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鄭從小到大,幾乎從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有這麼狼狽的一天,這種狼狽並不是說殷鄭外貌神態上的狼狽,而是如今的處境。
四面楚歌。
殷鄭終于情真意切的理解到了這個成語真正的意思,更甚,殷鄭體會到的,是如履薄冰和孤立無援。
而讓殷鄭更加覺得心焦的,是自己如今面對的處境,是完全不能夠告訴宋荷的,他擔心宋荷心中會有負擔,這對于現在臨近產期的宋荷來說,就太過危險了。
殷鄭只想讓宋荷在自己粉飾太平的假象中,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來,做完月子,如果那時候公司的情況還是不好,殷鄭覺得,自己會向宋荷坦白的。
但,時機不是現在。
殷鄭掛斷了管家的這通電話,在知道宋荷在家里,身體沒什麼異常,只不過隱隱察覺到了家中異樣氣氛之後,殷鄭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努力了好幾回,還是沒能夠把手中的文件看下去。
那些中文,看在殷鄭的眼中,莫名其妙就變成了奇奇怪怪的字符,讓殷鄭看一遍,就多一分心煩意亂。
‘叩叩叩……’
總裁辦公室的門從外面響了起來,殷鄭听見這個聲音,就像是能夠將自己從枯燥的文件中解放出來一般,迫不及待的從書桌上面抬起頭,看向門口的同時,低聲說一句︰“進。”
總裁辦公室的門打開,出現在殷鄭眼前的人,不出意外的,是陳澈。
陳澈還是一臉冷靜鎮定,得到了印證處變不驚的真傳,但是,多年工作中的相處,讓殷鄭和陳澈在四目相對中,都感受到了對方此刻心里七上八下的煩躁。
殷鄭煩躁公司的事情,擔心宋荷的事情,更要操心宋荷要是知道這些事情之後,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而陳澈,身為殷鄭的私人助理,其實目前公司遭遇洗錢危機之後所有的應對方案和對策,都是要首先上報到陳澈手中的,然後再由陳澈決定哪些呈到殷鄭的辦公桌上,哪些她自己獨立就能夠完成。
所以,比起殷鄭的工作壓力,陳澈其實實際的工作量才是最大的,而殷鄭,身為總裁,最主要的是要承受一個負責人的責任和義務——公司上上下下這麼多員工,殷鄭是他們的主心骨,是他們的精神支柱。
殷鄭承受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壓力。
“怎麼了?”在看見陳澈臉上並不輕松的表情之後,殷鄭開口問道︰“查出來了嗎?”
陳澈往殷鄭辦公室走的腳步並沒有因為殷鄭開口說話而有半分停頓,他們現在做的最主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在和時間賽跑,陳澈不能松懈,殷鄭更加不能夠松懈。
陳澈走到了殷鄭的辦公桌邊,將手中的一疊文件交給殷鄭,然後對著殷鄭搖了搖頭,說道︰“沒有查出來,對方做事十分隱秘,至今線索查到一半,忽然全部斷掉了。”
殷鄭听見陳澈的話,盡管心中知道,能把洗錢這件事栽贓嫁禍到自己的頭上的人,膽量和才思肯定是過人的,也一定不會這麼輕而易舉的就會被他們查到,要是這樣輕易就能夠順藤摸瓜查到始作俑者,那這個栽贓嫁禍給殷鄭的幕後黑手,手段也就太過拙劣了。
這麼想著,殷鄭不由得沉吟了一下,隨後,殷鄭往後一倒,靠進了老板椅背上,他沉吟思索著,想把這件事好好地理一個頭緒。
“栽贓嫁禍我們的人,不可能就把線索斷的這麼干淨。”
思量了半天之後,殷鄭對陳澈說出了自己的總結︰“肯定還有馬腳,只不過一定是在我們沒有注意到的地方。”
陳澈對殷鄭說的這番話報以不置可否的態度,她當然也能夠想到,但是現在最主要的問題就是,他們究竟忽略、遺漏了哪里?!
現在看來,時間上肯定是不允許他們這麼拖拖拉拉下去,畢竟現在這已經牽扯到了違法事件,殷鄭和陳澈都知道,如果還沒有任何頭緒的話,相關司法部門,肯定會很快就找上門來的。
到那個時候,殷鄭就算想把這件事捂住不讓宋荷知道,那都是不可能的,人心惶惶的時候,誰還會在意當著宋荷的面什麼能說,什麼又不能夠說。
殷鄭現在只覺得自己一陣頭疼,他伸出手,不由得摁在自己的太陽穴上,然後,一臉疲憊的看著陳澈,殷鄭想了想,還是開口說道︰“你今天就先回家休息吧,最近這幾天你也很辛苦了。”
陳澈沒有想到殷鄭今天竟然會給自己放一天假,畢竟現在時間緊迫,就連殷鄭都恨不得住在辦公室里了,陳澈又怎麼能回家呢。
這麼想著,陳澈看著殷鄭搖了搖頭,然後對著殷鄭說道︰“還是不了吧,現在還有什麼時間休息呢,都已經是火燒眉毛的時候了。”
是啊,都已經是火燒眉毛的時候了……
殷鄭听著陳澈的話,不由得在心中輕輕的嘆息起來,然後殷鄭對著陳澈說道︰“不管怎麼樣,你還是要好好休息一下,你自己沒有照鏡子嗎?黑眼圈都快要掉下來了。”
陳澈听見殷鄭這話之後,真的是無比佩服殷鄭在這個時候,還能夠有心情開玩笑,陳澈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對殷鄭說道︰“休息什麼啊,你現在就算是讓我回家睡覺,我也睡不著。”
確實,現在不管是殷鄭還是陳澈,就算是休息時間,都僅僅只是淺淺的小睡一會兒,畢竟心頭上還壓著這麼重的事情,任再心大的人,都還是會魂不守舍。
殷鄭听見陳澈這麼說,也就不再繼續強求陳澈回家休息了,畢竟對于下屬,關心是正確的,過度關心就不太好了,尤其是女下屬。
殷鄭一直在自己和陳澈之間的上下屬關系上面,把握著十分分明的尺度,這也是為什麼,陳澈做了殷鄭這麼多年的私人助理,公司里面並沒有什麼風言風語穿出兩個人的緋聞。
陳澈拒絕了殷鄭給她放假的福利,她站在殷鄭的面前,看著殷鄭,雙眼中很明顯的猶豫了一下,然後對著殷鄭說道︰“老板,這件事情,你還是沒有告訴宋荷?”
“告訴宋荷做什麼?”殷鄭听見陳澈的詢問,反口問道︰“你也知道,宋荷本來心思就很敏感,現在還是特殊時期,我不想宋荷因為這件事情出點事,她要是出點事,我可能真的就撐不住了。”
這完這話,殷鄭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個分明的苦笑。
陳澈心中也是佩服自己的老板和宋荷這兩個人之間兜兜轉轉的感情了,眼看著殷鄭好不容易把宋荷從國外哄了回來,正期待著迎接他們兩個人的愛情結晶,結果就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
甚至,殷鄭要是這回這件事情處理不好的話,說不定還逃不掉牢獄之災……
想到這里的陳澈,趕緊的剎住了自己心中這些天馬行空的想法,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咒殷鄭,于是,陳澈就很快的又在心中為殷鄭和宋荷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下了一個新的定義——好事多磨。
這麼想著,陳澈不由得微微的嘆了一口氣,隨後,陳澈看著殷鄭,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不應該贊成殷鄭的這種想法。
如果放在之前,陳澈覺得這件事肯定不應該瞞著宋荷,但是現在,殷鄭也說的不無道理,宋荷快要到預產期了,這時候要是听見殷鄭攤上了‘洗錢’這麼個災的話,情緒波動之間,會出什麼問題都不一定。
而且,陳澈還記得之前杰森也說過,宋荷的身體情況很特殊,到現在快生了還是貧血,而且宋荷的血型也是特殊血型。
‘真的是難辦啊。’陳澈在心中默默的為自己的老板發愁,但臉上,早就已經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了,剛剛猶猶豫豫的神色都看不見了。
殷鄭看著陳澈,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和陳澈商量商量最讓他們頭疼的問題——資金問題。
“我們現在可以周轉的資金,還夠撐多久?”殷鄭的表情,隨著這個問題而不由得嚴肅了起來。
至于陳澈,也在听見殷鄭的這個問題之後,和殷鄭一樣,頭疼了。只見陳澈擰著自己的眉毛,同樣也是一臉凝重的表情,看著殷鄭,嘴巴中吐出了一個並不太樂觀的回答︰“不夠撐太久,一周都可能撐不下了,資金鏈條斷裂的太嚴重了。”
“外聯部有沒有洽談到願意給我們注資的?”殷鄭知道,現在周轉資金鏈條斷裂的太嚴重了,他如今還背著‘疑似洗錢’這個名頭,就算去找銀行貸款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就只能寄希望于願意給他們伸出援手的企業了。
陳澈听見殷鄭這話,盡管陳澈內心中也是希望自己可以給殷鄭一個肯定的回答,但是畢竟事實就是事實,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和事實搏斗。
陳澈搖頭,說道︰“沒有,外聯部門那邊說很多企業拒絕和我們接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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