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趙朋予把那段錄音听完整了,很可能會猜測葉陽曾經憑著出眾的外貌從孫雨涵那賺過錢。到那時,就會覺得從前的他就是一個吃軟飯的男人。或許她可以認為陸鳴那件事跟葉陽關系不大,甚至認為那是個誤會造成的悲劇。但是以趙朋予的傲氣,又怎麼能容忍自己喜歡的人用這種方式賺錢。
就像孫雨涵說的,趁著她還沒有陷得太深,放過她吧。于其在未來不可知的某一天,讓趙野把那些更為骯髒和丑陋的東西說出來,還不如就由這段錄音結束一切,低賤總比嗜血對她的打擊要小一些吧。
葉陽就是這樣想的,所以他放任趙朋予帶走了那段錄音。
送趙朋予回酒店的路上,趙朋予詢問他的近況、住址、聯系方式,但是葉陽都巧妙地避開了。所以當葉陽消失在闊城車來車往的夜色中,趙朋予只能帶著滿滿的惆悵找趙野撒氣去了。
在商場的試衣間換下新衣服,葉陽獨自來到了海邊,想了再想還是把它丟在礁石的縫隙之中,任海水一次次浸漫,任沙礫將其掩埋。
天難得地晴朗起來,雖然沒有月亮,但星空一樣美得讓人心醉。葉陽走到一處游人稀少的地方,然後拿出信用卡放在掌心端詳。他心里清楚,這張卡所有的花銷小楓都會替自己還。
葉陽那天掰斷了sim卡,就是要把從前都放下,可是他卻越來越多地想起小楓。吃飯的時候會想,游戲場會不會太忙他還沒吃;睡覺的時候會想,游戲場的人散了嗎,他會不會身體透支;甚至開車時也常常會想,他會不會正拿著自己的駕照在看……
這種無孔不入的思念一縷縷在葉陽的心上拉來拽去,終于在這個海邊的星空下,在這張小楓親手辦的信用卡握在掌心的時候,割開了口子。
你不是要結婚了嗎,不是已經準備徹底地放下我了嗎?何必再多此一舉,以後你怎麼向你的妻子解釋。
葉陽摸著卡上突出的數字仿佛撫上了小楓稜角分明的臉,似乎再一次听見小楓說︰“如果你要走這條路,有些東西我可以教你,你要學會保護自己。我不希望你像花少那樣……”
“還有別的去處嗎?能走就走吧……”
“你以什麼身份養我?客人還是情人?”
“來,陪我躺一會。”
“這里不是海邊,雜人多,也看不見星星。誰還記得那些。”
傷害!
這世上,我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你,可惜有些事情我明白得太晚。我真是個殘忍的情人。如果可以不離開北城,我一定要你知道我的想法,但是現在我的想法已經沒有意義了。
卡片旋轉著飛向大海,漸漸失去動力,弧線下墜,沒入平靜的黑暗。
看著卡片的落點,葉陽的心里流出血來。
等一下,自己沒長腦子嗎?如果卡片被海浪帶到岸上,又恰好沒有損壞,被人拾去盜刷呢?
大海撈針,還真要嘗試一下了。
甚至忘了脫下衣服,葉陽就沖進了海里。
回到酒店已是凌晨兩點。阿遠還沒睡,听出是青子叫門,就放下手里的東西拉開鎖。
進了房間他直奔浴室,阿遠見他全身濕濕漉漉地就在外面嘲笑他,“洗鴛鴦浴都不脫衣服嗎?弄得跟落湯雞似的。”伴著水聲阿遠的話听得不算清楚,青子也不願理他只當沒听見。洗好之後纏上浴巾走到床邊坐下擦頭發。
“身上連個紅印都沒有,是那女人被你身上的疤下跑了,還是你潔癖沒讓人上嘴呀?”阿遠邊整理著隨身的東西邊逗著青子。
“這是保管箱的鑰匙?”青子被阿遠床上的一把保險櫃鑰匙吸引過去。他伸手要拿起來,手指都踫到柄上,卻被阿遠後發先致,在他手底下一劃把東西撈去了。
“別想獨吞。咱們三七開,同意就一起去,不然一拍兩散,誰也別想得到一分錢。”阿遠白了青子一眼,把鑰匙藏在床上衣服的夾層里。
青子知道除非廢了他,不然想從阿遠手里搶東西可是太難了,于是他坐回自己床上說:“那天你說,有人以我的名義,在通城銀行保管箱存了貴重東西。我怎麼覺得這事不太靠譜呢,不是安姐神志不清的胡言亂語吧。”
阿遠很認真地說:“陪著她這七八年,就屬說這事時她最清醒了。反復說了三遍一個字都沒差。她讓我有機會取出來和安妮過日子。你看這是當年的申請協議。”
青子接過復寫字跡己經模糊的表格,仔細地看起來。一般人在銀行辦理保管箱業務多是兩三年,而這筆業務竟一次性繳了十年費用。表格上印鑒清晰簽字工整,真不像假的。這辦理時間,還有這簽名的筆跡……
青子似乎抓住了什麼,又看不分明。“安姐告訴你密碼是多少?”青子抬眼凝視著阿遠。
“你的出生日期。”阿遠表情有點無奈,“身份證、密碼都是你的,只有鑰匙在我這,按說你是應該多得。可東西是留給安妮的。要是其他人,指定讓你拿大頭。”
“安姐說我生日是哪天?”青子並不在意自己能拿到多少,只是逼問著密碼。
“你傻了?自己生日都不知道?安姐可沒細說。”阿遠發現青子臉色凝重,開始意識到青子此問必有深意。
“小時在家從沒慶過自己的生日,在辦‘葉陽’這張身份證之前,我根本記不得自己是哪天生的,安姐又怎麼會知道?”
青子說得嚴肅,阿遠也跟著變了臉色。“難道,安姐記錯了,不是你生日,那麻煩了。”
“或許,她說的不是我生日而是‘安青’的生日呢?”
“你說啥?你不就是……你懷疑‘安青’不是安姐給你取的化名,而是實有其人?”阿遠不是呆子,對家里那戶口本他也是有些想法的。
“你看,這辦理日期是在安姐大鬧三天那次的前一個月。還有這筆跡你不眼熟嗎?”青子提示。
“跟你的字一模一樣。當初安姐逼著你練這種字體,我只當她吃飽了撐的,現在看來並沒那麼簡單。”阿遠的腦子也飛快地轉起來了。“辦理保管手續時,你和安姐都在許爺眼前。身份證什麼時候到交你手的?”
“安姐大鬧那場睡醒之後,馬上就給了我。”青子知道阿遠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就接著說,“那個‘安青’辦完了銀行保管,把身份證和鑰匙交給了安姐。緊接著安姐就發病了,會不會和這人有關?”
青子回想著安姐發病時說的話,那些留戀的眼神,那些情欲的糾纏。難道說這個辦理保管理業務的“安青”是安姐的——情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