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皓進到父母的臥室，見甜甜在母親懷里已睡熟了，就說︰“放下她吧！”
“你媽媽不肯放，就讓她抱著吧！”董立行說。
“一看這甜甜啊，都不用問，就知道是咱家的孩子！——和她姑姑長得太像了！”文敏拉著明皓的手，說，“可惜呀！你沒見著你妹妹！”
見母親傷心，明皓忙安慰道︰“既然甜甜和我妹妹長得那麼象，以後您看著甜甜長大，不就等于看到妹妹的成長過程了嗎？”
“話是這麼說，可是——，我下一次再見到我孫女兒，得等到啥時候啊？——我們一家人剛團聚，就要分開了！……”文敏難過的說不下去了。
“你樂觀一點！——咱們既然錯了，就要勇于承擔，這也是沒得選擇的事！不怕，咱們一起面對！何況咱們現在還有一個能替咱抗事兒的大兒子呢？”董立行安慰著妻子，又對明皓說，“明天一早上班，我就陪你母親去檢察院說明問題，我也向組織提出辭職，請求組織審查。于公于私，我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只是，這件事——還不想這麼突然地告訴軒軒，得慢慢滲透才行。”
“我明白。”明皓又對文敏說，“媽。我知道，您最不放心梓軒，畢竟他馬上就要高考了。但是，有我白天晚上的在他身邊，您還不放心嗎？我一定把他送進理想的大學！——您就等著接錄取通知書吧！”
“患難才見真情啊！——家里不遭遇這些事，你是不是還不打算和我們相認啊？”文敏拉著明皓的手說。
“認——，遲早都是要認的。”明皓說。
這是他的心里話。但是，這個“遲早”要等多久，此前，他也沒想清楚。他並非沒有重逢的渴望，但，他又不知要如何面對那個高高在上、盛氣凌人的母親。每每想到相認的那一幕，他就會莫名的平添許多煩惱。畢竟三十幾年沒生活在一起，和路人沒多大的區別。——還有，相認，會不會給親生父母帶來什麼麻煩？他們可不是平頭百姓，聲譽對他們太重要了！他想︰等梓軒考上大學離開一中再說吧！
可是，听完父親打來的電話後，明皓按捺不住了。明天親生母親就要到檢察院自首，萬一觸及法律……。他不敢往下想，也來不及往下想。他生怕此時的猶豫會釀成終生的遺憾——這就是血脈親情吧？
……
明皓一夜未睡。每天他都有早起跑步的習慣，但今天他躺在床上沒動。他知道，父母一定也沒睡好，還是別驚動他們了。
但，听到廚房有輕微的走動聲，他悄悄地拉開門，以免驚動隔壁的梓軒。
“你怎麼不多睡會兒？”文敏見明皓進到廚房，小聲問。
明皓說︰“我每天都早起，習慣了！”見文敏正要和面，就問，“做什麼？我幫您。”
“包點餛飩。——昨天就把餡兒拌好了，包起來很快！”
“我來吧！這些活兒我都會。——一會兒甜甜就該醒了，您去照顧她吧！”明皓接過文敏手里的面盆。
“還是我做吧！——你長這麼大，還沒吃過媽媽做的一口飯！以後……”文敏說不下去了。
明皓用他厚大的手掌擦掉媽媽臉上的淚水，說︰“媽！這麼多年，兒子也沒孝敬過您哪！既然餡兒和面您都弄好了，就讓我來包。這也是咱們娘倆的合作不是？”
“你行嗎？”文敏有些不信任的看看明皓。
明皓把母親退出廚房，小聲說︰“您擎好吧！”
“唉！黎露比我有福啊！——你爸，就會吃現成的！我雇了保姆，他又不願意，硬是逼著我辭了！”
“背後跟兒子告我黑狀呢？”董立行也悄悄的來到廚房，對文敏說，“你去陪孫女兒去吧！我給明皓打下手。”
文敏離開後，明皓說︰“我昨晚和我一個當律師的同學溝通了一下，待會兒，他陪我媽一起去。後續的一些事情，咱們沒辦法親自出面，就委托給他吧？——他能力挺強的！”
“唉！別看我平日里前呼後擁的，可遇到這樣的事，都不知道該找誰商量！”
明皓說︰“是不好張口吧？”
“你不會是說我虛榮吧？”
“虛榮——，談不上！只是太急于找組織說明情況，後續問題還沒來得及考慮吧！”
董立行說︰“既然問題不可回避，還是主動一點吧！”
……
文敏回到房間，看著熟睡的甜甜，不禁想到了女兒妞妞。
也是這樣的年齡，也是這樣的相貌！——莫非老天憐惜她這個做娘的海一樣的苦情？讓妞妞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邊？
“奶奶！你怎麼又哭了？”文敏的淚水不小心落在了甜甜粉嫩的臉蛋上，她一激靈，睜開眼見奶奶還在流淚。
“奶奶想起你姑姑了！”文敏又躺下來，想摟著甜甜多躺一會兒。
甜甜那胖乎乎的小手撫摸著奶奶滿是淚水的臉，說︰“奶奶，你們不是說我長得象姑姑嗎？以後奶奶要是再想姑姑，我就來陪著奶奶！”
“有這寶貝孫女，我就滿足了！只是——，你不能陪著奶奶……”在文敏的心里，雖然甜甜的模樣讓她想起了女兒。可是，眼前這可愛的小人兒，卻佔據了她心里更大的位置，甚至超過了以往的梓軒。她總算明白了，為什麼老董那麼古板的一個人，卻能給甜甜買那麼漂亮的衣服！——是真正花了心思了！
如果自己早知道這個孫女的存在，她會如何寵愛呢？——怎麼樣都愛不夠啊！——唉！可惜……
……
餛飩煮好了！明皓煎了幾個荷包蛋後，又拌了個涼菜，董立行則切了一盤香腸。
“吃飯啦！——媽！你給甜甜梳個頭發梳這麼半天？”梓軒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奶奶都換了還幾樣發型了！——她看著都不滿意！”甜甜說。
梓軒看了一眼拿著梳子還在冥思苦想的母親，對甜甜說︰“以後——你可就有得受的了！你這頭發，就成試驗田嘍！”
“下次再給我孫女梳頭，就不知……”文敏說著不禁又悲從心頭起。
董立行說︰“快點吧！孩子上學要遲到了！”
……
早飯，文敏忙乎著喂甜甜，自己也顧不上吃。
明皓說︰“甜甜，怎麼還讓奶奶喂飯呢？自己吃！”
“就讓我喂我孫女一次吧！——長這麼大，我還一次都沒喂過呢！”文敏不錯眼珠的看著甜甜吃。
董立行、明皓沒心思吃，就簡單的吃了一點。只有董梓軒像打仗搶時間似的，一會兒功夫，一大碗餛飩再加兩個荷包蛋就下肚了！
文敏又要再給梓軒添點︰“軒軒，再吃點！”
“我都吃撐了！”
“以後再吃餛飩，可就不是媽媽的這個味道了！”
見文敏又要流淚，董立行馬上說︰“你呀！我們還會苛待梓軒？你就放心考察去吧！”
……
吃過早飯，梓軒和甜甜都該上學了。
明皓說︰“我送他們！”
董立行把車鑰匙遞給明皓，說︰“開車去吧！”
文敏抱起甜甜，眼楮又濕潤了︰“寶貝兒！親親奶奶！”
甜甜用她軟軟的小手擦掉文敏的淚水，說︰“奶奶，你怎麼又哭啦？”
“奶奶舍不得你呀！——剛見面就要……”文敏鼻子發酸、咽喉哽咽，說不下去了。
“奶奶，你糊涂了？我們都在一個城市里，奶奶想我了，我就和爸爸媽媽一起來看您。您也可以去我家呀！爺爺就去過我家。”甜甜回頭對董立行問道，“是吧，爺爺？”
“媽——，看你，從昨天到現在，一直這麼哭啼啼的！弄得我心里都不好受了！”梓軒抱怨道，“您不就是去考察嗎？我去省城藝校學習的時候，那是多長時間？我都熬過來了。”
“是啊！媽還不如你呢！”文敏撫摸著梓軒的臉頰，叮囑道，“媽不在你身邊，要听話。你爸也不會照顧人，你的衣服鞋襪我都給你整理好了。馬上天就熱了，玩出汗了，千萬別直接喝冰水；晚上睡覺記得關上窗戶，別著涼。”
明皓說︰“媽，您放心吧！黎露做這些事，心細著呢！——梓軒願意的話，就住我那兒；他要是回家住，您如果不放心，我來陪他還不行嗎？”
“有啥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您考察時間最好再長點……”
“梓軒，怎麼說話呢？”董立行沒等梓軒說完，就打斷了話頭。
“怎麼啦？我錯話了嗎？我是說，等我媽回來，直接看到我的大學錄取通知書！”
“沒錯！沒錯！媽等著看你的大學錄取通知書！”文敏緊緊抱住梓軒。
……
明皓開車把梓軒送到學校，剛剛才6、30分，這是一中學生早晨到校時間。但甜甜還沒到上學時間，明皓就把甜甜送回家。
“我上午沒課，你替我請個假，我晚去一會兒。”明皓交代好黎露，就下樓。可剛走到一半，又返回樓上，說，“昨天，紀檢來咱家，我覺得這事不能就這麼過去！你要有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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