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鄭坐在宋荷的身邊,他看著沉睡著的宋荷,腦子中混亂一片,這幾乎是讓殷鄭覺得備受打擊的經歷。
他從來沒有一天想過宋荷會離開他。
這個離開,並不是像宋荷從前從他的身邊走掉,如果是那樣的話,殷鄭至少知道宋荷還在某一個地方,正好好的生活著,可是現在,宋荷就在殷鄭的身邊,可是殷鄭卻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這種恐懼源自于對生死的敬畏,殷鄭害怕宋荷放棄。
宋荷醒過來的時候,她的手指剛剛有了一個輕微的踫觸,就立刻被殷鄭機敏地察覺到了,殷鄭幾乎是欣喜若狂的撲到了宋荷的面前。
他看著宋荷虛弱的睜開眼楮,從宋額呵雙目之間潰散的目光中,殷鄭看見了自己。
看著這樣沒有生機的眼神,殷鄭的心中不由得感覺到了一陣的疼痛,他從沒見過宋荷這樣的虛弱,就算是從前,殷鄭無論再如何強迫宋荷,令宋荷覺得多麼的絕望的時候,宋荷也從未有一刻流露過這種虛弱無力。
簡直就像是瀕臨死亡一樣的神情。
殷鄭的心口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痛,可是,在殷鄭的臉上,還是露出了一個十分高興的笑容,他看著宋荷說道︰“宋荷,你醒了?”
殷鄭的聲音就好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過來一樣,明明是在宋荷面前說話,可是宋荷卻是反應了好一陣之後,目光才慢慢凝聚到了殷鄭的臉上,成為了一個切實的點。
宋荷就像是不認得殷鄭一樣,他的目光在殷鄭的臉上慢慢的摸索著,從殷鄭的眉眼之間,到殷鄭的鼻梁和嘴唇,然後又反過來,重復打量了一遍。
這種感覺,令殷鄭覺得陌生,也讓他的心不由自主的提了起來,宋荷甦醒的時間比殷鄭想象的短,甚至在此之前,殷鄭都已經做好了長期等待的準備,但是沒想到,宋荷僅僅只是用了一晚上的時間就醒了過來,這是令他最驚喜的。
這也從側面表示了,宋荷現在並沒有輕生的念頭。
這麼想著,殷鄭覺得他和宋荷之間所有的一切,在生死的面前,都可以看淡了,他可以不介意和宋荷之間的種種問題,也不會去刻意在意這些,只要宋荷能夠好好的,他和宋荷,還有孩子,一家三口能夠幸幸福福的在一起就已經足夠了。
殷鄭的這個想法,從宋荷被從產房中被推出來的那一瞬間,就已經產生了,並且,宋荷經歷了這麼多的這麼,就為給他殷鄭生孩子。
並且宋荷還因此,在生死的邊緣徘徊掙扎了一夜。
直到宋荷終于醒過來的時候,殷鄭更是確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而宋荷,她的目光在殷鄭的臉上打量了兩個回合之後,才像是很遲鈍的反應過來,自己面前的人是殷鄭。
宋荷努力的想要對殷鄭翹翹嘴角,向殷鄭露出一個笑容,可是現在的宋荷,渾身上下都軟綿無力,別說翹起嘴角了,就連呼吸,宋荷都感覺自己是有氣無力的。
伴隨著甦醒過來,宋荷也感覺到了一陣沉重的疼痛,這種疼痛並不是像她在產房中生孩子那樣,仿佛要把她渾身的骨頭都打斷了,然後再重組一遍似的、令他絕望的疼痛。
宋荷覺得自己現在身上的疼,是那種沉重的,仿佛皮肉里都注滿了鉛水一樣的,壓著她令她喘不過氣來的隱隱作痛。
同時,宋荷也覺得自己的腦袋就像裝滿了石頭似的,遲緩極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宋荷和殷正兩個人四目相對之間,宋荷終于軟綿綿地張開嘴巴,沒有什麼力氣的對殷鄭說道︰“我睡了多久啊?”
殷正听見宋荷終于能夠開口說話,不由得松了一口氣,隨後,他看著宋荷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著宋荷說道︰“沒有多久,就一個晚上而已。”
‘一個晚上……’
宋荷在心里面想著,但是她的目光落在殷鄭無比憔悴的臉上,卻感覺自己仿佛不是睡了一個晚上,而像是睡了一個月,又或者是一年一樣。
殷鄭現在的雙眸中,布滿了血絲,甚至一向注重儀表的殷鄭此刻下巴上都起了微微的胡茬,頭發也十分凌亂。
看見殷鄭這副樣子,宋荷就知道殷鄭肯定是陪在自己的病床前苦熬了一個晚上,這一晚上,殷鄭是如何在內心的煎熬中度過的,宋荷不得而知,但宋荷知道的是,這一夜對于殷鄭來說肯定是漫長無比,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這麼想著,宋荷又孱弱的開口,對殷正說道︰“辛苦你了,陪了我一夜。”
宋荷的這話听進殷鄭的耳朵里,莫名地帶了一分疏離的客氣,殷鄭並不是很喜歡宋荷這樣和他講話,但是面對現在宋荷這樣虛弱的樣子,殷鄭也沒有辦法直說什麼,所以殷鄭只是搖了搖頭,對宋荷溫和的說道︰“沒有關系,陪你多久都可以,只要你能夠醒過來。”
面對殷鄭的溫情脈脈,宋荷忽然覺得自己有些不太適應,畢竟這段時間里,她和殷鄭之間還是多少有一些別扭的,兩個人雖然是住在一起,但是因為心中的那些小小的疙瘩,而始終保持著一點隔閡。
這種隔閡,是殷鄭和宋荷兩個當事人,分明能夠在相處之中感受到的。
但是現在,宋荷覺得殷正就像是突然把那些隔閡都撤掉了似的,在自己醒過來之後,殷鄭又回到了從前和自己恩愛時候的樣子。
對于這種突如其來的改變,讓宋荷一時之間有些適應不過來,所以對于殷鄭的這些話,宋荷並沒有什麼回應,她只是轉過了臉,轉著眼楮向周圍看了看。
宋荷的視線中,在自己的病床旁邊,並沒有出現嬰兒床,當察覺到這個異常的現象的時候,宋荷慌張了,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在夢境中听到的那一直沒有辦法停下來的嬰兒啼哭聲,宋荷知道那是自己的孩子,母親的直覺讓宋荷第一時間就覺得這不正常!
于是,宋荷幾乎是立刻轉過頭來,帶著一種與之前孱弱的樣子不同的敏捷,宋荷的雙眸中也蹦出了銳利的光芒。
她唇色慘白,臉上就像是一張白紙似的對著殷正問道︰“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殷鄭完全沒有想到,宋荷在甦醒之後,能夠立刻察覺到這個事情,所以面對宋荷這樣問起來的時候,殷鄭臉上分明的閃過一絲錯愕,但是很快的,殷鄭就對宋荷說道︰“你別緊張,孩子沒什麼事情……”
不等殷鄭說完,宋荷就立刻又問道︰“既然沒有什麼事情,為什麼他不在我身邊?!”
在宋荷的印象中,正常而健康的孩子都是睡在媽媽身邊的。
听見宋荷這樣詢問之後,殷鄭在放心宋荷終于如此關切孩子的同時,又對宋荷解釋說道︰“孩子現在在監護,你生他的時候大出血,所以孩子有些缺氧,但問題不大,在新生兒監護病房里面觀察一兩天就可以抱出來了。”
听見殷鄭這樣解釋,宋荷心中不僅沒有放心,反而是更加提心吊膽了,忐忑之余,宋荷更加覺得自己懊悔不已,是因為她的原因才讓孩子遭受到了缺氧的危險嗎?
于是宋荷臉色又白了一分,此刻宋荷臉上根本就沒有什麼血色了,她看起來十分的孱弱,但是忽然之間,她伸出手,抓住殷鄭的手腕。
在踫觸之中,殷鄭就感覺到宋荷的手就像是一塊冰似的,沒有一點溫度,宋荷在听見孩子不在自己身邊之後,情緒突然激動了起來,她對殷鄭說到︰“你是不是在騙我?孩子一定有什麼事情,否則為什麼不抱來給我看看?!”
面對宋荷這樣激動的情緒,殷鄭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但是他還是努力地向宋荷解釋︰“孩子確實沒什麼事兒,明天就可以抱過來給你看,你現在的身體也不適合下床移動,宋荷你在等一等,明天我一定把孩子抱過來給你看看。”
“不行!我不要等!我現在就要看見我的孩子!”
說著,宋荷掙扎著就要起身,而殷鄭肯定是不會允許宋荷起床下地的,畢竟宋荷才剛手術完,傷口肯定會在這樣大的動作中崩裂開的,殷鄭絕對不允許宋荷現在再出現一絲一毫的閃失。
看見宋荷這樣不顧自己的身體,殷鄭就不由得有些惱怒了。
他一夜沒睡,情緒本來在這一天一夜里面就一直是高度的緊繃,這會兒宋荷又鬧起來,殷鄭不由得大聲說道︰“宋荷,你不要鬧了,孩子真的沒有什麼事情,你為什麼不相信我,我沒有騙你,我也是孩子的父親,他要是有什麼事兒的話,我也會緊張的!”
殷鄭一連串的話,就像是一陣驚雷似的砸在了宋荷的腦袋上,讓宋荷忽然之間原本激烈的動作停止了。
這個時候宋荷臉上已經是密布冷汗了,她看著殷鄭,雙眼中帶著不確定的打量的神情,在殷正的臉上來回搜尋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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