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 趕到鳳翎殿的時候,所有的人都等在那里。
為首的,自然是和她同樣為皇後分憂的廖嬪。
“恭嬪,你可算來了。”廖絨玉快步迎了上去。“這時候,皇後娘娘病了,皇上又才出宮不久,我心都亂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你說到底要不要著人追上皇上,請皇上回來瞧瞧?”
“這……”蕾 看她急的面泛潮紅,一時也拿不定主意了。
“罷了,要不然這樣,咱們還是先去看看皇後娘娘再說。”廖絨玉連忙道︰“進去的人不宜多,我自己進去。反正皇後身邊也需要有人照顧。往後宮里的事情,就麻煩恭嬪了。”
“不行。”蕾 連忙攔了她一把︰“皇後娘娘曾經吩咐過,任何人不得擅入鳳翎殿。其目的就是為了防止痘疾擴散。你這樣貿然進去,若也染上惡疾,豈不是辜負了皇後娘娘一番好意。”
“那怎麼辦?”廖絨玉急的不行︰“娘娘身子本來就弱,之前的病還沒好利索,我若是不能從旁伺候著,也難安啊。”
“還是讓我去吧。”軟珥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這兩人身旁,皺眉來了這麼一句。“皇上特意吩咐兩位替皇後娘娘協理後宮的事情。兩位妹妹根本就抽不開身。不如讓我進去為娘娘侍疾,也能順道看看梓州。你們也知道,我已經很久沒見過梓州了……”
“讓你進去,你到底是想為皇後娘娘侍疾,還是私心惦記著你的孩子,你以為別人看不出來嗎?”欣�走過來懟她一句。“皇後娘娘就是為了照顧梓州才會染上痘疾,難道你還覺得皇後不如你照顧的好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軟珥紅了眼眶︰“我是感激皇後娘娘的。正因為感激,才想要為娘娘做點事。能見到梓州固然更好。但是我真的沒有懷疑娘娘對梓州不好。”
“行了。”廖絨玉打斷了她倆說話︰“纓妃娘娘,並非我們懷疑你別有用心。就算你想見自己的孩子,也沒有什麼不可。只是皇後娘娘有言在先,這時候怕是誰進去都不合適。等下御醫出來,咱們問問情況再說不遲。”
“也好吧。”軟珥低下頭,顯出了難過的樣子。
廖絨玉沖欣�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多說了。畢竟這個時候,皇上不在宮里,憐妃又已經解了禁足。放眼整個後宮,她和蕾 只是嬪位。纓妃和憐妃卻是妃主。真的有什麼爭執,終究是位高權重者得勢些。
憑白吃虧也罷了,就怕局面一旦被與皇後不睦的妃嬪掌控,那保不齊會出什麼大事。
就在眾人陷入沉思的時候,鳳翎殿的宮門緩緩的敞開了。
那聲沉重的“吱呀”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冰凌在這個時候走出來,用白紗遮住口鼻,且她只是站在宮門那道門檻邊,並不曾往前多走一步。“你給諸位娘娘請安。”
“這個時候了,就不鬧這些虛禮了。”廖絨玉心急的不行︰“皇後娘娘如何了?”
“奴婢就是前來傳皇後娘娘的口諭的。”冰凌微微揚聲︰“皇後娘娘雖然感染了痘疾,但特意吩咐不必任何妃嬪侍疾。還請廖嬪和恭嬪繼續打點後宮事務,免去諸位請安之禮。在皇後娘娘完全康復之前,任何人不許踏進鳳翎殿半步,防止惡疾擴散。此外,鳳翎殿內所有的宮人一律不許外出,直到整個宮殿惡疾消滅。”
“可是……我們擔心娘娘的身子。”廖絨玉紅著眼楮,哽咽的說︰“能不能讓我們進去看看娘娘。就在門外望一眼也好啊。”
“廖嬪娘娘寬心便是。胡神醫以及副院判已經掌握了痘疾的應對之策,相信皇後娘娘很快就會痊愈。”冰凌從容一笑︰“娘娘只說是又能多閑幾日了,請給位娘娘這就回各自的宮殿去吧。”
“且慢。”蕾 少不得多問一句︰“這件事非同小可,娘娘的意思……要不要稟明皇上?”
“自然是不必。”冰凌語氣平緩︰“皇上御駕親征之事更為要緊。皇後娘娘不許為這事去煩擾皇上。”
“娘娘一心為朝廷思慮,為皇上著想,當真是賢惠。”廖絨玉沒忍住,掉下了淚。
“廖嬪娘娘放心,奴婢一定會好好照顧皇後娘娘的。”冰凌朝她們再次行禮,便轉身返回了宮殿。又是厚重的關門聲,妃嬪們這才散了。
蒼憐得到消息的時候,就改變了主意。“確定皇後是真的染上痘疾了嗎?”
“是的。”旌僑利落點頭︰“听說皇後見過皇上之後,就因為高熱暈厥了。御藥房也趕緊多送去了一些藥。”
“那本宮就不急著出宮了。”蒼憐饒是一笑,擺一擺手,讓宮人們將東西撤了下去。“留在宮里,陪皇後好好玩玩。”
“可是……”旌僑有些擔憂︰“娘娘本來是想出宮,尾隨皇上御駕親征的。這一路上作伴,並肩作戰,必然能增加皇上與您的情分。總比留在宮里見不到面好。如今皇後這一病,娘娘改了主意,奴婢總覺得這事情,怕有不妥。”
“怎麼不妥?”蒼憐不解的看著她。
“如果皇後娘娘真的是疾病故去,那皇上就算要怪,也怪罪不到娘娘身上。頂多是把為皇後診治的御醫給斬了,以此泄憤。可萬一皇後被人算計才送命,這宮里放眼望去,也就只有娘娘您與皇後最有過節。皇上當然會第一個懷疑您。但說實話,皇後在後位,想要她一命歸天的恐怕不止一人。無論是您得手,還是旁人得手,您都深陷其中,憑白遭人懷疑,又何苦呢。”
“你還是希望本宮去找皇上?”蒼憐與她對視一眼,從她的眼楮里找到了答案。
“自然。”旌僑連連點頭︰“皇上對娘娘來說,比皇後更要緊。只要有了皇上的寵愛,早晚這後宮是您的。”
“噗嗤。”蒼憐禁不住笑了出來︰“旌僑啊旌僑,你現在總算明白事了。若是從前,你必然不會對本宮說這番話吧。你的主子,可是皇上。”
“娘娘您不計前嫌,還讓奴婢在您身邊容身。奴婢必然得報答您這份恩情。若是被主子覺察奴婢連這點用處都沒有,也不會再留在這世上了。”旌僑眉心凝重,滿面愁容︰“只有娘娘您好,才有奴婢的前程。”
“說的是。”蒼憐沉著一笑︰“所以良禽擇木而棲,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只是皇後好不容易有這場病,不趁機將她除掉,也未免太傻了。就這麼錯失這個好機會,本宮恐怕未來的日子每每想起,都要懊悔的捶胸頓足。”
“娘娘別怪奴婢說話直白。”旌僑略微一想,語氣變得有些沉冷︰“說是個好機會,其實也未必是。那胡神醫可是神醫,副院判又一向對皇後忠心耿耿。要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對皇後下重手,恐怕真的不容易。萬一他們覺出什麼端倪,稟告了皇後,皇後再使出什麼不干不淨的手段,那不是反而害了咱們自己嗎?”
“誰說一定要用毒了……”蒼憐微微挑眉︰“要殺人,只要朝她最痛的地方下手,自然就可以。”
“娘娘的意思是……”旌僑有些糊涂了。
“褚家,那位護國公不是快不行了嗎?”蒼憐微微抿唇︰“听聞之前皇後還偷偷安排御醫去給他治病。若是他這個時候撒手人寰,皇後肯定會心痛的難以附加,說不定不治身亡呢。”
“奴婢明白了。”旌僑嘴上這麼說,可是臉上卻笑不出來︰“但是皇上的羽林衛將整個褚家嚴密堅守。想要動手也不是那麼容易……”
“是啊,所以我才需要留下來。好好籌謀如何做。”蒼憐微微一笑︰“等處理好這件事,再去找皇上也不遲。你呀,傳出話去,說本宮身子不適,這兩日也臥床不起呢。本宮沒想好對策之前,誰都別來叨擾。還有,你多注意些宮里的動靜,但凡是有誰在背後對本宮不敬的,都給本宮好好記著。本宮現在有的是力氣收拾這些賤人。”
“奴婢明白。”旌僑沒再多勸,快步從內室退了出去。
她的心思,憐妃恐怕一點都不清楚。唇亡齒寒,她在憐妃身邊的差事若當不好,憐妃有什麼閃失,她的命也不會長。所以這時候保全憐妃,就是保全她自己。
但願憐妃不要一時偏激,做出什麼不可收拾的事情才好。
蒼憐見她離開,即刻喚了個內侍監進來。“你去內務局拿些香粉來。本宮被禁足的這段日子,他們都沒送香粉過來。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不補上。叫他們補齊之前的分量,一盒都不許少。”
“是。”內侍監趕緊退了出來。
蒼憐的唇角,掛上了一抹淡淡的涼意︰“既然不能先動皇後和褚家的人,那就找另外一個來消遣消遣。要不然這漫漫長日,該有多麼無聊呢!”
偌大的宮殿里,傳來她銀鈴般得意的笑聲。那笑聲穿透了窗欞,飄的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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