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不救人這是個巨大的問題。
兩個都是他在意的人,陸廣白瞬間陷入兩難的境地。好像選擇哪一方,他都是自私的。
並不能因為妙荔年輕,以及是他喜歡的姑娘就讓介必治用性命救她,那很不人道。
“磨磨唧唧的。”介必治知道他在為難什麼,“告訴你,這是我自己要救她的,那是我徒弟,我願意舍身救人。而且我當你已經阻止過我了,我們激烈的爭論之後,我還是執意要這麼做,你心里是不是舒服多了?”
並沒有,他心里還是難受著。
“我還是……”
“你還是個鬼你還是!沒有功夫和你說這些廢話,快點過來幫忙。”介必治拉著他往前面走,伸手把妙荔身上的所有銀針都摘掉了,然後讓人側躺著。
介必治從藥箱之中拿了一把刀出來,在酒里面泡過之後又在火上燎了一下,遞給陸廣白,“在她大椎穴上開個口子讓毒血流出來。”
自己拿了一套銀針,重新在妙荔身上施針,把毒血往外逼。
扎針之後,又在自己手腕上割了個口子,那杯子接住血。整張臉都皺在一起了,不停的喊疼,一邊喊一邊說︰“她要是活過來以後還尋死覓活的,我就拿大耳刮子抽她。”
接了小半杯之後,遞到妙荔嘴邊給她喂下。介必治又看了一眼陸廣白那邊的情況,黑色的血已經流出來了。妙荔的面色也淡了一些,看來是有用的。
望了眼窗外,天已經在微微的發白,介必治扯了一塊布把自己的手腕包上,又讓陸廣白往妙荔的傷口上了些藥,包扎好介必治在藥箱中翻了一顆丸藥出來,給妙荔喂了下去。才說︰“現在就這樣吧,觀察一會兒。”
“你剛給她吃了什麼?”陸廣白看他好像是隨意拿出來的東西。
“我也不知道,放在箱子里都在長灰了。”
他在生死關頭說這些話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陸廣白已經習慣並且很無奈。
介必治又拍了一下他說︰“放心吧,傻小子,是解毒的。都是人家的人了,不知道你這麼擔心有什麼意思。你先盯一會兒,我要找個地方睡一覺,年紀大了熬不住。”
陸廣白讓他去了,退到外面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冰冷的茶水入肚,然後呆呆的望著幔帳。
確實已經是人家的人了,可他一樣擔心。他不打擾,不代表他不惦念。
回想之前,如果他做出了不一樣的選擇,會不會也是不一樣的結果?現在看起來,她在這里過得沒有多好。
當什麼君子,做什麼恪守禮度,就不如當日沖動強硬一些,至少他不會是簾外之人。
周述宣看見介必治出去了,自己推門進來,讓人添了一些炭火又給陸廣白換了一些熱水,才坐下來問︰“情況怎麼樣了?”
“我也不知道,得問師父,我心中也沒有數。”
周述宣微微的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不覺得辛苦,在這件事上我和你是一樣的。”陸廣白想了一下,又開口說︰“我知道我不該問,可我還是想有個答案。上次我在宮外遇見她,她說你對她挺好的。為什麼突然之間會變成這樣?這就是所謂的挺好的?你當日可不是如此承諾我和師父的。”
周述宣此時此刻也很迷糊,“陸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這段時間都是心事重重的,把話都憋在心里不和我說,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讓奴才們告訴我。就前天晚上還好一點,我以為她已經好過來了,誰想第二天就變成了這樣。”
“其他呢?每日有什麼人接觸她你都不知道嗎?”
“我知道,我已經讓人去審問了。可是現在還沒有審問出什麼。”
許梅棠凍暈在雪地里了,周述宣讓人抬了回去,在熱水里面泡醒。沒有再讓她接著跪,現在還不能弄死許梅棠,知道她做了什麼之後再讓她死也不遲。可是許梅棠就像煮熟的鴨子一樣,嘴硬的不行,不管怎麼都不說出實話。
這種機密大事,許梅棠當然不會說,說出去不僅她一個人死,她滿門都會死。當時所謂的泄露消息,也不過是買通了宗人府的人,讓他們在周述宣面前提上兩句,又讓長公主知道了,根本不敢讓外面的人知道。
陸廣白想了一下,然後說︰“你若什麼都問不出來,我或許可以幫你。”
只要不計後果,什麼都辦得到。
“人現在已經暈過去了,加上身份特殊之後再說吧。”周述宣看他也熬了一晚上了,問︰“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會兒?”
“不用了,師父讓我在這里盯著,但他來了再說。”
“我能看一眼她嗎?”周述宣現在很擔心妙荔情況,不見到人放不下心。
陸廣白往床上看了一眼,想了一下說︰“建議你不要,她現在渾身都扎著針,不是很好看。听過李夫人的故事嗎?”
“我不在意,我不是那樣的……”周述宣說著就往床邊走。
陸廣白伸手拉住了他,“我不是說那個,我是說她未必想讓你看了。你自己想想吧。”
誰都願意自己在對方心中是美好的,陸廣白此時想到的是這個。
周述宣想了一下,還是決定要去看看。他在意的本來就不是皮相,而是她那個人。如果這些都介意,還說什麼走完一輩子。
周述宣撩開簾子,沒有任何遲疑的走進去。只看見妙荔躺在床上,扎的跟個小刺蝟似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好像靜止在那里,伸手探了一下鼻子,是有呼吸的。面色也比之前好了不少,手心之中也不再是一團青黑了,一切好像都在慢慢的好起來。
她肯定會回來的,一定會的。
周述宣心疼之余又有些埋怨,怎麼會有這麼傻的人?為什麼心中有事情不告訴他?什麼是他不能解決的?一定要走這條絕路。
等她醒過來,不和他說清楚,還是得有一個讓他能夠信服的理由,不然一定要好好收拾她一頓。
快醒過來吧,快活過來吧,老天保佑。
周述宣這一夜幾乎也沒有合眼,就一直等在外面。今日本來還有事情要處理,也通通的都推掉了。好像已經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了,也沒有什麼值得他關心的事情了。
自己早出晝歸的忙的不知道是什麼,還不如多陪陪她,早一點發現她的異樣多好。
到了中午時分,介必治醒過了。陸廣白困得不行,見他醒了去睡覺了,他們倆至少得有一個人是精神狀態良好的,留周述宣和介必治一起。
見到介必治,周述宣迫不及待的問︰“神醫,她情況怎麼樣了?”
“還好吧,有一點點好轉。樂觀一些的話四五天之內就能醒過來,不樂觀的話,我也說不好。一切還得看她自己,看她自己是不是想醒過來。你得盡快找出她尋死的原因是什麼,告訴她已經把問題解決了。”
周述宣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就是用棍子撬都要把許梅棠的嘴撬開。
介必治突然很認真的說︰“現在還有更要緊的一個事。”
“什麼事情?”
介必治拍著桌子喊︰“我餓了!炖的湯呢?已經這麼久了,就是石頭也炖熟了吧,快給我端上來,我現在要吃十只雞。”
周述宣白擔心一場,知道他就是這個脾氣趕緊讓人去端,又說︰“要吃什麼要用什麼直接跟宮女太監說。”
“那是肯定的,好不容易到這麼個地方了,一定要好好的享受一下,過個土地主的日子。”
周述宣微微愣了一下,他說土地主就是土地主吧。
陪著介必治吃完飯之後,周述宣用冷水洗了把臉讓自己精神一些。
高福在一邊擔心的說︰“殿下,你也一夜沒睡了,要不要去休息一會兒?”
周述宣搖頭,他睡不睡無所謂,還是先找到原因再說其他的。
“不用了,先去宜春宮。”
他突然有些想不明白,這些所謂權貴家族的女子一個個所謂的大家閨秀,為何心腸都如此歹毒?一個夏氏,一個許梅棠,為了做自己想做的事都是無所不用其極。
邁步之間已經到了宜春宮,站在門外就能听見許梅棠的聲音,“本宮是太子妃,你們誰敢這樣對我!沒有王法了嗎?”
什麼王法?就是皇家的法,皇家現在他說了算,王法就是他的法。
高福喊了一聲,“太子駕到!”
里面瞬間就安靜下來,許梅棠在屋中囂張的氣焰消失的干干淨淨,周述宣竟然親自過來了,不知道還有什麼在等著她。
周述宣面色冷冷的進門,跪了一地的人,這些都是連夜從刑部找來的審問犯人的高手,一晚上居然什麼都沒有問出來。
周述宣面無表情的問︰“拿著國家的俸祿,都這麼沒用嗎?”
底下的人很為難的說︰“會殿下,畢竟是太子妃,下官們不敢用刑。”
“沒事,孤過來了,你們該怎麼審就怎麼審,不必管什麼太子妃,我就是這里的王法。”
許梅棠鬢發散亂,跪著到了周述宣面前,“殿下,妾身犯了的什麼罪,還請殿下說個明白?不然妾身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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