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述宣高福轉述妙荔的話,愣了一下,然後說︰“讓她進來。”
林煙遲听到他們所有的對話,听妙荔要進來了,說︰“那妾身告退。”
“不用走。”
妙荔進門之後就看見這幅畫面,紅袖添香,是多少男人的夢想。妙荔也沒有打擾他們,自己選了個位置坐下,然後靜觀其變。
周述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對林煙遲說︰“這不是林雲聖的畫,從筆鋒以及整個畫的構型都不是他的風格,你比如說這里……”
妙荔就靜靜的听著他和林煙遲說那個畫怎麼怎麼,听了好久好久都是那些。實在是太無趣了,听得她瞌睡都來了,妙荔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林煙遲得了一副古畫,明明知道是假的也拿來找周述宣鑒賞,就是找個由頭和他接觸。妙荔來的時候她剛剛面臨著被轟出去,妙荔來了周述宣才讓她停了一步。
林煙遲心中也知道周述宣為什麼讓她停這一步,無非就是想拿自己氣氣妙荔,心中一樣是開心的。太子可以耐著性子和她說這麼多話,肯定會記住她,日後他們如果再吵架,或者這一次就吵不完了,周述宣想到她的可能性會大一些。
偷偷的看了眼妙荔,覺得她也是沉得住氣,以為她拼了命的要進來看見這幅畫面肯定會又哭又鬧。看她對梅棠的態度就能知道,她也不是個任人揉捏人,眼楮里容不得沙子。可是現在已經在那里坐了那麼久了,還是一言不發。
林煙遲現在都有些替周述宣犯難,這幅畫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再說下去已經憋不出什麼詞。林煙遲靠得近一些,小聲說了一句,“早知道妾身應該帶兩副畫過來的。”
周述宣瞪了她一眼,下面的那個人不接茬,她就是帶一百副畫過來都沒用。妙荔在那里養了一會兒精神,沒有看他們,就剛才一抬眼,看見他們倆在眉來眼去的。
在長公主那里喝了兩杯酒,現在酒勁有些上頭,她有那麼一點點困了。站起來拔腿就走,不想再听他這些催眠的話。
妙荔還沒有走到門口,就感覺自己的手腕被抓住了。林煙遲在後面看得目瞪口呆,什麼東西從眼前嗖的一下就過去了,太子那叫一個快呀,生怕人跑了一樣。看著想笑心里又很羨慕又有些泛酸,她在閨閣中也想象過這樣的夫君,現在看來只能是想象了。
默默的從一邊退出去,臨走前看了兩人一眼。她現在已經不奢求能夠和妙荔爭什麼了,只想能有一個孩子,保住家族的地位就夠了。經歷了上次太子讓她們回家之後,有個孩子看起來都是一件困難的事。
妙荔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抬頭問道︰“畫賞完了?”
周述宣別別扭扭的說︰“沒呢,我還可以再賞一會兒。”
“那你就接著賞呀。”
“听的人都走了,我一個人有什麼勁?”
“走了你就去把她追回來呀。”現在這個屋里就只有他們兩個人了,林煙遲已經走了。
“我……我……這不是正追著嗎?”
他面前不論站的是誰,說的話都是給她听的。還是沒有捍衛住自己的面子,先投降了。
現在是妙荔這麼幾天以來心情唯一好的時候,這一瞬間總算是徹底的舒心了。把他的手從自己手腕上拿下來,然後把自己的手放了進去,牽著他往後殿走。
周述宣往後面走著,嘴上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妙荔听著都想笑,這個人真的是……又想跟她發脾氣,自己又忍不住。或許真的是祖墳上冒青煙了,才能遇見這麼個人。遇見好像非常容易,和他白頭到老就很困難了。
真正的和好,似乎不需要那麼多過程,順其自然的就發生了。
終于又睡到了自己想睡的床上,周述宣整個人說不出的滿足。妙荔抱著被子看著他說︰“能不能有點出息?”
周述宣理直氣壯的回答道︰“剛才那一下就已經沒出息了,現在已經無所謂了。”反正臉皮已經厚了。
不知道鬧了這麼多天他是有多麼的想念這張床,多麼想念床上這個人。
妙荔笑了笑,又說︰“我今天去長公主府,你知道她找我做什麼嗎?”
周述宣這幾天忙著和她生氣,也不太關心外面的情況,于是搖頭。
“她把我弟弟找回來了,他們一家三口都回來了。”
周述宣都有幾分驚喜,問︰“真的?”
妙荔點頭。
“怪不得你今天心情這麼好,我還真得去感謝一下姑姑。我派出去的人也可以撤回來了,還是沒有她手腳快。”
妙荔靜靜的听著他一個人在那里說,等他開心完了之後才說︰“你好像又和殿下好了。”
“那當然了,親姑佷哪有隔夜的仇?姑姑她從小到大都對我很好的,我們兄弟幾個里面就對我最好,感情一直都在。”
妙荔就靜靜的看著他說長公主,心里在作出判斷。周述宣看她好像不太對勁,以前他們說話聊天不是這樣的。大概是他說一句妙荔就會說一句,現在是他說的時候妙荔就盯著他發呆,難道還有什麼事情?
周述宣伸手摟住她,說︰“我感覺你心里還藏著什麼,真的有話就要說出來,藏著掖著多不好,我不想再吵架了。”
這幾天可把他折磨的夠嗆,有些時候連國家大事都不想處理,只想揪住她把事情和她說清楚。
“我也不想再吵架了,我也沒有想和你吵架。只是今天听到一些事情,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覺。”
“什麼事情?”
妙荔一點點的開始準備套話了,“你知道我弟弟是從塞外回來的,那里的風俗和我們這里有些不同,特別是婚姻嫁娶這方面。”
“我知道為了家族的勢力和財產不外流,他們家主死了之後繼承者是可以連父親的妻妾一起繼承的。”
“對,就是這些。我听我弟弟說他那里有些人甚至連父親的姐妹都會繼承,听著真是匪夷所思,特別是想到長公主的時候。”
周述宣也愣了一下,臉色不是特別好,可能是在想象她說的話,看得出來有些難以接受。半天之後才吸了一口氣說︰“這叫什麼?有違人倫,那些蠻夷也是未讀過書受過禮教才會做出這些綱常敗壞的事。不能想象若有了孩子,那孩子該處在什麼地位。”
听得出來,他對這件事情的評價是很負面的,也是很正常的,一般人都不能接受這個事。
“可是後來我才听說原來那些繼承父親姐妹的他們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反正出于種種原因成為了一家人,然後才……那個什麼的。”
“沒有血緣關系但他們也是長輩和晚輩的關系,一開始就是以親人的方式相處的,姑母姑母有些時候是可以當做母親的,你想想和母親……越說越不能接受了。等我登基之後,一定要那些蠻夷之地的人讀書識字,知道什麼是倫理綱常。”
得到這個答案的妙荔心情無比沉重,還有什麼好說的,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放在別人身上他都已經如此不能接受了,何況還是放在自己身上。而且他還認為那些人是蠻夷,長公主和齊王可是受過皇家的禮教的,也變成那樣,他只會更加難以接受。
為什麼要做這種不能被世俗接受的事呢?妙荔真的很心煩,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口風已經探出來了,但是這個風簡直是……她也不敢多說太多,害怕之後周述宣真的起了疑心。
還說她會有第三條路,這條路看來也是被堵的死死的了,真的在把她往絕路上逼。
“怎麼又不說話了?”明明是她挑起的話題,她卻什麼都不說。
妙荔靠在他懷里蹭了蹭說︰“今天哭了好久,眼楮疼,我也有一點困了想睡覺。”
“那就睡吧,明日讓人用雞蛋給你敷敷眼楮,就不會疼了。”
“嗯。”
妙荔應了一聲,用雞蛋敷眼楮就可以消腫。用什麼敷一敷她的心口,才能消除她那些煩惱,讓她心神安寧一些。
這一夜依舊沒有做好夢,反而之前那幾個噩夢不停的在她腦海里循環往復。睡著就被嚇醒,驚起一身冷汗。模糊之間看見他還睡在身邊,伸手把他抱緊了一些。又覺得沒有什麼意義,畢竟這件事靠他解決不了。
周述宣早上醒來的時候,妙荔才剛剛睡過去,人已經困到極致了。輕輕的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才離開,出門就遇見了過來的許梅棠。
上一秒臉上還柔情似水,下一秒柔情就變成寒冰了。“你來干什麼?孤記得好像給你下過令,不是讓你不準踏入慈慶宮半步嗎?”
許梅棠此時見到他就跟耗子見到貓一樣,低頭說︰“我找姑娘以後有點事情。”
“你能跟她有什麼事?孤看你是沒安好心!是不是閑著沒事干,孤給你找點事情!”周述宣害怕她是過來欺負妙荔的,雖然她真的就是過來欺負妙荔的。
正在許梅棠不知如何應對的時候,里面傳來妙荔的聲音,“是我找她有事,我們現在已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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