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止看著她晶亮的眼楮,她眼里是執拗,是大膽無畏。
他眼神柔軟,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出來的笑意,“除了我母親,便是你了。
歸煙點頭表示滿意,從陸景止懷里出來。
突然陸景止眼神一厲,環顧四周,冷了聲音,“梁淳華呢?”
歸煙一驚,看向密林那邊,“他去……更衣了。”
陸景止眉頭輕皺,給景四一個眼神,景四馬上去里面尋找了。
半晌,景四臉色發黑的回來了,手里拿著一塊布料,陸景止接過展開一看,眼神微冷。
歸煙接過來,上面用血寫了幾個大字——大爺走了!
“之前是我讓景七解了他的穴道的。”歸煙開口,她看著火堆,“是我的錯。”
陸景止看她發頂一眼,語氣緩和了一些,“無妨,回去總會遇見的,他想要的還沒有拿到手。”
歸煙沒有說話。
心里卻已經立下了flag,回去之後一定要揍梁淳華,往死里揍!
兩隊人就此分道,陸景止和景四繼續進山,歸煙帶著藥材和景七景九下山回陸府。
回到陸府已經是兩天後的事情了,影七和影九回了暗部,歸煙回了陸府。
總管看到歸煙的時候很驚訝,往歸煙身後看看,問道,“公子呢?”
“他和景四還有事,讓我先回來。”歸煙一筆帶過。
回來先是洗了個熱水澡,蘭兒還貼心的撒了玫瑰花瓣。
她不喜人在這服侍,把蘭兒趕走了。
突然她眉頭一皺,眼神一凜,似乎感覺到了什麼。
然後整個人沉在浴盆里,眼楮閉上,頭腦放空。
水溫微涼的時候,她一拍水面,用力之大,水花和玫瑰花瓣四濺。
房梁上傳來一聲短短的異響。
歸煙一把撈起掛在架子上的衣服,飛快穿上。
她頭發濕噠噠的滴著水,臉上還帶著水珠,可偏偏面無表情,眼神凌厲。
“梁上君子?”歸煙冷笑一聲,抽出了一旁的長劍。
長劍泛著雪亮的光。
梁上那人自知被發現,乘著歸煙不注意,一下子從窗戶躥到了院子里。
歸煙握著劍柄的手指越發緊了,跟著來了院子。
他站在屋頂上,看著面色冰冷的她,下半張臉被口罩裹著,眼楮卻微彎彎,好像是露出了一個笑容。
然後飛身離去,再不回頭。
歸煙眼神冰冷,那雙眼楮,她認識。
是顧月白!
他竟然敢來,以此種卑劣的方式。
哪廂,顧月白回到了院子里,他摘下面罩,露出一張精致美麗的面容,眼神里再無笑意。
他想到剛剛歸煙對他動劍,想到她的面容冰冷,心里就十分的不痛快。
他憤怒到額頭青筋爆起,眼神嗜血,“清煙,你再不回來,就不要怪我了。”
手輕輕捂上心髒,感受到心髒跳的比其他時候都快,一種暴戾存在在心里,讓他產生了一種摧毀她的欲望。
沒人可以是他的弱點,誰都不行,夏清煙也不行。
她如果背叛了他,他一定會殺了她的。
……
歸煙拿著一株還魂草去了藥館,進陸內院。
庭院里栽著都是些藥草,那人穿著褐色衣服,身形瘦削,一轉過神來,那張臉倒是清秀斯文。
即使手上還有泥土,也掩蓋不了那種清貴公子的氣質。
歸煙一愣,頭突然一痛。
她眉頭皺起,腦子里又閃過了畫面,依舊走馬觀花一般,抓不住看不清。
“我是不是認識你?”歸煙捂著頭開口。
那一瞬間,她好像看見連則眼神里帶了嘲諷,可一眨眼,還是那清貴的藥師。
“歸煙姑娘是高山公子的貴人,之前你在孤芳館受傷,就是我幫你治的。”聲音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歸煙一愣,也不再追究,將懷里的還魂草拿出來遞給他,“這個公子讓我帶給你的。”
連則愣住,伸手接過。拿在手上仔細瞧了瞧,突然嘴角上揚,露出個笑來。
“他還真能耐。”
再回頭看歸煙時眼里便沒有了那種笑意,很是冷淡,“跟我來吧。”
這是一間藥室,架子上的抽屜里放的都是各種草藥,都沒有標注名字。
歸煙環顧四周,連則看她好奇,出去之前囑咐到,“你因為莫七的‘殞命’導致經脈受阻,強行使用內力會有爆體而亡的危險,你也算一方人物,試試能不能自己配出藥來。”
連則一本正經說著,但是歸煙江湖人稱毒仙子,善毒,善以毒攻毒,卻不一定善醫。
更何況,醫者自醫,本來就是一件難為人的事情。
他說完就出去準備其他東西去了,歸煙看他背影一眼,上前拉開了一個抽屜。
她輕輕閉眼,剛剛那個人說到的“殞命”,然後信息自然而然在出現在腦子里。
莫七,顧月白手下,滿堂紅的堂主,當初洛城山崖之上,大雨之夜,滿堂紅全軍覆沒,夏清煙墜崖,而後,她便來了。
冷淡笑了一聲,又想到了昨天顧月白偷窺洗澡的時候,歸煙眼神冰冷,這些仇,她一定會報的。
手下動作不停,她打開一個一個抽屜,看到里面藥材的一瞬間腦子里又多出了有關這些藥物的記憶。
拿出裝藥的黃皮紙放到桌面上,根據記憶,歸煙拿出一昧又一昧藥放到了紙上。
心中還有幾分僥幸,歸煙自己本身雖是毒醫,對中醫也算精通,可最喜歡還是動手術刀。
燈光之下,手上染血,那才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認,中醫乃是博大精深。
連則進來的時候,被桌上的那一堆給驚訝了一下,他飛快走過去,一樣一樣檢查,竟然沒有不對。
所有的藥材都是今天需要的。
他怪異地看了歸煙一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歸煙沒有在意,就當他是對天才的嫉妒吧。
連則打開密室,密室不大,只有七八平米,一個小房間而已。
里面有一個池子,不是很大,剛剛好可容一人。歸煙一瞧,有些驚了,池子的底部,是由一整塊白色玉石鋪就,成色上好。
之後又隨從拎了好幾桶熱水進來,倒在池子里後離開。
連則掏出懷里的一個瓶子,丟了幾顆藥丸進去,轉瞬間清水就變成渾濁的褐色,整個密室里傳出淡淡的藥香。
“脫了衣服下去。”連則說著,往眼楮上系了一條黑色布帶——這樣,他就看不見她了。
歸煙沒有遲疑,心里也知道這種藥水肯定是貼身最好。
她脫了衣服就泡在了池子里。
下水的那一瞬間,歸煙忍不悶哼一聲,感覺全身被什麼東西啃咬,又癢又疼。
她沒看見,連則听到這一聲的時候嘴角上揚,輕輕笑了笑。
連則走出密室,回來的時候帶著那一堆藥材回來,走到池邊,一股腦的給丟進了水里。
看的出來,他對這里十分熟悉,蒙著眼楮走路也全然沒有滯澀。
池水開始沸騰,歸煙卻感覺自己全身冰涼,仿佛數九寒天,待在雪堆里,身上臉上慢慢的都凝結了冰霜。
“難受的話可以喊出來。”連則好像料到了是這個結果,幸災樂禍道。
歸煙連看他的力氣都沒有了,牙關打著冷顫,一聲不吭。
再這麼凍下去,她恐怕是要瘋。
嘴邊突然傳來溫熱的感覺,連則將還魂草送到她嘴邊,“咬著,咬的越狠越好,但別吞下去。”
歸煙眉毛上都染了晶雪,她睜眼看他,黑白對照之下,顯得那雙瞳仁越發的黑,仿佛黎明前最後一瞬的黑夜。
她咬住還魂草,也咬住了連則的手。
牙齒嵌在肉里面,溫熱的鮮血流出,連則卻罕見的一動不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歸煙才解了心中的怒氣,一把叼住了草。
“倒還是不肯吃虧。”意識模糊之間,歸煙听到他輕輕笑了一聲。
還魂草入口,體內元氣得以保存,一股暖流從丹田出升起,然後流轉全身,身子漸漸回暖。
眉梢冰雪融化,雪白的臉也有了血色,漸漸的,汗水從額頭留下,歸煙臉色爆紅。
熱,太熱了,剛剛是冰,如今是火,歸煙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燃燒起來。
“丹田,運氣。”連則開口,用一方帕子輕輕擦拭和歸煙的額頭。
他虎口處還有血跡,也沒有處理,之前眼上綁著的黑色布巾也早就被摘下,他眼楮一眨不炸的看著她爆紅的臉,和染了粉紅色的鎖骨。
不自覺的時候視線再往下的時候,便是一汪褐色的水面,連則一愣,面色大變。
他剛剛!!我的天,瘋魔了自己。
他肯定是缺女人了。
看到閉眼受著“折磨”的歸煙,突然心中一絲慶幸,還好她不知道。
要不然他肯定會被嘲笑死,這個惡劣的女人。
想到兩個人初相識,他被眼前這個人各種碾壓,按在地上摩擦的時候,心里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眼神發冷,他冷哼一聲,甩袖離開了密室。
就讓那個臭女人在里面受折磨吧,他心中得意想著,眼里染了笑意。
余光手上的傷口,他冷哼一聲。
他給歸煙選擇的是最直接最有效也是最刺激最痛苦的辦法,雖然有其他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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