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沁寶的臉色一白。
就听裴斯逸慢悠悠道︰“至于為什麼不告訴姐你的存在那就更簡單了,她要集中注意力治病,我不能讓任何事情分了她的心。如果不是現在情況特殊,我絕不會讓你出現在這里!”
葉沁寶沉默下來。
羞愧和憤怒在她的身體內不斷沖撞,讓她痛得幾乎要死去。
是啊,她這麼沒用,就算陪在母親的身邊也只會成為拖累吧?
裴斯逸不告訴她才是正常的。
裴斯逸不讓母親分心,也是正確的。
倒是她自顧自的憤怒才像是孩子在無理取鬧。
好半晌了,葉沁寶才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問道︰“那麼第二個問題,你之前說的,我和你之間的事情,究竟是真是假?”
說到這里,葉沁寶的臉上流露出哀求和痛苦的神色,道︰“裴斯逸,求你別騙我……”
裴斯逸沉默下來。
他眼底的冰冷緩緩轉化成了悲憫,好像在疑惑葉沁寶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還在問這樣的問題。
最終,他道︰“是真的,Kenes真的是我們的孩子。”
葉沁寶心如死灰。
厲晏川的面容在她的眼前不斷浮現,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和厲晏川一路走到現在,不怪裴斯逸從中作梗,也不乖顧琴心半路出現,都怪她啊。
怪她先有了別人的孩子。
還瞞著厲晏川這件事情,最後卻是作繭自縛,讓厲晏川撿到了親子鑒定書。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啊。
裴斯逸看著葉沁寶良久,薄涼的茶色眸子里閃過了幾分不忍。
快得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
他沉默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剛準備走。
就听到葉沁寶冷靜地問︰“我媽的病情怎麼樣了?我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嗎?”
裴斯逸轉過臉看了她一眼,道︰“下午醫生過來,具體情況到時候再說吧。”
葉沁寶點了點頭,徹底沉默了下去。
裴斯逸再也不遲疑地邁開步子離開。
與此同時,厲家莊園這邊。
厲老爺子的葬禮已經過去,但是厲家莊園還是一片死寂。
厲焰青被趕了出去,厲澤明也找了個借口出去了。
偌大的莊園里面只剩下厲晏川和厲翊君兩個人。
厲翊君路過空蕩蕩的走廊,來到書房前面。
自從厲老爺子的葬禮之後,厲晏川已經將自己關在書房不吃不喝三天了。
厲翊君敲了敲門,道︰“哥,是我。”
“進吧。”厲晏川的聲音不甚清晰地傳了出來。
厲翊君開門進去。
書房里面很亂,桌子上,甚至是地面上都堆滿了文件。
厲晏川正坐在堆成山的文件後面,垂著眸子簽字。
如果不是他的臉上露出的那幾分死氣沉沉,厲翊君幾乎都要以為厲晏川這不過是普通的加班加點的工作罷了。
“哥,你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這樣下去,你會撐不住的。”厲翊君實在是不忍。
厲晏川扯出一個笑容,道︰“放心,死不了。”
說著,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又喃喃道︰“在……之前,我不會死。”
厲翊君還想要勸,卻被厲晏川打斷,道︰“小翊,我知道我在干什麼。我和那人平分秋色,或者說是被壓制得實在是太久太久了,你懂那種感覺嗎?這次,我不允許自己輸。”
他已經將自己全部的全部都賠進去了。
如果再輸,他就再也站不起來。
到時候,也就是他生命該終結的時候。
“那人……說的是誰?”厲翊君有點听不太懂。
厲晏川只是冷笑一聲,道︰“沒什麼,你不用管我,處理好自己手上的事情就好。爺爺剛走,厲氏的股票應該跌了一些,你注意場控。”
厲翊君點點頭,道︰“我懂的,厲氏那邊的事情我全部會處理好,但是哥……”
“小翊,不要浪費我的時間。”厲晏川的眼神冷了下來。
厲翊君再也沒辦法說下去。
他嘆了口氣,忍不住想到了葉沁寶。
如果有葉沁寶在的話,絕對能夠勸住厲晏川的吧?
但是葉沁寶自從在厲老爺子葬禮那天消失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偏偏厲晏川再三叮囑他,要他不要去追究這件事情。
厲翊君嘆了口氣,道︰“哥,那你保重身體,我先出去了。”
厲晏川‘嗯’了一聲,繼續處理著手上的文件。
渾身的每一寸都在叫囂著疲憊。
但是厲晏川不允許自己停下。
他坐在書桌後面,像是在燃燒著自己的生命。
……
厲翊君剛剛出去,還沒走多遠,就迎面踫上了一個女人。
他差點下意識喊出‘表嫂’這個稱呼。
但是稍微反應瞬間,他意識到了眼前這人不是葉沁寶。
雖然這人有著和葉沁寶高度相似的臉,但是厲翊君卻還是看出了這人和葉沁寶的不一樣。
“顧小姐。”厲翊君打完招呼,就準備走。
顧琴心卻拉著他問︰“晏川在嗎?”
厲翊君不動聲色地掙出了自己的手,皺眉道︰“在書房,請你自己過去吧。”
顧琴心朝著他點點頭,竟然連一聲‘謝謝’都沒說,就徑直朝著書房那邊走去了。
厲翊君看著顧琴心的背影,眉頭皺得更深。
這兩天顧琴心頻繁出現在厲家莊園,他本來覺得傳出去不太好听,想要提醒一下對方。
沒想厲晏川卻和他說不用阻止。
厲翊君發現自己是越來越看不懂厲晏川了。
他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顧琴心則是徑直來到了書房前面。
兩敲一頓,如此三下,禮數做了個十成十,才道︰“晏川,是我。”
“不見,滾!”厲晏川卻絲毫不客氣。
顧琴心的面色一黑。
這幾天過來,她都吃了閉門羹。
厲晏川的態度更是一次比一次惡劣。
現在是怎樣?明明是厲晏川受制于她!
顧琴心想著,再度道︰“晏川,我想要和你商量一下我們兩個的婚期,如果你不見我,我是不會離開的。”
書房里面的厲晏川沉默了許久。
在顧琴心都想著要不要再下一劑猛藥的時候,門開了。
臉色漆黑的厲晏川正站在門口,沒什麼感情地說︰“你是在威脅我?”
顧琴心剛剛揚起的笑容僵住。
就听厲晏川道︰“你覺得是我受制于你,所以我該順從你?”
顧琴心搖搖頭,還沒來得及解釋。
就被厲晏川一把捏住了脖子。
窒息的感覺彌漫上來,顧琴心一個字都說不了,只能驚恐地瞪大雙眼,手下也劇烈地掙扎起來。
厲晏川依舊慢條斯理,說話的語調不緊不慢,“你別搞錯了,你是想要嫁給我,不是我想要娶你,懂?”
顧琴心崩潰地點頭。
厲晏川終于松了手,嫌棄的目光落到正在不斷咳嗽的顧琴心身上,冷聲道︰“現在,給我滾!”
顧琴心終于緩過神來,對著厲晏川的背影,咬牙切齒道︰“你怎麼能這樣對我?你難道不怕我不幫你了嗎?”
厲晏川憐憫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上頭的那一位,最近有空管你嗎?你覺得,如果他知道了你幫了我,他還能容得下你?”
顧琴心的臉色頓時一片煞白。
的確,正如厲晏川所說的,那人要是知道了她已經倒戈相向了,不親自弄死她就算好的了。
顧琴心終于絕望地垮下身體。
厲晏川這個男人的心智如妖似魔,自她決定和這個男人做交易的那一刻起,她就徹底被玩弄在了對方的掌心,再無翻身之日了。
……
下午的時候,這麼多年來一直負責喬景願病情的醫生過來了。
醫生在看見葉沁寶後,臉上閃過幾分驚訝。
葉沁寶正覺得疑惑。
就听裴斯逸對醫生道︰“她今天醒了,狀態好像還不錯,你先給她做個全身檢查,確定一下。”
醫生點點頭。
在醫生做檢查的時候,葉沁寶就焦急地等在房間外面。
裴斯逸也靠在門邊,像是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等待。
葉沁寶丟開心里的那一點負擔,問裴斯逸道︰“……我媽不會有事的,對吧?”
裴斯逸沒回答。
葉沁寶知道她是在自討沒趣,但是她實在是太怕了。
六年了,她好不容易再度見到自己的母親。
她簡直沒辦法想象如果在短時間內又再度失去的話,她究竟會不會發瘋。
“這麼多年來,她的病情一直反反復復,醫生已經是這個領域的翹楚了,但是這兩年也有些力不從心。如果還要突破,必須尋找別的辦法。”裴斯逸緩緩地說著。
眼神落得很遠。
明明裴斯逸的聲音里不帶絲毫的感情,眼神也沒見得有多少的悲傷。
但是葉沁寶就是感覺得到,此刻的裴斯逸整個人都像是被壓在晨晨的霧靄里面。
外面的人單單只是看上一眼,都會覺得呼吸困難。
而身在霧靄里面的裴斯逸,卻像是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空氣。
葉沁寶突然覺得裴斯逸的身上,似乎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可取之處。
在兩人焦急地等待了半個多小時之後,醫生終于走了出來,沉聲︰“各項指標都不太穩定,今天醒過來,無疑是回光返照。時間不多了,必須盡快安排手術,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