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永昌十四年的京都城真就是風雲迭宕,只怕除往前幾十年的天下大亂,再沒有比這一年更讓京都城老百姓心驚肉跳的了!
一大早,滿京都的老百姓都在傳,安平伯府的世子死了。最新章節全文閱讀△ 小 ,
怎麼死的?
有說是是被之前死在他手里的金玉樓頭牌薛明儀的仰慕者給弄死的。也有說是他與人爭風吃醋被人打死的。更有人說,他其實就是個變態,不但好狎妓還好男風,小倌倌受不了他變態的折磨,把他給弄死了!
真相到底是什麼樣的呢?
容錦一邊對著鏡子描眉,一邊對斜坐在身側的南樓問道︰“怎麼就傳得這麼邪乎,不就是死個人嗎?”
南樓一臉無辜的說道︰“是啊,這些人真的很無聊,滿京都城每天都死人,不過就是死個人渣,至于嗎?”
“至于嗎?”琳瑯從外面走了進來,接了南樓的話,說道︰“你怎麼不跟姑娘說說,你是怎麼把人給弄死的呢?”
這話有講究!
容錦收了最後一筆,扔了手里的眉黛,轉身看了南樓,“怎麼弄死的?”
南樓嘿嘿笑了笑,擺手說道︰“你別听琳瑯瞎說,我真沒把他怎麼的reads;。”默了輕聲說道︰“不過就是沒讓他死得太痛快罷了!”
這到是有些說頭了,容錦還想再問得仔細些,裝扮齊全的杏雨卻是看了看天色,對容錦說道︰“郡主,該進宮了。”
容錦順著杏雨的目光,往外看了看,點頭道︰“好了,我們走吧。”
琳瑯等人便站了起來,送容錦往外走。
“扎紙胡同那邊……”容錦看向琳瑯。
琳瑯輕聲說道︰“容姑娘放心,李遠那,我已經跟他談過了。”
容錦點了點頭。
她只願龍衛和李遠不要像紅楹那樣偏執!
“我已經交待過暖春和紅豆了,玉玲瓏那注意著點。”容錦邊說邊往外走,“楚惟一一直不見身影,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不在端王府,而是去了皇宮。”
琳瑯點頭,一臉凝重的說道︰“雙鳳還在盯著端王府,昨天送了消息來,說是楚惟一沒出來,端王爺卻進宮了,姑娘,你今天可以小心!”
“我知道了。”
不多時一行人已經走到了二門處,馬車早已候在那,容錦上了馬車,對站在那的琳瑯和南樓擺了擺手,馬車篤篤向前,一時離了郡主府,往皇宮方向行去。
西城到南城的馬車走得快些也得小半個時辰,一時無事,容錦想起之前的話題,轉頭看了杏雨問道︰“安平伯府的世子,到底是怎麼死的?”
杏雨聞言先是一怔,一怔過後瓷白的臉上便好似兩坨胭脂沒洇開一樣,紅的能滴出血。
容錦見了不由便愣了愣,她撇頭朝柳念夏看去,不想柳念夏對上她的目光,卻是飛快的避了開去,臉上同樣的也是一片鮮紅。
“這是怎麼了?”容錦不解的問道。
杏雨眼見得自已不說,自家郡主怕是一直得問下去,咽了咽干干的喉嚨,輕聲說道︰“南樓姑娘不知道在那安平伯世子身上動了什麼手腳,那世子跟瘋了一樣,半路里光著身子,抱著人又是啃又是親的,最後對著一堵牆……硬是把自已的子孫根給生生的弄折了!”
子孫根?那不就是男人的小弟弟嗎?
這要是往後幾千年,斷了還能接,可這個時代……容錦深深的替安平伯世子默哀了一把。不過想到那些死在他手里的女人,又覺得他這死法其實真心沒委屈了他!
“天香樓那邊怎麼樣?”容錦看了杏雨問道︰“安平伯府沒去找麻煩吧?”
杏雨搖了搖頭,說道︰“昨天夜里才發生的事,今兒個郡主又一大早進宮,那邊就算是有事,怕是消息也傳不過來。”
容錦想了想,點頭道︰“也是。”
當下便將這事按下了不再多想,而是將心思都放在了宮里的事上。
“念夏,你進過宮嗎?”容錦朝柳念夏看去。
柳念夏搖頭,輕聲說道︰“我父親不過是一個從五品,在這京都城如過江之鯽。進宮的外誥命夫人一般都是要三品以上的!”
“那,永城候府的周小姐,你有沒有接觸過?”容錦問道。
柳念夏自然知道,容錦說的“周小姐”便是未來的太子妃,周慧齊!
她一臉愧疚的看向容錦,說道︰“只是小時候見過幾面,大了就沒什麼來往了。”
容錦想了想,也明白過來。
永城候是帝黨,皇上面前的紅人,又是一品的候爵,想來永城候夫人來往的人自然是非富即貴,柳念夏的父親不過只是從五品的兵部武選清吏司,以柳念夏的身份,她所說的小時候見過幾面,其實應該只是遠遠的打了個照面,並沒有實質性的接觸。
見容錦默然不語,杏雨皺了眉頭,輕聲問道︰“郡主,你是擔心皇宮里的人,她們耍花樣?”
“不是,耍花樣肯定是要耍的,只是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會摻和進來。”容錦唇角翹起一抹譏誚的弧度,輕聲說道。
“可這是宮時啊!”杏雨一臉錯愕的看向容錦,“他們還敢在皇上和皇後眼皮子底下搞事?”
“怎麼不會呢?”容錦身子往後靠了靠,輕聲道︰“你可別忘了我娘當年是在哪里出的事!”
杏雨聞言好半響沒說出一句話來。
馬車里一瞬間靜了下來。
稍傾,柳念夏抬頭看向容錦,輕聲說道︰“郡主,你說睿王爺新抬的那個側妃今天會不會進宮?”
“會的吧?”容錦想了想,說道︰“早不提晚不提,這個時候將王雪嫣提了側妃,不就是為的這場宮宴嗎?”
“那姚侍郎府的小姐今天應該也會進宮的啊!”柳念夏擰了眉頭,說道︰“睿王爺就不怕這兩個給掐上了?”
“放心吧,掐不上!”容錦冷冷說道,“不但掐不上,估計還能擰成一團呢!”
柳念夏不解的看向容錦。
容錦卻是已經眼眸微合,懶懶的靠在了身後的墊子里閉目養神。
柳念夏與杏雨交換了個眼神,兩人齊齊閉了嘴,也跟著眼觀鼻,鼻觀心,思忖著這番進宮可能會遇到的危險,到時又該如何應對!
一大清早,玉照宮外,便漸次有馬車停下。
無不是珠翠華蓋,高頭大馬毛色水滑油亮,處處彰顯著馬車主人顯赫不凡的身份!
容錦一行人到的時候,馬車排隊已經排到了金水橋。
“郡主,前面都是馬車和轎子。”杏雨撩了車簾,看了一眼後,回頭對容錦說道︰“怕是得走過去了。”
容錦點頭,杏雨便招呼車夫停車,她和柳念夏稱下了馬車,這才轉身去扶馬車里的容錦。
來參加皇後娘娘賞花宴的夫人,離得遠的坐著馬車,離得近的則是乘著轎子。但這會子該到的也都齊了,走在前面的倒也罷了,走在後面的這會子也都舍了馬車和轎子,正由府中的婆子、丫鬟簇擁著往前走,也不知道是誰突然間就說了一句。
“永寧郡主來了!”
于是乎,一時間,所有人都齊刷刷的回頭朝容錦看了過來。
只見馬車簾子後探出一只蔥剝似的手來。
十指縴縴,被繡著大紅寒梅圖的袖口那麼一襯,只讓人覺得膚如凝脂,好似上了層白釉的上等白瓷一般。
眾人還沒在在這一剎那的驚艷中醒過神來,便見馬車里頭探出一人。
長發輕挽,堆烏砌雲,然一頭如緞般光滑清亮的發間卻只插著一枝孤零零的青玉簪,那青翠的玉簪,清凌凌,水潤潤,一看就不是凡品。
眾人再往下看,只覺得什麼娥眉聚暖,雲鬢生香,秋波凝黛,柔荑敷霜……都不足以形容眼前的一張美得叫人幾近窒息的臉。
容錦今天穿了一襲月白色繡梅花刻絲褙子,除了發間的那枝青玉簪,她還戴了一對蓮子米大小的南珠耳環,除此通身再無一物。只便是這簡簡單單的一對南珠耳環,卻因著南珠品質上乘而光華隱現,讓她嫻雅中透著幾分瑩靜,當真是清麗脫俗美艷絕倫!
對上眾人的驚艷的目光,容錦挑了挑眉頭,杏核眼中掠過一抹皎皎如月的光華。
呼!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都知道永寧郡主之母昔日是京都第一美人,但誰能想到,永寧郡主的美,卻是比當日的容芳華還要美上三分!
在一片鴉雀無聲中,卻響起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哼聲。
只這在平時絕對能被忽略的聲音,此刻卻如同平靜的湖面落入了巨石一般,瞬間濺起了滔天的巨浪。
眾人微訝reads;。
目光齊齊落在了與容錦身後的馬車上。
翠蓋珠纓的華車,在馬車的車壁上,有個碩大的“睿”字。
睿王府的馬車?
沒等眾人醒過神來,跟車的婆子已經扶了馬車里一個年紀看起來約摸十五、六歲,穿一襲粉紅銀絲繡花蝶紋廣陵大袖衣,彈墨蝶紋月華裙,腰間則素著青藍色的綢緞。外罩一件淺白色的薄紗,衣擺處淺淺繡著藍色的蝶紋。
容錦瞬間想起那個才被李愷提了側妃的王雪嫣來,不由便眸子輕眯,仔細的打量起來。
細細長長的柳葉眉,因為描過的緣故,越發襯得她皮膚白皙細膩,一對眼波流軒光華盡顯的丹鳳眼,正睥睨的朝容錦看來。抹著淡淡淺紅的朱唇,微微的挑起一抹似笑非笑似嘲非嘲的弧度,但不可否認,這張臉真的很漂亮!
見自己才出現,便吸引了眾多的目光,王雪嫣精致描畫過的臉上,綻起一抹自得的笑,扶著嬤嬤伸過來的手,趾高氣揚的一路向前。
經過容錦身側時,她步子一頓,側眸朝容錦看去,目光匆匆一掃後,冷冷問道︰“你就是永寧郡主,容錦?”
容錦扯了扯嘴角,臉上綻起一抹皮笑肉不笑,並不去回答她的話。
王雪嫣身邊的嬤嬤頓時便皺了眉頭,對容錦喝道︰“大膽,側妃娘娘問你話,為何不回答。”
容錦使了個眼色給身側的柳念夏。
柳念夏深吸了口氣,壯著膽子上前,對橫眉怒目的嬤嬤說道︰“這位媽媽,我家郡主一品誥命,請問你家娘娘幾品?”
“噗嗤”一聲。
圍著人里不知道誰發出了一聲輕笑。
若是王府正妃,自是一品,但側妃……在听到那聲輕笑,王雪嫣一張粉白瓷嫩的臉,頓時如同被潑了層血一樣,漲得通紅。
她狠狠的瞪了眼身邊趾高氣揚向容錦問話的婆子。婆子身子一顫,連忙大氣也不敢出的退了下去。
王雪嫣又 了眼圍著看熱鬧的人群,必竟是睿王李愷的寵妾,除了一些出身名門誥命在身的夫人,大部分人在對王雪嫣看來的目光時,都在第一時間臉上綻起抹討好的笑。
容錦自忖,這賞花宴就是場鴻門宴,她又露了玉璽,進了那道宮門,還不知道有多少妖魔鬼怪在等著她,區區一個王雪嫣拿來祭刀都不夠!
是故,趁著王雪嫣抖著她的小妾風頭時,她二話不說,抬腳便往前走。
王雪嫣哪里會知道,容錦竟然囂張跋扈到這種地步,說走就走。一時間,氣得杏目圓瞪,想也不想的,便開口喝道︰“站住!”
容錦原不想浪費時間,但轉念一想,不趁著這時候人多,殺一儆百,只怕回頭那些魍魍魎魎的還不定要怎麼找她麻煩。
這麼一想,她干脆利落的停了步子,轉頭朝身後的王雪嫣看去,挑了眉頭問道︰“你在跟我說話?”
王雪嫣漂亮的丹鳳眼冷冷一挑,說道︰“容錦,你雖是一品,可這要論起序來,你還得叫我一聲表姐,尊卑暫且不論,可長幼有序你總該知道吧?”
呵!
要不是場合不對,容錦差一點就放聲大笑。
見過人不要臉的,卻沒見過這樣上趕著讓人打臉的!
“哦,不好意思,王側妃,我外祖母就只我娘和舅舅兩個孩子,據我所知,我舅舅也只得一子。不知道,你這親和序是從哪排起來的?”
“你……”
王雪嫣一時間就好似被貓咬了舌頭一樣,漲紅了臉,好半天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因為從小便淪落在外,便是後來走通甦鈺彤的路子回到越國公府,也不過是被打發在一間小小的院落里。很多的事,她並不清楚,只知道容錦跟王家有仇。而王甦將她送給睿王時,有些話也是提點過的。
好不容易現在有個能在容錦面前板回一局的機會,她自然要好好利用,誰知道才出手便被容錦給打了個落花流水reads;!
但只一瞬,王雪嫣便收了臉上的惱色,傾刻間換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淚光瀅瀅的看著容錦,泣聲道︰“容錦我知道你從來就瞧不上母親,瞧不上我,你覺得我們出身卑微,不屑與我們為伍,可你莫要忘了,你也不比我們高貴多少!”
容芳華失貞之事,雖然已大白天下,但任何時代,涉及到失貞這種事,除非是一死以明志,不然活著都是一種罪!
王雪嫣扯了帕子,作勢拭著臉上的淚,但看向容錦的眼楮卻是綻放著惡毒的光芒。
得意什麼?
一品的郡主又如何?
還不是親爹都不知道是誰的小雜種!
“你這人真是好笑,既然知道我不屑與你們為伍,又為什麼要上趕著來糾纏?”容錦輕嗤一聲,半是譏誚半是嘲諷的對王雪嫣說道︰“還是說姨娘生的就是姨娘生的?一天不讓人打打臉,就怕忘了自已是誰?”
王雪姨手里的帕子一甩,杏目一瞪,便要發作。
只是,便在這時容錦卻是陡然抬頭,對她身後的方向露出一抹如明月破雲的微笑來,“姚夫人,姚小姐,你們來了。”
容錦的話聲才一落,王雪嫣霍然一僵,忘了要對容錦斥責的話,而是轉身朝身後看去。等目光對上一張清麗婉約如出水芙蓉的臉時,一時間只覺得喉嚨里好似卡了根刺一樣,叫她吞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姚秀容了沒想到,會在這遇上王雪嫣,一時間不由便怔了怔。
只是她才怔了沒多久,走在她前頭的姚夫人已然回過神來,她掠過王雪嫣,目光落在容錦身上。
她自是識得容錦的,但……姚夫人微蹙了眉頭,一臉疑惑的朝身側的婆子看去,輕聲問道︰“阿彩,這位小姐是哪家大人府上的小姐,我怎麼不認識?”
前一刻才怔住的王雪嫣,這會子心里不由便生喜,才要開口,不想,容錦卻在這時開口了。
“夫人不認識我不要緊,但這位,”容錦指著王雪嫣,笑吟吟的看了姚夫人和姚秀容說道︰“兩位應該不陌生吧?”
姚秀容秀麗的眉眼頓時擰在一起,兩汪秋水似的眸子夾著一抹幾不可見的惱意朝容錦看去。
這要是放在三天前,她肯定不知道王雪嫣是誰。但今天,她若再不知道眼前站著的這人是誰,她可真就是白活了!
姚秀容蹙了眉頭,才要開口,卻發現袖子被人扯了扯,她低頭看去,對母親身側的彩嬤嬤不贊同的目光。抿了抿嘴,姚秀容垂了臉,作出一副羞澀狀。
姚夫人沒有理睬容錦,而是側身對正從身後走來的戶部右侍郎夫人說道︰“哎,我這才幾天不出門,怎的就感覺好像一輩子那麼長似的,這些個小姑娘不但人長得漂亮,性子也忒潑辣了些,我們年輕的時候,哪里敢沒有長輩開口,就大呼小叫的與人打起招呼來。”
言語間頗有些世風不古的意思。更是毫不掩飾對容錦的不屑和譏誚之意!
一側的柳念夏听著,便要上前理論,卻是被容錦一個眼神給阻止了。
戶部右侍郎夫人哪里願意淌這趟渾水,打著哈哈便往人群里走去,一邊走一邊略提了聲音說道︰“方夫人,你怎的來得這般早,我還想著你得在我後面呢,不想,你趕在了我前頭。”
姚夫人被留在了當地,頓時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偏在這時,容錦又開口了。
“姚夫人怕是誤會我一片好心了,”容錦眉目含笑的看著姚夫人,說道︰“原是睿王府的奴才扯著我攀親戚,我才想找個能說得話上的人評評理,不想一抬頭就看到姚夫人和姚小姐。這才冒昧出聲,有失禮之處還請夫人見諒。想來,也是我年紀小,不懂事。原不知,這先進門的才是大,後進門的只怕不過是空有個名罷了。到也不怪夫人這般怕事!”
姚秀容听著容錦那句“先進門的才是大,後進門的只怕不過是空有個名罷了”一張粉臉頓時氣成了五色盤,忍了又忍可還是沒忍住。
“容錦,虧得你也是出身名門,難道不知道尊卑之殊,君臣為重,嫡庶有別,長幼有序嗎?”
“呵……”容錦輕笑一聲,挑了眉頭看向姚秀容,“我原不知道,不過現在姚小姐這麼一說,我且是明白了reads;。如此還請姚小姐管好你府里的奴才,別亂趕著上門攀親戚!”
話落,不顧臉紅白赤的姚秀容和氣得胸脯子亂抖的王雪嫣,轉身便沿著宮道緩緩向前。
但凡她所到之處,那些原本挨挨擠擠的夫人、小姐如避蛇蠍猛獸般,傾刻間便讓出一條康莊大道,任由她帶著杏雨和柳念夏施施然向前。
走了約有個一刻鐘的樣子,便到了第一道宮門,早有小太監備著轎子在宮門口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