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雲山上,已是第二日,天天已經快黑了,陸廣白還沒有回來。
妙荔有些擔心,陸廣白一般情況下第二日清晨就能回來,最晚不超過中午。如果腿腳快一些的話,天還未亮就能到,可現在還沒有回來。
相處了這麼久,拋去他那一點心思不談,他們可以算作是親人了。不知他路上發生了什麼事,怎叫妙荔不擔憂。
妙荔點了個燈籠,坐在屋外面等陸廣白,心中不得寧靜,嘴上自言自語,“是不是出什麼意外了?”
介必治也坐在外面等,語氣輕松的勸妙荔,“你別瞎想了,不可能出意外的,哪怕和別人打架,他打不過還跑不過嗎?估計是帶著猴子,耽誤了時間,沒事的。”
妙荔心中急得很,听見他這麼說有些生氣的說︰“就不該讓他給你買猴子,你現在一點都不關心他的人,還是關心什麼猴子?”
介必治哼了一聲,不服氣的說︰“行行行,你關心他,你關心他,你怎麼不給他做媳婦?”
妙荔想都沒想就頂了回去,“那你關心猴子,你怎麼不給猴子做媳婦?”
介必治被她問的啞口無言,“你……我是個男的,要做也是猴子給我做媳婦。”
陸廣白遠遠的就听見兩個人在吵架,腳步未停如一陣風一般跑過來,把手中抱著的東西塞到介必治懷中,急匆匆的說︰“快救人!”
借著微弱的燈光一看,抱著的是的個小嬰兒。一邊哭一邊咳嗽,听著聲音就不太對。
介必治也沒問詳細的緣由,抱著孩子就進屋了。他著急起來治病一般不喜歡人打擾,陸廣白和妙荔知道他的習慣,沒有跟進去。
陸廣白坐在凳子上喘粗氣,他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來的,一路歇都沒有歇一下。
妙荔進屋端著碗水給他,看他歇的差不多了才問︰“怎麼會撿個孩子回來?”
妙荔知道他的性情,路上遇見什麼東西好看就會弄回來,什麼小貓小狗,花花草草,甚至連她都是他撿回來的。
陸廣白喘勻了氣解釋,“我去燈市口想找個耍猴戲的買只猴,卻听到路邊的柳樹下有個小孩哭的聲音,邊上又沒有大人。我就過去看了看,只見的孩子又哭又鬧臉色發紫,應該是生病了。襁褓又是麻布做的,我就猜可能是窮人家的孩子,家里應該是沒錢治病,所以把孩子扔了。
我于心不忍,給孩子搭了脈。然後又弄了些藥給他喂下,有一點點好轉。可孩子睡了一覺之後,又變成了這副模樣,我就把他帶回來了,想著師父或許能治好。”
“原來如此,他是神醫應該能醫好的。”妙荔也為孩子擔憂起來。
“想來沒問題,”不知道情況如何,越討論只會越擔心,陸廣白岔開了話題,“你們剛才在說什麼?什麼媳婦?”
妙荔自然不會傻到和他實話實說,于是張嘴編了個瞎話,“上次那個大財主家的女兒不是說要給你當媳婦嗎?我和師父商量著什麼時候讓你把他娶回來。”
“又在亂說,師父怎麼可能讓我娶她?要娶也是娶你。”
陸廣白時不時來一句這些話,妙荔還是有些不好接受,“你還是少說這些話,對大家都好。”
陸廣白深情的說︰“我害怕你忘記了,所以要時時刻刻提醒你。”
妙荔低頭小聲說︰“日日都能見到你,我如何會忘記?”
兩人不再說話,介必治那里一夜沒有結果,兩人就在屋外守了一夜。
天空泛起魚肚白時,介必治終于出來了。伸著懶腰,打著哈欠,“倒霉孩子,折騰我一晚上,終于可以睡覺了。”
妙荔關心的問︰“孩子怎麼樣了?”
“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的,發了一會兒燒,現在燒已經退了。我去睡一會兒,如果再發燒就叫我。”
妙荔又問︰“不喝藥嗎?”
“巴掌大的孩子,還不是足月的,少喝些藥好。對了,你們弄些吃食給他。”
說完介必治打著哈欠就去睡覺了,留下大眼瞪小眼的兩個人。
這大山上,哪里去弄嬰兒吃的東西?
陸廣白沉默了片刻,拔腿就要走,“我現在下山去買。”
妙荔一把扯住他,說︰“會不會來不及?對了,前日那頭梅花鹿生了幾個孩子,我們擠些奶吧。”
陸廣白思考了一下,“也只好這樣了,不過我去就可以了,待會兒再傷著你。”
再溫順一樣是畜生,發起瘋來照樣傷人。
妙荔只好由他去了。
秦王府中,周述宣思考了一會兒魏海說的話,覺得還是有幾分道理的。他或許應該出去尋醫問藥,說不定還真能找到隱藏于江湖和市野中的高人。
記得許久之前,也有人勸過他早一點治好腿,可是他沒有听。
想到那個人,周述宣的心情壓抑了幾分。
一年了,三百多個日夜,他沒有一刻鐘停止思念和尋找。派出去的所有人都告訴他沒有任何音信,魏海也明示暗示過他幾次說她已經死了。
可他就是不相信,不相信妙荔已經死了。她肯定是悄悄的躲在那里,不想見他而已。
哪怕終其一生,他都要把她找出來。
周述宣終于答應要出去找郎中了,魏海異常高興,“王爺,奴才出去打听了一下江湖上有名頭的郎中,列了份名單,王爺您過目。”
周述宣接過來一看,沒有見到真人,只看名字看不出什麼。
不過通過名字判斷人,“介必治?好奇怪的名字。”
“這個好像有幾分本事,奴才听說之前有個人奇經八脈被人全部打斷了,這位介神醫都救回來了。王爺要不要去看看?”
“怕是以訛傳訛的,我倒是不信。”到他府上來的哪位沒有一點輝煌的過去,結果呢?
魏海不好接著再勸,只好改口說︰“王爺覺得哪位比較好?”
周述宣又看了幾眼,便指著名單說︰“先去漳州吧。”
“奴才這就去準備。”
周述宣向皇上告了一個長假,皇上求之不得,巴不得他這一輩子都不用上朝了,想都沒有想直接就批了。
又把手中的公務一一安排下去,交給心腹之人,他是出去求醫問藥,不代表要放棄朝中的一切。
又和齊王跟長公主告了別,長公主現在對他還是淡淡的,話都不想多說。
如果單純是為了妙荔那件事,他完全可以理解長公主,他也不想和自己多說話。
魏海那邊動作迅速的準備好了,又帶了兩個侍衛,主僕幾人直接往漳州去也。
一眨眼過去了半個多月,介必治還真把小孩救回來了。因為是在柳樹下撿到的,他們就柳兒柳兒的叫著。
妙荔沒有養過小孩,又小又軟的一個,抱在懷中愛不釋手。以前早上起來,先去喂那一院子小動物,現在是一直抱著孩子。
孩子今日起的有些早,可能是餓了哭個不停,妙荔就抱在懷中輕輕地哄著︰“柳兒,柳兒,不哭不哭。”
陸廣白端出煮過的鹿乳,試了試溫度剛剛好,于是讓妙荔坐下,說︰“熱好了,先喂孩子吃了吧。”
幾勺奶下去,孩子立馬就不哭了,吃飽了孩子還對著兩人咯咯的笑。
妙荔听見小孩笑自己心情也歡暢,把孩子放在自己的腿上,對陸廣白說︰“吃飽了就不哭,還真好哄。”
陸廣白也笑著,捏著孩子的小手,教著他說話︰“爹爹,爹爹。”
“師父說現在還不會說話呢,你教也沒有用。再說你怎麼成他爹爹了?”
陸廣白笑意更甚,看著孩子說︰“因為你是他娘親。”
妙荔告訴陸廣白孩子還不會說話,自己偷偷也沒少逗孩子,就是教他喊娘親。此時被陸廣百一說,臉色有些發紅,“就算是我的孩子,也不該喊你爹爹。”
陸廣白厚著臉皮說︰“誰說的,只要把你喊娘親的都該把我喊爹爹。”
妙荔恨極了他的厚臉皮,故意說︰“哪怕是和別人生的?”
陸廣白頓了一下,然後又無比肯定的說︰“哪怕是和別人生的。”
妙荔對他真的很無奈了,從最開始到現在,從未對她做過逾越的事情,卻時時刻刻都在說這種話。
妙荔小聲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你看上我哪里了?”
“看你長得好看呀。以後生出來的孩子,肯定也好看,帶出去多有面子。”
妙荔帶著淡淡的怒氣問︰“就為了好看,那世間這麼多美人,你不是全都喜歡?”
陸廣白偏頭看向她,眼楮了的感情快要溢出來了,“我喜歡世間美人,可我只渴望立于你身邊擁你入眠,你猜是為什麼?”
妙荔搖頭。
陸廣白捂著自己的心口,輕聲說︰“因為眼楮喜歡美人,而心里喜歡你。”
妙荔臉越發的紅,不想再搭理他了。
陸廣白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喜歡妙荔,要是知道就可以不喜歡她了,何必在這里自己折磨自己。
就是有一個人,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這輩子非她不可,無論她有怎樣的過去。
妙荔抱著孩子,听他說著那些難為情的話,沒有注意院門來了人。
院門口,周述宣訝異的張大了嘴,自言自語道︰“我不是得了 癥,就是患了眼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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