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露這一巴掌，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平素里，黎露給人們的印象，那就是溫婉、和順，善解人意。誰見過黎露和別人起爭執、發脾氣？即便有時明皓偶爾發火，也都是黎露從旁勸慰、阻止，可以說，她就是明皓的消防員。
可此時的黎露完全變了一個樣子，黎她指著張明金的鼻子說︰“你可以背地里給明皓下絆子，你也可以當面給我故意找茬！但是，你羞辱我的親人，這——不行！”然後又對在座的領導們說，“課，我補了；人，我也打了。怎麼處理，悉听尊便。”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張明金捂著臉，委屈地說︰“各位領導可都看到了，這事你們得給我個說法！”
施敬儒說︰“你要當面說我是私生子，別看我老伴兒那麼大年紀，她要知道，也得打你！——你就活該！”
“這事兒，你做的確實有失厚道。”紀檢組的同志也責備道。
“張老師，你今天做的確實不地道！在樓下走廊里，你說人家董梓軒父母倒霉不倒霉的，這該是你一個老師對學生說的話嗎？——還有，董梓軒說明皓是他親哥，就是氣話。如果明皓是董梓軒的親哥，當初他能挨那麼一個處分嗎？——這事你應該最清楚吧？”胡校長說。
杜濤給董梓軒使個眼色，梓軒說︰“我當時是故意氣張老師的！——因為我知道是他舉報的，心里就生氣！所以……”
看到嫂子如此發火，梓軒知道自己這回又惹了大麻煩！他只是想著盡快把嫂子從‘有償補課’的是非中解脫出來，可沒想到，這恰恰是嫂子寧可承受處分也要極力維護的家庭名譽！梓軒越想越後悔！難怪路嘉怡罵他是“一頭豬”？——自己做事還真是不過腦子！那麼，哥哥這麼久都不和媽媽相認，是不是也是基于這個原因呢？
……
“這些話，哪兒說哪兒了！以後誰都不許再提！”施敬儒不滿地看著張明金說。
紀檢組長說︰“既然黎露老師已經承認了自己的錯誤，這事就好辦了！”
“好辦了？怎麼辦？你們說說處理意見我听听。”施校長說。
“局里的意見是，調離一中，三年內不得晉升職稱。”
“調離一中？開什麼玩笑？——我問你，現在是什麼時候？還有一個月就要高考，你要把我高三的把關教師調走？”施校長把茶杯重重地頓在桌子上，頓時，茶水四濺，“你們這不是釜底抽薪嗎？——這個時候，你讓我找誰來接替黎露老師的課？你們這麼干，讓我們基層的工作怎麼做？”
紀檢組長指著張明金說︰“張老師不就是教數學的嗎？他的業務能力你也了解，教高三不成問題吧？”
張明金找到一塊抹布，要幫施校長擦淨桌子上的水。
“不用你！”施校長用手在桌上使勁往外一抹，水濺到張明金的身上。
“你們真是好打算啊！”施校長看著張明金說，“這屆高三學生你都認識吧？讓你去接黎露的課，你好意思嗎？”
“我听組織安排！”張明金點頭哈腰的說。
胡正理說︰“黎露老師的教學水平是有目共睹的！她原本應該教實驗班的，是因為明皓任教實驗班，我們有規定，夫妻二人不能同時執教一個班，才委屈她教普通班。這樣的老師誰敢輕易的撤換？尤其是臨近高考了，換掉黎露老師，學生鬧事怎麼辦？家長鬧事怎麼辦？”他又看看張明金，說，“學生和家長鬧事是啥結果，你該有體會吧？”
“不至于象你說的那麼嚴重吧？——況且，有錯必糾，是我們的組織原則。不能因為業務能力強，我們就得一味的姑息！——跟學生和家長講明緣由，我相信大家都會理解的！”紀檢組長說。
施校長用紙巾擦干桌面，坐下來，嚴肅地說︰“我說幾點意見︰第一，張明金不能教高三課。”他轉向張明金說，“你回來，我擋不住。你回來時，我說沒有位置安排你，也不假。因為你走後，咱們學校又引進新人了。一個蘿卜一個坑，你要教課，把誰攆走？——還有一個原因，我沒說，是給你留面子。因為你做事太不磊落，我不能把這些涉世不深的孩子交給你，我怕你把孩子們給帶歪了！”
張明金臉上實在有些掛不住了，說︰“校長，看您這話說的！我又不是十惡不赦！我知道自己犯過錯誤，我不是也接受教訓了嗎？您也不能一竿子插到底呀？就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將功補過不行嗎？”
施校長沒理睬張明金，繼續說︰“第二，你們說有錯必糾，可是你們究錯的結果呢？張明金離開一中，到外面轉了一圈，你們領導一句話，就硬給我塞回了一中！你們就是這樣糾錯嗎？”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張老師犯過錯，但認識到了錯誤，也改正了錯誤。我們就應該給他一個機會嘛！”紀檢組長說。
“你既然這麼說，那麼我就要問問了！黎露老師的這點小事跟張明金的錯誤比起來又算什麼？至于你們如此大動干戈、大半夜的上人家里去抓現行？還要給予那麼嚴重的處分！你們紀檢工作的公平、公正何在？”胡校長插話說。
“不能因為其他人犯過錯誤，就因此忽略了類似的錯誤嘛！——我們之所以及時到現場，也是要了解第一手的情況嘛！沒辦法的事情！誰願意拋家舍業地去干那得罪人的事啊？——大家都不犯錯，我們也樂得清閑！”
施校長說︰“這正是我要說的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黎露老師給董梓軒補課，是我安排的！”
“不，不，——施校長，你維護下屬也得有個限度不是？不能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啊？”紀檢組長說。
“我說的話，我負責。你們要處分黎露，就先處分我好了！如果你們非要一意孤行，那沒辦法，我只好辭職！——對不起！我很忙，恕不奉陪！”說完，施校長就走了。
胡校長推說有事也離開了校長室。
張明金一看把工作組晾在校長室了，不知如何是好。他急忙回到政工處。
張主任正在做班主任評估表，見他進來，也沒搭理他。
“主任，施校長、胡校長有事都走了，紀檢工作組的還在校長室，您是不去接待一下？”張明金比張主任年紀大許多，但他卻還是及其謙卑的說。
“還用我去嗎？——有你就行了！”張主任頭都沒抬。
張明金說︰“我畢竟只是一個小干事，我出面接待——級別不夠！”
張主任放下鼠標，看看張明金，說︰“也是啊！你這麼大歲數，給我當干事，我也不敢受用啊！要不，你問問他們紀檢委缺人不？不如你就調過去算了！”
張明金好不尷尬。
……
在檢察院門口，文敏拉著明皓的手，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感情︰“兒子，你爸爸、你弟弟，就……都交給你了！——現在有了你，媽就放心了！”她又對董立行說，“委屈，都讓兒子受了！現在——擔子也要他來承擔！我真是……心疼啊！以後，你就替我多……”文敏說不下去了！
明皓安慰母親說︰“媽，您別說委屈不委屈的！和別人相比，我有兩個爸爸、兩個媽媽，是我賺了！——如果當初我就在你們身邊，或許就不會有梓軒了？我又多了一個弟弟！而且是我親自把他送進大學，我夠有福氣了！”
文敏幫明皓整理一下衣領，說︰“你們別陪我進去了！有宋律師陪我就行了！你們進去，離開的時候……，我會——更難受……”
董立行和明皓從檢察院的台階上下來，心情都很沉重。董的新任司機開車等在樓前的台階下。
“剛才梓軒給我來了一個電話，說了紀檢組到學校調查的事情。你昨天怎麼沒說呢？剛才出去接的電話是黎露打來的吧？”董立行問道。
明皓說︰“不是黎露，是杜濤。”
“這黎露啊——，跟你一樣！也是報喜不報憂！”
“俗話不是說嗎？‘不像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還有一件事呢！——陳家寶離家出走了！”董立行講述了從陳川那里得知的情況，“你給家寶發個微信，把實際情況告訴他！他電話不用，但我想，微信他會看！估計陳家父女倆到現在也未必說出實情！不能因為咱家的事，再讓人家孩子受委屈了！——我跟公安局的老周也打過招呼了，請他和長春警方聯系一下，幫著找找孩子！”
明皓听聞這個消息，大吃一驚！難怪梓軒後來不再糾纏了？原來，為了穩住梓軒，嘉怡竟弄了個假鑒定！
他立刻給陳家寶發微信，說明了事情的原委。又給陳川打了電話。
“陳總和長春的警方聯系上了！家寶的手機也開過，只是沒接電話，但警方已經基本鎖定了大致的方位。他們正往那里趕呢！”明皓告訴父親說。
董立行︰“這就好！快點把這孩子找回來，咱們也能早點安心哪！”
陳家的事就快要有結果了！而自家的事，才剛剛開始。他抬頭看看天，黑灰色的雲布滿天空，而且壓得很低，被壓縮的空間里沒有一絲絲的風，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又要下雨啦！——看來，這場雨還不小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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