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越陌度阡思有為（4）
卻說漸蓁及陰氏父女這般合伙，真可謂珠聯璧合，且提陰陸所擁鋪面恰在城中的極佳地段，其內家當更已好生布置過了，如此正可當即經營；而漸蓁出面打理這樁買賣，陰氏父女亦有更多勝算了。
先前漸蓁運籌帷幄之中，陰陸便即遣派僕役四處張貼告示，直教左近郡縣的百姓盡皆知曉“鑒寶大會”召開在即，而襄陽太守以及新野縣令亦將親臨。坊間百姓只道此番定有熱鬧，是以這日漸蓁典當行總店門前摩肩接踵，端的是熱鬧非凡。
新野縣令親領諸多衙役前來道賀，程鴻漸及陰陸當即相迎入內，如此這般僅過須臾，襄陽太守亦率軍兵至此來賀，而些許潑皮瞧出這家鋪面的東家頗有勢力，便愈發不敢生甚事端，諸多百姓觀此情形，又覺此間行商定然不致相欺。
四下里張燈結彩，程鴻漸以及數名鑒寶高人到得店前坐定，諸多百姓自顧觀望，如此未過多大工夫，便有小廝手持舊鼎前來，正欲換些小錢。
諸多圍觀百姓瞧那小廝衣著襤褸，所持舊鼎亦也銹跡斑駁，只道定然不值多少銅錢，豈料程鴻漸領著那眾鑒寶高人賞玩過後，便朝對方拱手道︰“此鼎乃是西周宣王之時鑄就，其上更有銘文，端的是件寶物，在下甘願借您黃金百兩，另贈錦袍一件。”轉而吩咐店伴取來錦袍，便為對方披上了。
且說先前漸蓁閑逛市集，恰遇原主持此舊鼎，姚蓁蓁又瞧對方不通此道，便哄檀郎去買果脯，徑以廉價收得此等寶物，而圍觀諸人所見小廝實為陰陸家中的僕役，近來姚蓁蓁欲要宣揚典當買賣，是以提及自身謀劃，陰陸深以為然，更命這小廝領過賞錢，要他持此寶鼎來尋鴻漸典當。
這小廝又得錦袍，已然甚顯歡喜，便在這當兒，程鴻漸吩咐店伴端出黃金百兩，徑朝那小廝拱手抱拳道︰“您只要跟我立過字據，便可領走這些黃金了。”
那小廝登時驚疑不定，如此隔得半晌，方才懦懦推辭道︰“小人有這件錦袍便夠了，哪敢領受這許多錢財。我?????我不敢?????”程鴻漸道︰“此物委實可值這些黃金，我等斷不會相欺主顧的。”
昔年商鞅徙木立信，恰因所出犒賞極高，是以諸多百姓未敢應征，而這小廝唯恐領受這些黃金，往後會遭主人責罰，亦也只顧推辭。陰陸正待收回本錢，可他觀此情形，只得出言吩咐道︰“你只管拿著便是。”
程鴻漸素來慷慨，這當兒更是出言應允道︰“我等立定字據，這百兩黃金便是您的，本店絕不追討，您往後若願在期限內連本帶息，歸還這些錢財，本店便會給您所當的西周宣王青銅鼎。”話到後來，竟自沉吟須臾，接著續道︰“本店欲以信義為本，客官不必憂慮的??????”
那名小廝登感喜出望外，又趕忙跟鴻漸簽好字據，當下正欲捧起百兩黃金，程鴻漸又向那小廝道︰“客官乃是本店的首位主顧，我還願另贈腳力。”話音剛落，竟自吩咐店伴前來馬車一輛，那小廝如墜夢中，轉而匆匆言謝，便即駕車遠去了。
圍觀諸人瞧那小廝褪去襤褸換錦袍，已然甚覺驚異，這當兒又瞧他捧金駕車，自是愈發艷羨，陰陸強撐歡顏，程鴻漸徑朝諸人拱手抱拳道︰“諸位鄉里且听我言。”
此語既出，圍觀諸人相繼凝神靜听，程鴻漸接著續道︰“在下以為所謂錢財並非經營之本，晚輩斷不會欺瞞諸位鄉里的??????”話到後來，不禁復又思量言辭。
陰陸打個哈哈，隨即接口道︰“本店欲以信義為本，直教雙方都有賺頭。老夫料想，某些鄉里免不得急需錢財，此時爾等便可拿家中房契、地契及古玩字畫等諸般物事當錢使喚，要是手頭寬裕了，還可在期限內贖回家當。”
襄陽太守以及新野縣令已被打點好了，當下正自出言褒獎，人群中忽而有名粗蠢大漢縱聲問道︰“那俺們還不起錢財又會怎樣？”
數名百姓聞言附和，程鴻漸恭謹說道︰“客官若是在期限內還不起錢財，我等便將您所抵押的物事收入庫中，斷不會向您追討錢財的。”那大漢不曉其中門道，當下只顧說道︰“那你們還不得賠了。”
程鴻漸聞言莞爾，接著說道︰“店中自會尋個時機，將您所典當的物事變賣出去的??????”陰陸打個哈哈，又向諸人說道︰“自古以來，僅將錢財存入家中，往往跟不上物價飛漲，可好買賣委實極難尋覓，倒不如拿著手中閑錢，在本店置多辦些家當，如此亦算一樁營生。”
圍觀諸人深感此言有理，程鴻漸復又出言應承道︰“某些鄉里到此，難免路途不便，是以若在半月之內前來典當的主顧，本店自當管些便飯；若有主顧在兩月內求購家當，本店亦有優惠，以此相報厚誼。”
諸多人物惟覺鴻漸重德有信，自是更願看顧對方生意，但瞧店前主顧絡繹不絕，如此過得良久，陰陸送過官家，方才引領鴻漸入得後堂稍歇。
陰麗華當即吩咐僕役奉茶，轉而便向其父道︰“鴻漸兄弟極重信義，想來此等賢名自當遠揚，本店這會子給了自家小廝百兩黃金，定會要這樁愈發興旺的。”
程鴻漸徑朝陰陸拱手，歉然說道︰“晚輩也不知怎的，惟覺若是不能當真拿出百兩黃金，那便愈發??????欺瞞那些主顧了??????”
姚蓁蓁素曉檀郎誠篤，但瞧那小妮子嫣然忍俊，接著說道︰“陰伯伯為這樁買賣做了不少事情，而那百兩黃金的本錢便都算在我跟小哥哥的頭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