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就在這時,有人敲門了。我擦了擦眼淚起身去開門,門外竟然站著吳霽朗。
說是竟然,是因為午休時間他從來都不會來,而且他穿了一件白色桃心領t恤和的黑色的開衫長褲,顯然是從外面回來。
他看到我,先是一愣,然後便問︰“誰來了?”
我讓開門,示意他進來自己看。
他便邁步進來,先看了一眼李虞,隨即又看到了牆壁上的殘漬,皺起了眉頭,扭頭見李虞正閑閑地靠在椅背上,笑眯眯地看著他,怒容更盛,問︰“你為什麼又打她?”
李虞笑道︰“打了個盤子而已。”
吳霽朗便說︰“以後不要在她吃飯的時間過來。”
李虞也不惱,只看著他笑,“看來我姐姐沒把你哄好,火氣這麼大。”
吳霽朗瞪了他一眼,對我說︰“我去給你取一份飯來。”
李虞道︰“幫我也取一份。”
吳霽朗沒理他,轉身出去了,李虞又看向我,道︰“難怪我姐姐要生氣,你跟他關系不錯啊。”
我問︰“你找我還有其他事麼?”
“當然有。”他說︰“听說早晨他來了,我來問問你們聊了什麼。”
我說︰“等我吃飽了飯再告訴你。”
“好吧。”他說︰“希望這件事可以盡快解決,免得我的孩子出生時連個完整的家也沒有。”
我沒說話。
吳霽朗端著兩份飯回來了,他的身後還跟著一位模樣俏麗的小護士,手中也端著一份,她是這間醫院的人,吳霽朗來之前我就見過她。那時她冷冰冰的,但此刻就熱情了許多,也活潑了許多,總是裝作不經意地偷看吳霽朗。
她將飯菜放下便走了,我見吳霽朗坐下,才詫異地問︰“你也沒吃飯嗎?”
吳霽朗一愣,“怎麼?”
李虞壞笑道︰“她的意思是我姐姐怎麼光知道壓榨,不知道管飯。”
吳霽朗又瞪了他一眼,埋頭開始吃飯。
我注意到他的臉頰有些微微的泛紅。
其實醫院的飯不算好吃,但李虞吃得風卷殘雲,十分得快,顯然已經非常餓了。
再看吳霽朗雖然動作慢條斯理的,效率卻也奇高,唔……畢竟是剛被壓榨過的人。
只有我稍慢了些,因為肚子雖餓,口中卻沒什麼味道。
這一關鍵的行動完畢,吳霽朗去送餐盤,我便問李虞︰“他等下還回來麼?”
“當著他的面說就可以,”李虞說︰“省得我再復述。”
于是吳霽朗回來後,我便把吳景康所說的話轉述給了他們,自然也把他說他喜歡我之類的無用內容過濾掉了。
吳霽朗听完眉頭緊鎖,顯然一時間對所謂“靈魂”、“能量”這種玄幻的內容無法接受。
李虞則很快就做出了反應,若有所思地嘀咕了一聲,“海難……”
我問︰“海難怎麼了?”
李虞的神色有些迷茫,顯然正在搜尋回憶,“我似乎听說過類似的關鍵詞,不過看樣子很久遠了,一時間想不起來。我得派人查查,李家有沒有死于海難的仇人。”
吳霽朗卻說︰“我叔公就叫吳景康。”
我們全都嚇了一大跳,急忙看向他。
吳霽朗說︰“四十六年前,他和幾位朋友出海游玩,卻遭遇海難,幾個人全都無一幸存,那年他十七歲。”
李虞問︰“是怎樣的海難呢?”
吳霽朗搖頭說︰“直到現在,連船的殘骸都還沒有找到,這起事故的原因也無從查起。”
李虞點點頭,道︰“如果是你叔公,倒也是一樁好事。我明天就讓他出來,你跟他見上一面。”
吳霽朗卻搖頭,說︰“我叔公去世時我爺爺還沒有生下我爸爸,現在我爺爺也已經去世,他肯定並不認識我。不過見見也好,是我叔公總好過是外人。”
李虞卻有些莫測地笑了,“這事不可能這麼簡單。我會派人去調查,你問他時,多問問海難的相關細節。”
吳霽朗點頭,我問︰“你的情況真的如他所說,他一旦離開,你就會因為靈魂沉睡而死嗎?”
李虞瞟了我一眼,道︰“是。”
我問︰“那這事有什麼解嗎?”
李虞搖了搖頭,顯出了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顯然至少現在它是無解的。
吳霽朗卻說︰“雖然就現在的信息來看,那一位跟我叔公的情況有點像,但我還是無法接受‘靈魂’這種事。我幫你預約了幾位精神科專家,希望你能盡快見見。”
李虞擺手,“不見。”
吳霽朗不悅道︰“難道你相信那種迷信?”
他這麼問的理由我完全可以理解,李虞的愛好是人工智能,他的科學素質非常之高,叫他相信外星人也比相信靈魂說容易。
哪知李虞卻嘆了一口氣,說︰“比起精神病,我還是比較希望是迷信。起碼迷信有解,如果是精神病,我這個程度的必然已經是精神絕癥了,而且還遺傳。”
吳霽朗無語半晌,道︰“你這麼想或許太悲觀,要看過醫生才知道。”
李虞搖頭,神色間有些迷茫,“不止是悲觀,現在我的精神世界可以說是滿盤崩潰,我所堅信的、執著的、深愛的……所有的一切全都在一夜之間被摧毀了。”他看向吳霽朗,認真地說︰“我無法相信這一切全都來自于我自己的精神,是我的幻覺……我寧可相信是鬼神的力量。”
李虞是一個不喜麻煩,但頭腦清醒,目標清晰,且非常好強的人。這種話對他而言確實是顛覆性的。
吳霽朗說︰“我其實一直覺得,你從前對于家里生意的看法有些偏激,如今已經有了轉機,而這幾年你的研究一直沒有突破,或許這件事也能成為一個契機。至于她……”他看了我一眼,道︰“她已經被你折騰得半死不活,你該出的氣已經出了,畢竟她也一直在亡羊補牢。”
我見狀說︰“你們先聊,我失陪一下。”
“呆著。”李虞瞟了我一眼,似笑非笑道︰“她還想嫁給那個梅毒老頭兒。”
“那是你姐姐逼的。”吳霽朗看向我,說︰“別擔心,這事我會幫你去周旋。”
李虞假咳一聲,笑道︰“當著我的面對我老婆說這種台詞,當心我告訴我姐姐。”
吳霽朗看向他,問︰“這麼說你想去周旋?”
李虞聳聳肩,“我才不去周旋,她想嫁,就去嫁�@N醫憬闥盜耍 桓鱟佷濟煌 菜 ! br />
“你姐姐把她踢得流產大出血,”吳霽朗不悅道︰“她站在那里什麼都不用說就是一種威脅。”
李虞一愣,看向了我。
我渾身不自在,站起身說︰“我還是失陪了。”
“坐下。”李虞盯著我的眼楮問︰“這件事怎麼沒听你說過?”
我說︰“那孩子又不是你的。”
“如果不是我的,我姐姐就不可能瞞著我,”李虞見我還站著,臉色更冷,“坐下。”
當時李虞已經死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唯一的血脈,李暖暖卻踹掉了它,自然是她的錯。但如果那孩子不是李虞的,李暖暖自然就沒有包袱,當然還得把這事告訴李虞,好讓他不再受我蒙蔽。
我見他已經開始生氣,只得坐下。
吳霽朗見狀也說︰“當時你……的另一個靈魂一直在照顧她,醫生只是跟你溝通,可能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情況。”
李虞頓時看向吳霽朗,問︰“你也早就知道這事。”
吳霽朗露出一臉慚愧,說︰“是……”
李虞愈發不悅,盯著吳霽朗看了一會兒,目光又轉向我,也是惡狠狠的,最後再度看向吳霽朗,“這麼大的事,你們一個兩個都瞞著我。”
吳霽朗滿臉慚愧,說︰“對不起。你一直恨她,我怕說了反而讓你覺得我是在給她求情,進一步激怒你。如果你失控殺了她,可能會後悔一輩子。”
李虞 了我一眼,嘲諷一笑,“殺了一了百了,傻子才會後悔一輩子。”
吳霽朗見他油鹽不進,露出無奈。
李虞擊退了吳霽朗,又來朝我發難,“孩子不是我的,你倒是說說是誰的?姓羅的?”
我不想聊這個話題,便垂下頭沒有接話。
他卻探身過來,趴在桌子上,抬著眼楮看著我,問︰“難道你還有其他野男人?那個偏執狂麼?”
我仍沒出聲。
“跟你說個有趣兒的發現,我最近突然查到你被偏執狂家里領養過。”他幽幽地說︰“你以前說領養你的家庭有一個變態,常常對你動手動腳,所以你才害被男人接觸,害怕跟人……”
吳霽朗出了聲,“鯉魚!”
李虞卻沒有住口,越說越興奮,“這個人就是遲風 吧?但既然是這樣,你為什麼又躺到他的床上去了,難道你當初還挺……”
“李虞!”吳霽朗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巨大的響動令李虞住了口,扭過臉抬起頭看向他。
吳霽朗氣得臉色發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我已經了解吳霽朗是個君子,《史記》有言︰君子絕交,不出惡聲。所以他才會這麼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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