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長安

第一九六章一抹斜陽脈脈(上)

類別︰武俠修真 作者︰嘉圖李的貓 本章︰第一九六章一抹斜陽脈脈(上)

    羽然浩聲音嘶啞,戴上了面具的他如同換了一個人般,顯得詭異了起來。

    面具上散發出了淡淡的光芒,羽然浩將權杖收回了體內,隨後伸出了雙手,微微往上一抬,便見得方才那些被砍碎的傀儡零件居然在緩緩的愈合,而之前逃出去的神魂也紛紛跑了回來。

    這身神魂看看羽然浩,雖然看向了地上,沒有多說一句,便直接找到符合的軀體鑽了進去。

    此時,天剛剛明,遠處的朝霞如同血一般。

    但,朝霞再紅,又怎麼比得上這滿地的鮮血。

    風中夾雜著血腥味,羽然浩低下了頭,一雙眸子中藏著哀傷,看著大多數的神魂都找到了自己的軀體,隨意一點,此番大戰雖然鬼神軍有了損失,但卻算不得多嚴重,要不是徐長安最後用太陽之火燒了一番,恐怕依靠這鬼神軍傀儡強大的自愈能力,幾乎沒有任何的損失。

    “行了,你們守在此地,準備鮮血和大陣,等我回來。”

    羽然浩嘶啞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狠戾。

    為首的兩位鬼神軍站了起來,朝著羽然浩抱拳跪下。羽然浩眼神復雜的看了這些鬼神軍一眼,便離開了這盆地。

    不多時,方才羽然浩與地包天大戰的地方火光沖天。

    ……

    一天後,羽然浩回到了前不久才離開的木屋,手里捧著一個瓷罐。

    羽然浩來到了當初她幫九酒建造的木屋前,門上的鎖是開的,院子里的向日葵綻放得很徹底,甚至有些向日葵的花瓣變成了橘紅色,開始凋零了。

    羽然浩轉身,看著已經露出了葵花餅的向日葵,臉上有些無奈,還多了幾分淒涼之色。

    他才出去沒多久,就錯過了向日葵盛開最好的日子。

    正如他遇到的某些人一樣,總是在最好的時間錯過。

    “我記得九兒以前最喜歡向日葵,她總說,向日葵很陽光,很勤勞,它們總是孜孜不倦的追尋著光。”

    一位老人不知道從哪兒走了出來,站在了羽然浩的身側。

    羽然浩轉過頭看了老人一眼,突然覺得手中的瓷罐沉重無比,戴著面具的他眼中出現了愧疚之色。

    這老人,便是九魁龍一族的族長,九酒的父親,差點成為羽然浩老丈人的男人。

    “但總有人,錯過了最好的花期。”老人補充了一句,沒有謾罵,沒有責怪。可越是這樣,羽然浩便越難受。

    羽然浩低著頭,此時的他不再是那不可一世的半步登神境強者,只是一個心中有愧的男人。

    “伯父,幫我和九酒未婚夫說句抱歉,要殺要剮,等我報了仇,任憑處置。”

    老人嘆了一口氣,臉上出現了一抹慍怒之色,揚起了手,可這一巴掌始終沒有落在羽然浩的臉上。

    “我真想一巴掌打死你!”老人惡狠狠的說了一句,隨後聲音便緩和下來。

    “她所希望的,不是你去報仇,而是你活著!至于她的未婚夫,你見不到了。”

    羽然浩一愣,頓時問道“為什麼?”

    老人深深的看了羽然浩一眼,沒有回答。

    羽然浩想到了一種可能,頓時渾身顫抖,整個人如同進入到了冰窖中一般。

    “所以,她的未婚夫是血狂。就是為了讓血狂听從我的調遣?”

    羽然浩的心里如同被插了一千根針一般,刺痛席卷全身。

    血麒麟一族向來桀驁不馴,雖然會听他的調遣,但大多都是陽奉陰違。在劍魂山之戰的時候,九酒為了讓血狂听自己的話,也不是不可能這麼做。

    “難怪……難怪……”羽然浩輕聲呢喃道。

    他回想起了前段時間相處的一幕幕,血狂和九酒總是出雙入對,而且只要九酒一瞪眼楮,血狂便不敢說話了。

    這不正是夫妻之間的相處模式嗎?

    之前他一直沉浸在帶著妖族與劍獄峰對弈的歡樂之中,完全沒有細細思考這事兒。雖然當初血狂的確會明里暗里嘲諷他,但在去天地聖壇之前,血狂倒也算老實。

    至于之後血狂態度的變化,他一直以為只是與在聖壇之中的事兒有關,完全沒往深處去想。

    老人似乎知道羽然浩的想法,輕聲說道“血狂倒也不是小氣的人,他的確嫉妒你得到了天帝大人更多的獎勵。但這麼多年來,你們羽人族都相當于是天帝的親兒子,其實大家都習慣了。為什麼這次他會反應那麼大呢?甚至最後還想著奪你的權?”

    這些問題一提出來,羽然浩全身的骨頭如同被人剔出來一般,一滴眼淚落在了裝有九酒骨灰的瓷罐之上,他只覺得渾身酸痛,特別是心,腦海里全是九酒往昔的模樣。

    他們一起在雪山上而立,他們一起去找徐長安,他們一起提前通知兩大族的人撤退。

    這些回憶猶如小溪一般,匯聚而來,形成了一股股回憶狂流不斷的沖擊著他的內心。

    原來,這一切都是她在背後默默支持。

    “血狂吃醋,還是因為你們兩人之間越來越近,他要求立馬結婚,我們九魁龍和他們血麒麟兩大妖族正式結為聯盟,九酒見了你,哪里會同意,只說現在本就結盟了。而且,大敵當前,他們舉辦喜事不好。這個理由血狂倒也沒有多說,只是要求向大家說出兩人的關系就行了,九酒也拒絕了。”

    老人頓了頓,此時他每說一句話,都仿佛在血狂的心上狠狠的錘了一下。

    原來她,在背地里為自己做了那麼多。

    若是他不剛愎自負,若是他能如同徐長安一般與人為善,很多事兒是不是就不需要九酒在中間調節,是不是就不需要她默默的為自己付出?

    羽然浩沒有答案,他只知道此時心如刀割。

    “那天,你來到了門口,我和她其實都在屋子背後。你希望她來,她其實來了。”老人嘆了一口氣說道,所謂知女莫若父,他自然知道自己女兒心里想著什麼。

    羽然浩自然知道是哪一天,就是小羽皇被他從遠方操控著強行讓出位置那一天。

    他在門口站了很久,只要九酒願意出來,他可以放棄一切,陪著九酒過尋常日子。

    “其實,我在等她,只要她出現,什麼羽皇之位,什麼主的任務,我全都可以不管!”羽然浩聲音哽咽,小聲的說道。

    “一個低估了自己在對方心里的位置,九兒知道你崇拜帝俊,崇拜主,低估了自己在你心里的位置。另一個啊,則是以為對方不夠愛,我們就在屋子後面,看著你嘆氣離開。我很想叫住你,但她不允許。她說,男人最喜歡的就是建功立業了,她總沒有理由阻止你成為妖族歷史上一個偉大的人吧?”老人拍了拍羽然浩的肩頭輕聲說道。

    “我以為……”羽然浩此時已經有大滴大滴的淚珠落在了瓷罐上,泣不成聲。

    “你以為她不夠愛你,要去履行和她所謂‘未婚夫’的婚禮。”老人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作為過來人,對于這二人心中所想,他即便不能完全了解,也能猜出個不離十。

    “人生最遺憾的,不是不愛了,而是雙方明明相愛,卻又錯過。”老人搖了搖頭,閉上了眼,一滴眼淚從自己眼角出現。

    他心痛自己女兒的犧牲,但也尊重自己女兒的選擇。

    其實,在他心里,早就把羽然浩當成自己的女婿了。

    羽然浩低著頭,輕聲呢喃著,重復了一遍老人的話。

    “人生最遺憾的,不是不愛了,而是雙方明明相愛,卻又錯過。”

    老人嘆了一口氣,拍了拍羽然浩的肩頭說道“行了,記得,愛你的人從來不會要求你成為真正的天下第一。她,只希望你好好活下來,僅此而已。”

    羽然浩點了點頭,老人從懷里拿出了一把鑰匙,看了看這棟當初羽然浩給九酒建造的屋子,把鑰匙接在了手里。

    看著老人轉身離去的背影,羽然浩突然喊道“伯父,等等!”

    老人停下了腳步,羽然浩趕緊追了上去,將手里的瓷罐放在了老人的手里。

    “幫九酒找個好地方,倘若我回不來,還請伯父成全我們。”羽然浩說著,便跪了下來,將手里的瓷罐高舉過頭頂,聲音低沉而又嘶啞。

    老人抿著嘴,眼中出現了一抹怒意。

    他很想罵羽然浩幾句,可話到嘴邊,卻只能拿化成一聲聲的長嘆。

    “我說的話,你是一句都听不進去啊!”

    “伯父所說的話,晚輩自然听進去了。可若是連自己所愛之人的仇都不去報,是不是太過于怯懦了。我知道,九酒希望我活著。可若我羽然浩當真苟且偷生,是不是證明您和九酒都看錯人了。身為一個男人,要是連自己的所愛之人的仇都不去報,那算什麼?”

    老人眼中有淚光閃爍,他知道,自己和九酒都沒有看錯人。

    老人沒有說話,只是直接拿過了這瓷罐,輕聲說道“我還是希望,你能親自給她挑選一個地方。”

    老人說罷,便轉身離去,一道蒼涼的聲音傳了過來。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老人的聲音漸行漸遠,等到聲音完全消失了,羽然浩這才抬起了頭,看向了老人離去的方向。

    此時,一輪斜陽緩緩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

    預知後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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