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顯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夏落還沒那麼大的魅力,倪梓皓的內心也沒那麼陰暗。
“這世上沒有什麼比親人的性命安危更重要!在家庭變故面前,一切都微不足道。更何況,讓她親媽身陷囹圄的,竟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易凡做了控方證人,裴愷的父親在背後做局陷害,還掌管著案子的走向……”
倪梓皓像個兄長般心疼的看著我,將心比心的說道,
“我想,如果換成我是她,不會忍辱負重去討好你們、吊著你們,可能只會一時沖動直接捅死你倆!”
“……”無人回應,都被觸動。
而我更是瞬間哽咽了,默默低著腦袋不敢和他對視。
此刻除了被理解的感動之外,我還有一絲羞愧。剛才還在猜測他是不是想趁虛而入?真是不應該!
突然想起張三曾說過《士兵突擊》里的一段話,袁朗對成才的那段話……
細細體會,我一直把所有人當做自己的對立面。尤其是剛才的矛盾沖突中,我的心理和行為,赤裸裸的印證了“我就是那個成才”啊!
把易凡、裴愷,甚至路寒和倪梓皓,都當成自己的對立面!懷疑他們每個人都居心叵測,還說著什麼一個個都是大爺,我都需要去討好?
臥槽槽槽!!
老娘都說了些啥啊,悔死了!!
而倪老師的教育還在繼續︰
“可她終究是個女人,雖然比男人能隱忍,但卻容易悲觀,更容易因悲觀而亂了方寸!”
倪梓皓說著,緩緩抬起手臂扶住我雙肩,誠摯的勸道,
“夏落,你以為只有這兩王八蛋能救你媽媽麼?為什麼不能靠自己?連路寒都說案子有突破,只要找到兩目擊證人出庭,你媽媽就能洗冤!為什麼不相信法律,不相信這世界終究是正義的?”
一語點醒了夢中人!
我頓時感激,也無限羞愧懊悔︰“耗子,我……”
不知該怎麼說下去了,盡管內心已對自己靈魂深深的自檢過,但那些懺悔的話就是說不出口。
早熟的人通常都晚熟,驕傲的人又很急性!
這兩句話我夏落也佔全了。
“不要盲目的悲觀,好嗎?你從前的樂觀自信都去哪兒了?被那兩王八蛋磨沒了麼?”倪梓皓語重心長的繼續勸導。
“不是,我……我只是……”我有些慌亂,羞慚讓我語無倫次。
他像個大哥哥般溫和一笑,摸了摸我的頭,繼續勸道︰
“別想太多,還記得《士兵突擊》里團長說過的一句話嗎?”
我頓時更羞慚了,弱弱解釋道︰“抱歉,其實那部劇,我……我沒來得及看。”
“那好,我陪你看!”倪梓皓笑笑說著,繼而松開我的肩膀,若有所思道,“記得團長曾對許三多說——很多復雜的事情,其實又很簡單;但很多簡單的事情後面,又很復雜!”
“……”我沒接話,不覺中也開始深思起來。
猜想他是不是要我把馬珂的案子“化繁為簡”?
這次我沒猜錯,只見倪梓皓接著深入的剖析道︰
“想想看,這句話不就是在說馬老師的案子嗎?不管背後有多少人做局,不管這里面的水有多深,我們都可以把思維放簡單點,從案子本身去找突破口!目前路寒已經為我們找到了一個,就是兩目擊證人!在沒找到這兩人之前,誰也不能斷定他們的立場,誰也不能斷言他們不會出庭作證,對嗎?”
我恍然大悟,頓時也樂觀自信起來,沖倪梓皓堅定點點頭道︰
“耗子,你批評得對!是我太悲觀太自私了,之前想太多了。”
“這就對了!”他松口氣開懷一笑,打趣道,“如果你不反對,就讓小耗子陪你一起去找目擊證人的線索,可行?”
“嗯嗯嗯!”我拼命點頭,沖他會心一笑。
倪梓皓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立馬拉著我出門,走之前丟給那兩死男人一句︰
“至于你倆,先留在家里好好反思反思吧!沖動是魔鬼!”
說著,他又轉向路寒,叮囑道︰“路寒,好好教育教育他倆!”
“得 !!”
路寒頓時欣慰極了,飆出一口京腔。
……
倪梓皓今天沒開車,因為前幾天“兄弟決裂”那晚,他的蘭博基尼被我開著撞上某人的帕加尼,兩部豪車都變形,均送去維修了。
于是我開上牧馬人載著他下山,途中踫到前來做路寒助手的唐可人,我打了個招呼,沒說太多案情,更是絲毫不提剛才的圍巾風波,只叮囑她幫著路寒看好那兩個死男人。
唐可人也沒問太多,只告訴我︰邱風和張思桐去美國了,像是有了夏文琳的消息,倆母子為馬珂的案子去紐約找什麼人交涉。
因唐可人所知甚少,加上之前我也有過猜測蛇夫是夏文琳,于是這一刻,更肯定了懷疑。
因為路開,夏文琳和馬珂有不可調和的矛盾。而且她和裴松譜、路盛都有染,那麼她聯合兩個老狐狸做局栽贓馬珂,不是沒可能!
養母和生母杠上了?
我只能幫一個?怎麼辦?
不不不,事情沒那麼復雜,我現在只需要找到目擊證人為馬珂洗冤。至于真凶是誰,我可以不去查清。
沒辦法,只能讓夏文山“死不瞑目”了!反正他也是個反面人物,是個渣渣。
……
到山下時已是中午飯點,被倪梓皓教育一番後,我認為做人不能太自私。便提議先去填飽肚子,我請他吃大餐,反正找線索也不急于一時。
倪梓皓欣然同意,說大餐就免了,回安大校門口吃腸粉吧,他很懷念過去窮苦日子里老爸賣的腸粉……
他說著,看向窗外有些憂傷。
我便弱弱問道︰“耗子,是不是想你老爸了?”
“呵,想他作甚?!”倪梓皓苦笑,嘆口氣道,“倪大腸這輩子就是自己作的!辛辛苦苦幾十年,操勞了半輩子,以為有了錢就有幸福?可現實又怎樣?跟兒子一年不說話,一見面就干仗?娶個二房,還是個婊子?”
“……”我無語,能感受到他對沈雲蓉的恨意,對自己老爸的心疼。
但也知他更多是,對現實的無奈。
很想勸勸他開導一下,可夏落顯然沒能力做心靈導師,一時也不知該怎麼開口,只得靜靜听他傾訴。
“我媽死得早,小時候家里窮,老頭子就是個街邊擺攤的,買腸粉,所以才被人叫倪大腸嘛!”倪梓皓說著點根煙,打開天窗,繼續回憶道,“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連幼兒園都沒上過,四歲起就跟著倪大腸在街邊擺攤,看著他為多賣幾碗腸粉向客人賠笑,點頭哈腰……當然了,也親眼目睹過他為追討一碗腸粉的錢,被賴賬的客人揍成豬頭。”
說到辛酸之處時,倪梓皓已是淚光點點,我見狀忙給他遞了一沓紙巾。
倪梓皓卻不接,苦笑反問道︰“呵,男人流血不流淚。老子哭了嗎?”
我秒懂他什麼意思,便撲哧一笑,嗔怒的白他一眼,繼續听他傾訴︰
“小學時,我經常被人嘲笑,被欺負。呵,別看我現在人高馬大的,小時候就是個小蒜頭!每次鼻青臉腫回家,還得挨倪大腸一頓揍?知不知道,老子就是被揍大的!”
我盡量想讓氣氛不那麼沉重,便笑笑打趣道︰
“一定是你太要強,經常給你老爸惹事,對不?”
“呵……”他苦笑,深深嘆口氣,失望的感嘆道,“也對,男生的世界女生永遠不懂啊!”
“行了!誰不懂啊?”我不再打趣,笑笑直言道,“上學時打架最多的男生不是最調皮的學校霸王,永遠是最瘦弱、最被同學們欺負的那個!”
其實還有半句話被我咽回肚子里︰夏落讀書時也是最被人看不起的那個。
“是啊!”倪梓皓欣慰松口氣,繼續回憶,“後來倪大腸也知道了,不是兒子調皮,而是老子太窮,讓兒子在學校沒地位,才被同學欺負。所以初中時,他送我去武術學校,記得當時……他對我只有一句話,小兔崽子你听著!給老子好好練拳腳,啥時能打贏老子了,才能回家,記住沒?!”
盡管他學著倪大腸的口吻時很滑稽,可我卻笑不出來,只感沉重。
都是被生活磨出來的!
“那……後來呢?”我弱弱問道。
“後來老子只學一年,就秒殺他了!”倪梓皓語氣雖驕傲,神情卻依然惆悵。
“其實你爸爸是為你好,而且你也給他爭光了,對不?”
倪梓皓沒回答,猛吸了幾口煙,吐出一個個連環眼圈,獨自欣賞著︰
“我初二時倪大腸就改了行,跟著易海滄做地產。當時我還笑話他,人易海滄好歹也是高中文化,還當過兵。你一個大字不識的文盲,跟著瞎湊什麼熱鬧?別他娘的到最後,把老子的內褲都賠進去了!”
最後那句話讓我撲哧笑出聲,倪梓皓也一驚一乍略帶自豪的繼續說道︰
“嘿,還別說,真讓他就搞成了!不出兩年家里就有錢了,可倪大腸也變了,跟別人學上流社會,一天到晚整得人模狗樣的?唉……”
“做生意嘛,需要社交,需要進入圈子,你爸爸沒做錯。”
“哼!沒做錯?倪大腸以為他啥都對?!以為有幾個錢女人就愛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還學人家娶什麼年輕高知女性?”倪梓皓憤憤不平,超鄙夷的罵道,“狗屁高知!哼,都他媽是裝逼裝出來的!”
我知道他在說沈雲蓉,本想借機好好打探下這位“疑似蛇夫”,但他此時憤恨背後的憂傷無奈,讓我很是心疼,便轉而勸慰道︰
“別這麼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只要你爸爸再婚後認為自己幸福就行,不能用你的觀點去衡量他的感受,對嗎?”
“你說得對!”倪梓皓仍舊忿忿不平,“他倪大腸也許就還挺樂?就算戴了綠帽子,也挺樂?沒準他還覺得自己很光榮!”
我不好再接話了,深知他在說柳尊平和沈雲蓉偷情那事。
孰不知,他是在鄙夷倪大腸!
倪梓皓也是最近才得知老爸變得不是一點點,居然把女人推到前面去攻關,認為“綠帽子”能換來更大利益、換來更多財富,也沒啥不好。
從那一刻起,倪梓皓就對老爸徹底失望了!
“哼,柳尊平欺人太甚!”他越說越氣,索性一股腦都罵出來,“搞了倪大腸的老婆,還想讓老子娶他閨女,我草他祖宗十八代!!”
我很是無語,只感好端端的倪柳cp不是被裴愷拆散的,而是被上一輩的狗血!
“倪大腸更是個老王八,慫貨!老婆被人搞了,還願意跟奸夫聯姻?!腦子是不是有屎?!!”
倪梓皓罵著罵著,就罵出淚來……
我卻不知,這一刻他在懊悔,在惋惜柳葉!
其實,倪梓皓個性和易凡有相似之處︰對女人都簡單粗暴,用句不恰當的話形容——打是疼,罵是愛。
所以,他倆的女人才會被裴愷的溫柔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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