生過來,沒想到竟是好久不見的人,“星昂,好久不見。”那個嗓音一開口,粗糙的質感猶如斷了弦的殘缺的琴,听的人揪心又厭棄。
星昂听到了也當沒听到,但是出于尊重和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還是有些不耐地看了眼站在主臥門口穿著正統黑色西裝的人,然後頷首點頭。
“喲,不愧是在淺笑面前,你才會尊重人,”書岑對星昂有些別扭的舉動給嚇到了,手佯裝嚇到地捂了捂胸口,然後有些調皮地走到另一邊床沿這,並沒有坐在現成的椅子上,而是輕坐在了床邊,手輕柔地撫了撫蒼白還有些冰冷的臉頰,“可是,你並沒有照顧好她。”
“放開你的手。”星昂只是冷呵斥,但是礙于為了讓淺笑好好休息,所以並沒有弄太大的動靜,而是狠克制著自己的怒氣,一動不動地看著手僵空中的書岑。可是喊似乎沒用,書岑的手也沒收回,但也沒動,愣愣地看著正沉睡著的慘白顏面。
但是這在星昂看起來好像是在用心理或者腦海及其他來踫觸著淺笑的變態手法,話不多說直接握住手腕,接著往上用力一拉,幾乎將書岑的半個身子給拉了起來,而書岑也不作多掙扎,考慮到淺笑,便順勢站了起來,神不知鬼不覺地掙脫開星昂的抓捕,“呵,吃醋了。”
“我不清楚你的用意是什麼,但是,我現在明確警告你,神經病,”星昂再次將目光瞥了眼淺笑安靜的臉,腦海卻浮現出她和自己的懟天懟地和蠻不講理,正了正色,挑眉看向書岑,“她現在是我的女友,所以,麻煩你尊重下我女友和尊重下你自己,可以嗎,書岑先生?”
“呵,你還真是,幼稚。”書岑不氣反笑,笑的有些用力,但是心卻像是裂出了一道口子,“那我等會醒來要好好問問淺笑,她的眼光還真是差,居然挑了個夏如煙執著到死的前男友?”書岑斂起目光,直接越過星昂,向客廳走去。
“你到底什麼意思?”星昂也一起追隨了出來,“假如你要談什麼,我們可以改天,但是今天不行,要不改天?”
“改天?你還有時間,可我,”書岑笑著回頭,露出了和窗外一樣明朗燦爛的笑容,“我,可再沒有時間了。”可是當目光觸到星昂奇怪的眼神,突然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話好像會讓人誤會,有些不痛不癢地再補充了一句,“接下去我會很忙。”
說完變在客廳里逛了起來,打開小冰箱,一股冷氣鋪面而來,從五彩繽紛的飲料里挑了一灌速溶咖啡,欲準備喝時,又從里面選了一瓶白色瓶裝的礦泉水,直接往後一扔,“我覺得你應該不喜歡花花綠綠的東西吧。”關起冰箱門,接著轉過身,臉上一愣,“淺笑,你什麼時候醒的?”
星昂趕緊回身,就瞧見面容憔悴的人倚靠著主臥室的門框這里,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對不起,我們把你吵醒了。”邊說邊去扶那虛弱的病人,病人也順勢將自己交托給令自己安心溫熱的懷里,弱弱地說,“扶我過去,我想和書岑說說話。”
說完這句,瞬間全身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氣,淺笑想都沒想,口吻很虛弱,但是情緒,卻很飽滿,“別制冷了,嫌我還病的不夠重嗎?”接著對著琥珀色的瞳眸用手比心,嘴里輕念一聲“嗶”,“冷氣制造機歇業。”然後就哈哈的大笑起來,接著果然如她猜的,一雙冷冽的眼楮充滿鄙夷地看著她,見自討沒趣,就轉過頭,對著正笑看著他的書岑做了個翻白眼的動作。
雖然淺笑沒有注意,但是當淺笑不再看星昂的臉時,星昂眼里的落寞和淡淡的溫柔卻毫不吝嗇地外露出來,而這一幕,被他給看得一干二淨。“書岑,你坐啊,我們好好聊聊,順便把病菌傳給你,我得快點好。”
書岑听話地往客廳的沙發上坐著,直至淺笑坐在自己的眼前後,他的笑容才有所收斂,而星昂則是默默地倚靠在淺笑剛才的位置,遠遠地觀望著正準備談笑風生的兩人。
“你喝慢點,”書岑剛幫淺笑擰開礦泉水後,淺笑便立馬奪了過去,便“咕嚕咕嚕”地大口且快速地喝了起來,“很冰的水,傷胃,尤其是你現在病著。”
淺笑是誰?!她只听上帝的話,所以其余的都是屁!“你都多久沒來看我了,和找我聊天了,發你信息不回,電話找你又不接,我這是一肚子的火沒地發啊,所以只能喝水滅火了!”邊說淺笑還邊瞪眼,看似凶狠但現在也只是軟柿子,書岑也不舍得捏,只是報以笑容來佩服這位生了病還理直氣壯的姑奶奶。
“怎麼了,有什麼事找我嗎?”淺笑喝的心滿意足後,將空瓶子往茶幾上一扔,然後捋了捋頭發,正經挺背端坐,臉上則是露出十八顆的歡迎微笑看著書岑,“難道是要和我表白?”
書岑本來還醞釀著要說的話又被淺笑這突如其來的玩笑給沖散了,忍不住笑了起來,“是的,有事找你,但是你得老實回答我,不準逃避。”說完又憐愛地揉了揉蓬蓬卷卷的短發。
“好,你問吧。”淺笑乖巧的就像只懶洋洋的小貓,讓人忍不住想抱在懷里,可惜,這只貓已經有主人了,並且,即使這只貓沒有主人,他也做不到去佔有她,因為,他自己本就是殘破不堪的。
這些已經夠令他痛苦的了, 一想到夏如煙的話,書岑的整個身體仿佛被什麼給壓得死死的,根本就沒有翻盤的余地,如果是其他,他或許還能忍著,畢竟也已經習慣了,但是這件事根本就是晴天霹靂,是他根本就無法預知的,“子彈,有沒有想過什麼時候拿出來。”
淺笑原本還自然且笑得歡樂的臉一下定格,溫和的杏眼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溫度,緊接著被一層灰蒙蒙的東西給蒙上了,“你小聲點,星昂他不知道。”
“呵,真可笑,到這個時候了你的眼里怎麼還只有他,那其他人呢?”
本來淺笑老老實實回答書岑也不會說什麼,可是這個沒眼力見的淺笑卻硬是往人的傷口上撒把辣椒粉,而且是辣性最強的,所以導致人家反抗了。
星昂見書岑的臉色大變並且一手還搭在淺笑的肩上,氣氛明顯不對,有種抗爭性的火藥味在里面,但是出于尊重,他並沒有立刻去阻止,而是選擇了遠遠地觀望,不去打擾。
“書岑,答應我,今天我們說的這件事,不要說出去,可不可以?”面對淺笑誠懇的眼神及滿臉真摯,書岑的面色看上去變得更加陰冷,臉上的疤痕也隨著主人的心情而更顯尖銳和鋒利,“你先告訴我,這件事真的很嚴重嗎?”
“是的,很嚴重。”淺笑小心翼翼地湊向前,小聲地輕說,“其實,本身我就不該活著的,但是我依然跟感謝上帝給我這麼一次機會,最關鍵的是我並沒有什麼其他的並發癥,所以暫時目前看來沒有什麼大礙,你不要擔心,書岑。”
書岑看著淺笑如此自如且毫無任何負擔地說著這些,心里的裂口就更大了,眼底的溫柔再也藏不住,直接將淺笑抱了個滿懷,“那你還記不記得答應過我些什麼事嗎?”
“我當然知道啊!”眼珠骨瘤一轉,“誒,他今天在,等會我就帶你去見他,好好看看你的嗓子,雖然沒救了,但是總歸要保養嗎,你這個聲音就像斷了好幾根弦的二胡,听的我的心緊緊揪著,生怕弦斷了。”雙手輕拍著堅硬的背脊,一遍一遍地拍,仿佛也在告訴他,自己很好。
“你能告訴我,為什麼會中彈嗎?”即使听夏如煙匆匆說過,但是不是淺笑說的,他就不會相信。
書岑將整個臉埋進淺笑的脖頸,他不願意讓其他人看到他的樣子,和他深藏在眼底的濕潤。
面對這樣的書岑,作為朋友間的義氣,則是更加用力地抱住了他,溫柔地說,“其實也沒什麼,我不是和你說過,在花語國那個地方,隨時隨地都會發生這些事,而我是被神眷顧的那個人,所以我很幸運,你只要記住這點就好。”
“咳咳,咳咳!”星昂見人抱得有些投入,于是忍不住發聲制止,突然間狂咳嗽起來。
說來也是報應,本來只是象征咳一下,沒想到居然收不住了,一陣干咳起來。
“來,快喝了。”
熟悉的叮嚀和臉又再次出現在眼前,心中的不安瞬間平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