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章︰白金釧終離榮國府︰薛寶釵奈何棄深宮(二)
“我的傘了?”麝月听寶玉要傘,忙送了上來。“林妹妹走了。”黛玉身子弱,拿把傘,別曬到了才好。
寶玉拿了傘,撐著給黛玉遮擋陰涼。一路到了瀟湘館。紫鵑見了忙著上茶。茶水擺好了,黛玉道︰“雲丫頭來了,你歸置下。看看住哪。”
紫鵑看眼寶玉,知道黛玉怕是有話說,便走了出去,邊走還道︰“怕是還要睡了姑娘身邊的。”
紫鵑一出去,黛玉紅了眼楮,到了寶玉身前,拿著帕子,輕輕摸著寶玉臉上的淤青,“還疼嗎?”
“哪里還疼了,早就不疼了。”
“這又是何苦呢。”
“何苦?說不上苦的,此時要是不苦的話,那後面便更苦了……”
不等寶玉說完,黛玉泣聲道︰“妹妹知道的,何苦作踐了自己。”
咦!這話不對頭啊?黛玉怎麼會說這樣的話了?不會是病了吧?想著寶玉抬手就摸黛玉的額頭。
黛玉一怔,躲了開來,“今後萬萬不敢這樣的。舅舅要是知道了,定是不得安生了。”
“即便沒這樣的事情,怕是也沒個安生的。父子上輩子都是仇家。你那舅舅,上輩子準是我的大仇家。”
“又胡說了,可不敢說這話的,舅舅只是太想你有番作為了。不然你就改改!”
“改改,怎麼改?改什麼?妹妹這是說了什麼了。”我還沒挨打了,林妹妹怎麼就勸我改改了?不對,我挨打了,臉上不是中招了?想不到真的有意外收獲了。本是想著揚名的,有些壞毛病,對于上頭人來說,這是好事。可沒想林妹妹真的覺得自己在敗壞名聲,打消張道士那邊的想法。真心不錯的。
心里想著,寶玉暗自高興,可一抬頭,又高興不起來了。自己作對了,林妹妹還是哭。頭痛啊!高興哭;傷心哭;花落哭;月缺哭;自己理解她也要哭。不理解,更要哭……頭疼啊!寶釵的幫助不大,況且那紅麝串自己還帶過了,可誰的幫助大呢?
“姑娘這是!”紫鵑不敢離開太久,听屋里沒了動靜,緊忙進來。
“沒事的!怕是累了,妹妹先歪一會兒,等下還要過老太太那邊吃飯的。”見寶玉話不似作偽,紫鵑放下心來。
回了怡紅院,見襲人還在和湘雲說話。“這回雲妹妹算是遇了對手了。可說出什麼結果來了?”
湘雲笑笑,也不多說,只道︰“寶哥哥幾時得了麒麟了?”
“就是打醮的那回。看著怪好的。便幫你收著了。”
“她沒惱了?”
寶玉一笑,自是知道湘雲的意思,“大度的人兒,何苦說了這話呢。再者你又是個無心的,偏你說了這有心的話,自己不覺得乏累?”
“我說了什麼了?就這樣說教起我了,見了人家,說不上又怎樣呢!”湘雲說著看向襲人。
襲人笑笑道︰“姑娘來的正好,我剛好有事要求你呢。”
“什麼事?”
“我這有雙鞋子……”不等襲人說完,寶玉便道︰“我又不急著穿,慢慢做就是了。雲妹妹難得來一次,合該樂呵樂呵才是了。”寶玉說話,襲人只好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自己可不敢讓湘雲做鞋。
正這功夫,麝月陪著紫鵑走了進來。對寶玉笑笑,然後對湘雲道︰“姑娘讓我過來請史大姑娘過去緩緩乏。等下一起去老太太那邊吃飯。”史湘雲微怔,心里不明白黛玉如何會這般,可紫鵑即是來了,少不得要跟過去的。
寶玉一走,黛玉便歪著了,可腦子卻沒閑著,想想寶玉的“苦心”,又想舅舅要是知道了,怕是要鬧的……想來想去,又想到了看過的書,外傳野史,多半才子佳人都因小巧玩物上撮合,或有鴛鴦,或有鳳凰,或玉,或金的。而寶玉得的麒麟,同湘雲的剛好一般模樣,比自己讀書知道的那些更甚。這樣自是放心不下,可自己才走,又不好回來。不由暗自著急,自己要去了,寶哥哥心里豈不不受用?
紫鵑伴著黛玉久了,多少能看出些來。心中度量一二,便道︰“姑娘,即是睡不著,不如我請了史大姑娘過來說話?”黛玉听了,正和心意,歷時點頭,可又覺得點頭快了,抬頭,剛好見紫鵑在笑。不由臉兒一紅,嬌嗔道︰“看了什麼?還不快去!”黛玉不怕紫鵑知道她的心事的,在她想來,自己和紫鵑定要一輩子不分的。
湘雲隨著紫鵑一走,寶玉便對襲人道︰“雲妹妹在家里少有自由的。你還拿了活計煩她。再者說來,前腳你才說了她大喜,後腳便要她做鞋襪,這可合適?聰明人兒,怎麼糊涂起來了?”
“怪道我上次勞煩他做的東西,花了許久功夫了,針腳也不如從前的
”
“知道了就好,只是別說了出去。”寶玉說話,心里暗道,這襲人真成,小心眼兒就沒停止過活動。還不知道你的心思了?物色搭班子的人呢。
在襲人的眼中,自己搭班子的第一人選是史湘雲。她從前就是伺候湘雲的,湘雲的脾氣秉性她一清二楚。而且絕對能容下她。當然了,還個主要的原因,就是襲人從前就認為湘雲是寶二奶奶的不二人選(為什麼是不二人選,講平兒的時候再說)。所以她才同湘雲矯情,講兒時的話。無非想著香火情。
襲人心中的第二人選是寶釵。寶釵對寶玉有好感,沒多少感情。她好奇這個寶二爺,所以難免會找人打听一二。這在襲人的眼中,那就是有想法的。其實也不想想,寶釵要是有想法的話,哪里會自己問了?就好像清虛觀,張道士提親一樣,即便寶玉不見了那女扮男裝的小道童,他都知道張道士提親的對象不是薛寶釵,原因無他,提親的時候,薛姨媽和寶釵都在跟前兒的。
襲人最不想搭班子的就是黛玉,她弄不清黛玉的脾氣。當然了,黛玉也要好過外面的。萬不得已,她也會接受黛玉。遵守游戲規則。
寶玉即是知道這些,自然不會讓襲人鬧錯了。要知道,別看襲人是個丫鬟,可她說話,能佐佑王夫人的。這可就不是說笑了。
一說王夫人,又想到了金釧兒,你可千萬別死啊!自己可花了不少心思的。你這是要在出事。那真是太傷人心的。整日的無用功不是好過的。可問題是,你不想她死,她就不死了?明顯不會。
晚上,賈母這邊排下席面。湘雲,寶釵,黛玉,迎春,探春,惜春群芳繚繞,爭相斗艷。要是沒個定性的,非瘋魔了不可。
探春得了機會,到了寶玉身邊道︰“二哥,玉釧兒告了假,已經出去了。”
“這便好,”說著對探春道,“三妹是不是在想,一個丫頭罷了,何必費那個心了?又或是,二哥專門這個上面用心。”見探春笑,寶玉也笑了,“你這樣想,本是沒錯的。可時間久了,或者你當家了,那時再看待事情,便又是不同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