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莊�@宸去了廖絨玉的錦來殿。
這時候,廖絨玉正和欣�動手調制安神的香料呢。兩個人都不怎麼精通,所以請了宮里制香的女官在旁指點。學得格外認真。
“皇上駕到……”隔著門,梁寶的聲音僅僅隔了一架屏風。
廖絨玉這才發現皇上已經進來了,連忙放下手里的東西,和欣�一並迎了上來︰“皇上來了,臣妾未獲召不曾準備,還請您恕罪。”
“免禮。”莊�@宸虛扶一把,沖欣�略微頷首︰“欣美人也在。”
“是。”欣�溫和的說︰“臣妾再陪姐姐學習制香,听聞近來皇後娘娘總是不能安眠……”
“唔。”莊�@宸沒往下說。
“皇上來了,就好好陪一陪姐姐吧。臣妾先告退了。”欣�很識趣,皇上也是難得來錦來殿一趟,她若不走,顯得不懂事。
“那妹妹得空再來坐坐。”廖絨玉讓煢瑟送她出去,屏退了女官,親手奉茶送到莊�@宸面前︰“皇上,這茶里放了一些蓮心,喝起來會有淡淡的苦澀,在夏日里最能清心不過。”
從她手里接過茶盞,莊�@宸淺淺抿了一口。“果然不錯。”
“皇上喜歡就好。”廖絨玉臉頰微微泛起紅暈。“皇上似是有什麼心事,不如臣妾彈奏一曲,為皇上消愁可好?”
略微點頭,莊�@宸道︰“就彈那首你最擅長的《碧月落玉湖》吧。朕也好久沒听你彈琵琶了。”
“是。”廖絨玉答應著,煢瑟已經將琵琶拿了來。
莊�@宸輕輕閉上眼楮,听廖絨玉縴縴玉指撥弄著琴弦,心里微微舒適。這個時候,仿佛沒有什麼煩惱一樣,只覺得歲月靜好。
鳳翎殿內,青犁站在內廷的院子里看著宮門的方向,這一站,足有半個時辰。
冰凌為皇後娘娘準備香湯的時候,她就在這站著。
皇後娘娘都沐浴完了,她仍然還在這里。
“你瞧什麼呢?”冰凌好奇的問。“想殷離了,去找他不就得了。有站著的這個功夫,都回來了。怎麼?又鬧別扭了?”
“不是的。”青犁有些失落的與她對視一眼︰“我在等主子來……”
冰凌听她這麼一說,臉色微微有些不好。“那你就是等到天亮,怕也等不來。”
“怎麼?”青犁疑惑的看著她的眼楮。
“方才明清辦事回來,說半道上看著皇上的御駕向著錦來殿的方向去了。”冰凌語氣微緩︰“雖然這段時間,皇上來後宮的次數不多,但去錦來殿已經有兩三回了。沒想到咱們娘娘斗贏了未央宮那位,自己也損了恩寵。卻是這個廖嬪脫穎而出,儼然要成這後宮里的新寵了。”
“廖嬪……”青犁回憶著這幾次皇後落難的時候,她都來的殷勤。也不似旁人那樣,滿腹心機。“廖嬪和皇後娘娘還沾著親,想來會在主子面前,替娘娘多說幾句好話吧。”
“誰知道呢。”冰凌有些不信。
“你是懷疑廖嬪?”青犁不由得緊張起來。
“你忘了嗎?那時候祈福殿的佛像那件事,知道的除了咱們,就只有廖嬪和欣美人。可是那晚,蒼憐那個賤人也去了,還差點就撞破這件事。這說明她們兩個人之間,肯定有一個背叛了娘娘。”冰凌微微凜眉︰“這件事,皇後娘娘雖然沒有深究,但心里多少有個疑影。咱們不得不防。”冰凌也拿不準,出賣皇後娘娘的到底是廖嬪還是欣�,或者她倆都有份。
“眼下娘娘的處境這般不好,廖嬪忽然就上位,到底是借了娘娘的光。”青犁憂心忡忡的說︰“那欣美人,為著自己不得寵,又是太後的人,在宮里也算是老實本分了。雖然嘴不饒人,卻也只是對蒼憐、纓妃不客氣。到底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罷了,不說了。”冰凌饒是一笑︰“這丟了東西的人,看誰都像賊。咱們這吃了虧的人,看誰都覺得對方有心計。若真冤了人就不好了。來日方長。”
“話雖如此,只怕眼下就不那麼好過。”青犁嘆了口氣︰“你進去侍奉娘娘就寢吧。我這就去鎖閉宮門,順道把宮里的燈檢查一遍。”
“好。”兩個丫頭各懷心事,總覺得心里不太舒服。
內室之中,岑慕凝已經躺在了松軟的床鋪上。兩個婢子在床邊輕輕打著扇子,倒也涼爽。
冰凌進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娘娘已經歇下了,奴婢方才在外頭和青犁說了兩句,耽擱了進來伺候的時辰。”
“都說些什麼?”岑慕凝的聲音帶著些慵懶。
“不過是宮里的細碎事。”冰凌打著馬虎眼︰“娘娘若累了,早點睡吧。”
“也好。”岑慕凝預備讓婢子們都退下,忽然听見外頭是乳母的聲音。
“皇後娘娘,您趕緊去瞧瞧吧,皇長子殿下忽然發了高熱,渾身還長滿了紅疹。”乳母隔著門,聲音哽噎,看樣子嚇得不輕。
岑慕凝一股腦坐起來,掀開了身上的被子下了地。
“娘娘,繡鞋。”冰凌趕緊給她穿鞋︰“來人,叫明清去請胡神醫過來。”
“這麼晚了,胡神醫可能不在宮里。”岑慕凝擔憂的說︰“若不再,傳赫連來。”
“是。”外頭的人應了一聲。
岑慕凝已經批好了衣裳︰“走吧,過去瞧瞧。”
冰凌略點了下頭,也是心疼的不行。好容易娘娘要睡了,這時候皇子又不好。看來,又是個難眠之夜。
進了內室,冰凌的臉色有些不好。
乳母們有的抱著,有的哄著,圍著的那個孩子哭個不停,但聲音特別低。
“怎麼現在才來告訴本宮?”岑慕凝走上去接過了梓州,皺眉道︰“趕緊去絞個帕子來,給皇子降溫。”
“娘娘,還是讓奴婢來吧。”冰凌看著皇子的臉有些不對勁,皺眉道︰“你們都散開點,別捂得這麼嚴實。該干嘛就去干嘛。有什麼事情,皇後娘娘自然會吩咐。”
“是。”乳母們利落的退了下去,房中只留了個領頭的絞了帕子送來,等著皇後娘娘問話。
“娘娘,莫不是痘疾?”冰凌心中不安︰“這可是會傳染的……”
岑慕凝邊哄著梓州邊搖頭︰“不會的。小孩子身子弱,難免會生病,等下讓御醫瞧瞧便知。”
嘴上這麼說,可她心里還是挺害怕的。梓州的身子本來就比較弱,如果真的傳染上了惡疾,能不能扛過去,是個很大的問題。
胡神醫果然不在宮中,進來的人是赫連。
“不必行禮,你趕緊來看看這孩子。”岑慕凝擔憂的不行。
“是。”赫連快步過來,擰著眉頭瞧了一眼,又撫了撫那孩子的額頭,解開了一些襁褓。“皇後娘娘,皇長子殿下……恐怕是染了痘疾。”
“怎麼會?”岑慕凝並不相信︰“自從梓州來了本宮的鳳翎殿,一直都不曾抱出去過。鳳翎殿上下,並沒有一人感染這樣的惡疾。平時能出宮的內侍監、戍衛,也根本就不可能接近梓州的廂房。乳母們更無一人擅自出入,這惡疾,從何惹來?”
赫連輕輕搖頭︰“皇後娘娘,微臣只是根據病況探知究竟,至于皇長子殿下如何染病,微臣不得而知。”
“副院判大人。”岑慕凝敏銳的覺出不對勁,語氣微冷︰“若是上天不眷顧,才惹來這場疾病,本宮只能懇求上天垂憐,放過這麼小的孩子。可若是人為……”
“皇後娘娘,微臣只是一介郎中,行醫救命才是微臣的本分。至于是天災還是人禍,微臣真的沒有本事區別。總之眼下最要緊,是封鎖鳳翎殿宮門,所有侍奉在宮內的宮人一律不能擅自外出,以防止這惡疾蔓延。就連皇後娘娘您,也要留在殿中靜靜觀察,如果也不幸染上惡疾,微臣必當竭盡全力為您診治。還請您稍安勿躁。”
岑慕凝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由著他先顧好梓州。
但這件事情蹊蹺,更像是他為了保護自己,不參與進褚家的事情故意為之。
可若是為了保住她,就對這麼小的孩子下手,著實不能原諒。
“趕緊吩咐下去,讓人將此事稟明皇上。鎖閉鳳翎殿。”岑慕凝微微嘆氣︰“所有伺候過梓州的乳母,一縷安置在南邊的下人房里,一旦發現有人染上同樣的病癥,及時來報。梓州身邊,本宮會親自照拂。對了,吩咐一聲,若纓妃來了,無論如何打發她回去,決不許她踏進鳳翎殿一步。”
“是。”冰凌心事重重的退了下去。
“你也下去。”岑慕凝看了那乳母一眼,有些生氣的說。
“是。”乳母嚇得腿都軟了,趕緊從房里退出去。
“是不是你。”岑慕凝皺眉問赫連。
“微臣已經回答了娘娘,難道您不信嗎?”赫連語氣平緩的沖她勾出。
“本宮不信。”岑慕凝眉心凝重︰“梓州病了,還是這樣嚴重的病,本宮根本無力顧及別的,甚至連邁出鳳翎殿的機會都沒有。只有這樣,才能讓皇上相信,本宮沒有參與褚家的事。也可以堵住那些朝臣的嘴,分得清褚家是褚家,本宮是本宮!這才是你的心思吧?”
“皇後娘娘,也許是老天想保全你,才會讓皇長子殿下這時候生病。微臣的確沒有做過。”赫連與她四目相對︰“保護你,是微臣必須做的事。但微臣還不至于卑鄙到用這樣的手段。娘娘,您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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