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紅英像是恍若未聞，繼續涂她的胭脂，過了一會兒道︰“那我等會兒，就先剝你的皮，然後然你看看你自己剝皮之後的模樣，可是比我好看。”
蕭靈握緊了拳頭正欲抬起胳膊打她，便被寄清漪趕忙攔住了，寄清漪皺著眉頭小聲道︰“你能不能消停會兒！”
蕭靈看了寄清漪一眼，放松了肢體沒再說話。
郭紅英朝著她們這邊側過了身，淡淡道︰“你倒是個聰明人，說吧，臨死前有什麼遺言，我雖然不能幫你完成，但是听一听還是可以的。”
蕭靈听到這句話輕嗤一聲，別過臉。寄清漪聞言抬頭看向郭紅英的背影問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郭紅英頓了頓，才說道︰“可我不想回答。”
蕭靈最見不得這麼不要臉的人，叫喊道︰“你明擺著就是耍賴。”
郭紅英轉過頭，用那張及其詭異的站著面皮的臉看向她，說道︰“看來你是等不及要看自己被剝下面皮後的樣子了。”
蕭靈咬了咬嘴唇，逞強道︰“我即使被剝了面皮，也比你……”
蕭靈還沒說完，就被寄清漪用被綁著的雙腳踢了一下，寄清漪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郭紅英微笑著將胭脂慢慢抹在臉上，聲音及其溫柔道︰“怎麼做？你是說殺人？還是剝面皮？”
蕭靈咽了一口唾沫，小聲道︰“怎麼那麼滲人啊。”
寄清漪面無表情道︰“都有。你為什麼裝瘋，為什麼殺人，為什麼殺了這麼多人還不收手。”
郭紅英對著鏡子擺了擺姿勢道︰“你的問題，好多啊。”
寄清漪抿了抿唇，淡淡道︰“那你就選一個回答。”
郭紅英尖笑了聲，聲音及其刺耳︰“你憑什麼讓我選擇？我讓你選一個問題，只有一個問題。”
寄清漪知道一般神經病都比較情緒不穩，心想可能無意中刺激到她了，就緩聲道︰“那你，就說一下你為什麼裝瘋吧。”
郭紅英慢慢的轉過身，那是一張及其精致的臉，臉上涂滿了胭脂水粉，面皮粘貼的邊緣也被她用胭脂給仔細的涂抹好了，完全看不到一絲粘貼的痕跡，那長臉很美，只是沒有生氣。郭紅英開口，她的嘴巴張的很小很小，看人的時候也不是眼楮在動，而是脖子直愣愣的扭過來，活像一具喪尸，她笑了笑像是從嗓子眼兒里發出來︰“正常人都會問我為什麼殺人，你卻問我為什麼裝瘋，看來，你也不是個正常人。”
她慢慢的站起身，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就滿足你所有問題。”
蕭靈暗搓搓的卒了她一口，嘴型罵道︰“死變態。”
寄清漪听到，不著痕跡的往她身前擋了擋。郭紅英視線有限，自是沒有看到她們的小動作，目視前方自顧自道︰“我及笄那年，和一個書生相愛了。”
她頓了頓慢慢的轉過頭看向寄清漪道︰“我很愛他，他是個窮書生，我父親不想讓我嫁給他。父親想讓我嫁給城西的程員外。”
郭紅英笑了笑道︰“可那個程員外可以當我祖父了。我不依，父親就給了書生一筆銀子，書生就丟下我走了。”
郭紅英慢慢站起身，身段婀娜的走了幾步，繼續道︰“你們都以為我是因為書生不要我，我才瘋掉的，可其實，我是因為我那個貪財的父親。”
郭紅英摸了一下臉，淡淡道︰“得知書生走的那晚，父親收了程員外一筆銀子，讓郭員外把我給糟蹋了。其實我沒有裝瘋，在那晚之後我是真的瘋了。起初父親還找郎中給我看病，可是到後來，程員外嫌棄我是個傻子，就退了親事。父親到房間里打了我一頓，他不舍得給我買藥，于是我就被他關在房間里自生自滅，每日托人送些剩飯。”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清醒的，好像是有一天誰打了我，他們就喜歡打我，一不開心就打我，往死里打。打完了就往路邊一拖，讓我自己走回家，應該是哪一天誰打到了我的腦袋……”
郭紅英頓了頓，蹲到了寄清漪的面前，手指在眼前晃悠了一下，輕聲道︰“然後，‘啪’一下子我就不傻了。哈哈哈哈”
郭紅英伸出手慢慢的在寄清漪臉邊臨摹，眼楮里滿是痴迷，她說道︰“真好看。”
寄清漪吞了一口唾沫，輕微的別開了臉。郭紅英眼楮瞥過寄清漪，然後站起身道︰“我清醒之後看到我的臉，發現已經變成了丑八怪。他們常年打罵我，臉上被抓過，被劃過，被拳頭垂過。”
郭紅英突然變得特別的緊張，縮著身子抱著自己的胳膊瑟瑟發抖。
寄清漪皺了皺眉頭，問道︰“誰？誰打你？”
郭紅英驟然站起身，表情猙獰，臉部也因為大幅度的運用表情而變得異常扭曲，顯得十分的丑陋︰“誰？他們都有，帝都的人都喜歡欺負我！”
郭紅英伸手指向洞外，冷聲道︰“那日，我並沒有想殺他們。”
“那日？”寄清漪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郭紅英手指握成了拳頭，一字一句道︰“就下大雨那日。我那日被父親給咒罵了一頓，躲在房間里捂著傷口，突然下了大雨，那場雨下的好大，我原想著，跑到江河邊，一死了之也好。至少也比整日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要好。”
“于是，我就帶上我母親留給我唯一的耳環，走到了川河邊。可他們連我安靜的死也不讓，看見了我，也要把我打上一頓，我心想反正也是要死了，干脆拉上個替死鬼，于是，我就將他們拉進了河里。”
蕭靈听到這兒也繃著臉不說話了，寄清漪抬頭看郭紅英道︰“你是說川河里死的那三個人嗎？”
郭紅英沒有回答，自顧自的說道︰“可惜老天不收我，都說賤人命大，他們三個都死了，我卻被樹干給掛住了衣服，僥幸活了下來。等我醒來之後我就想著，我死了多不劃算，至少死之前，要多拉幾個墊背的。這樣，我死的才算有價值。”
蕭靈暗地里翻了個白眼，嘟囔道︰“畸形心理的畸形理論。”
寄清漪也是賊佩服蕭靈的吐槽能力，這種場所，就不能忍忍嗎？你哥的話少基因和你的吐槽基因平均一下不行嗎？郭紅英轉身對蕭靈道︰“畸形？哈哈哈，你說畸形？我一個不怕死的瘋子，畸形不是正常嗎？”
寄清漪眯了眯眼，問道︰“你為什麼要殺人？還把他們的面皮給剝下來？”
郭紅英慢慢的解開白綢緞的扣子，像是準備要脫衣服，蕭靈一見忙喊道︰“你干什麼死變態。”
郭紅英蔑了她一眼，嘲諷道︰“怎麼，你喜歡女人？女人脫衣服你不敢看？”
被這麼一說蕭靈立馬怒了，梗著脖子破口大罵道︰“呸，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變態呢！我只是想說你不害臊，當著別人的面兒還脫衣服！失德！”
“蕭靈！”寄清漪輕呵道︰“你閉上嘴行不行？”
郭紅英轉身沖她笑了笑，對寄清漪道︰“還是你懂事，我都有點兒不想殺你了呢不過……”
她慢慢的將綢緞退下來，輕笑道︰“舍不得你那一張漂亮的臉蛋兒。”
她這句話，惹的蕭靈又是一個激靈，低下頭對寄清漪小聲道︰“她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
呸！寄清漪也是真的佩服蕭靈的聯想，轉頭虛瞪了她一眼道︰“你能不能不說話？”
郭紅英脫下來身上的白綢緞之後，寄清漪和蕭靈皆是倒吸一口涼氣，這哪是人的皮膚，上面溝溝壑壑，淤青不斷，簡直見了都讓人膽寒。
郭紅英回身，像山洞里面走了走，不知從哪兒拿出來一件水袖紗衣，然後慢慢的穿上。走到寄清漪和蕭靈旁邊轉了一圈之後道︰“我美嗎？”
蕭靈剛想懟她，就被寄清漪搶先道︰“你本來的樣子，就很美。”
“本來的樣子？”郭紅英笑的花枝亂顫，驟然冷著臉道︰“我還能回到我以前的樣子嗎？我這臉上身上遍體鱗傷的疤痕，你看到過嗎？”
寄清漪強忍著不適，慢慢說道︰“人心之美，是最美的，皮相不過須臾，驟而白骨。”
郭紅英伸出手輕輕的撫摸這臉上的皮相，輕聲道︰“那你說，為什麼這人，還是喜歡皮相上的東西呢？”
她低下頭看向寄清漪道︰“你說，如果你臉上的這層皮相毀了，那些愛慕你的人，還會繼續愛慕你嗎？”
寄清漪抬起頭，盯著郭紅英的眼楮一字一句道︰“若是真的愛慕，又何懼毀了皮相。”
郭紅英笑容僵了僵，身體也登時僵直，緩緩地她拋出了水袖，輕輕撫在寄清漪的臉上︰“我殺了這麼多的人，你是唯一一個，不怕被毀容的。”
寄清漪笑了笑，淡淡道︰“不在意，就不懼怕。”
其實寄清漪心里也是發怵的，誰會不在意毀容，她只不過是在盡力拖延時間，倘若今日橫豎就是一死，那便能活到幾時，是幾時。（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