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期末考試已經結束。這次考試後，學校根據每個學生的全學年考試成績，進行綜合排名。對成績排在前40名的學生，單獨編班，被稱為“實驗班”。
“實驗班”的學生實行動態管理，一個學期調整一次，勝者進，劣者出，競爭非常激烈。
“實驗班”的學生名單出來了，就張貼在公告板上。八班入選只有兩人︰第一名的路嘉怡和第三名的吳昊天。
“有沒有搞錯？我們可是堂堂的八班啊！怎麼可能入選的最少？”董梓軒忿忿不平地嚷道。
李大奇、韓萌萌等人也隨聲附和著。
明皓走過來，嚴肅地看著大家說︰“還不明白？上學期期中考試罷考時，咋沒想到今天？語文一科只有路嘉怡、吳昊天和倪娜有成績。150分的試卷，你們全是0分，起碼都丟了一百多分吧？還想進實驗班？”
大家都沉默了，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倪娜小聲說︰“有什麼了不起的？誰稀罕進似的！”
李大奇不屑地看看倪娜，說︰“你倒是考試了，不也照樣沒進去嗎？吃不著葡萄就說葡萄酸。——當初那麼積極地舉報張老師！到最後，你倒好！自己消停地坐在考場里答卷，——真夠有心機的！”
“考不考試是我的自由！我最討厭這種道德綁架！進不進實驗班，我無所謂！——大不了，我去私立學校！”倪娜使勁踹了一腳桌子。
“知道你們家有錢！誰能跟你比呀？花錢如流水似的……”李大奇還想繼續說，被陳家寶拉了一把，這才發現明皓正板著面孔看著他們。
“現在該知道後悔了吧？”明皓見同學們都低下了頭，說，“既然知道錯了，我也不想更多地責備你們。但是，吃一塹長一智，這是成熟的最起碼的標志。雖然你們還沒滿十八歲，但是，從步入高中校園那一刻起，你們就應該把自己當成一個青年了！凡事都要動動腦子，要三思而行！這次，我們還應有好幾名同學能夠進入實驗班，但是，卻只能看著別人進入那個榮耀的教室啦！但是——，我希望大家不要氣餒！還是那句話——實力才是硬道理！”
“對，我們用實力證明，八班才是最棒的！”
“我們是最棒的！”
……
一時間，整個教室群情激奮。
路嘉怡站起來說︰“我鄭重表態，我路嘉怡——決不離開八班！”
啊——？！她不是考上了嗎？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路嘉怡身上。
“我說的是真話！我早就想好了！”嘉怡說。
“此事非同小可，你自己這樣決定未免草率，必須是你家長跟學校溝通！”明皓說，“而且你是第一名，你的去留，——我說了不算。”
倪娜冷笑著說︰“高風亮節呀！這是要跟大家同進退？哼！”
“嘉怡，你是年組第一，干嘛不去？我們一起送你們倆進實驗班！看誰敢小瞧你們？”李大奇激奮地說。
……
“你們吵什麼呢？大老遠的就听到了！”孫雨聰抱著一摞書滿臉是汗走進教室。
韓萌萌上前幫忙接過一半，問︰“你抱這麼多書干嘛？”
“不是要放假了嗎！多借幾本假期看呀！”孫雨聰把另一半書籍放到倪娜的桌上，“給，幫你找了這幾本。”
倪娜看看幾本書的介紹，不悅地說︰“這都啥呀？我要借的不是這幾個！——你再去換一下吧！”
“你也不告訴我書名，讓我替你選，圖書館那麼多書，你知道找這幾本書費多大勁嗎？”孫雨聰委屈地回到自己的座位，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兒。
韓萌萌看不下去了，沖著倪娜說道︰“小哈是你的使喚丫頭啊？有這麼使喚人的嗎？大熱天，你自己不去圖書館，人家給你把書抱回來了，你不僅連句感謝的話都沒有，還好意思讓人家再跑去給你換一趟？你明知道放假前圖書館里借書的多，你輕飄飄的一句‘換一下’，要給人家添多少麻煩？”
明皓听著韓萌萌批評倪娜，裝作沒听見。
“你算老幾啊？和你有關系嗎？你裝什麼大尾巴狼！我和小哈是朋友，請她幫個忙怎麼啦？礙著你啥事了？她願意幫我，你管得著嗎？”倪娜惱羞成怒了。
“你口口聲聲說和小哈是朋友，可你什麼時候幫助過小哈？你這種自私透頂、不知感恩的小人，拿別人的善良當弱智，你就不配有朋友！”韓萌萌越說越氣憤。
李大奇說︰“哎——！我最近讀了一篇文章——《你的善良，要帶點鋒芒》，值得一讀，推薦給大家。”
“交朋友，眼楮還真得擦亮點！”趙君翊擼了一下董梓軒的頭。
“說你妹妹呢！你踫我干啥？”梓軒反手打了趙君翊一下，又用眼角輕蔑地掃了一眼倪娜。
這時明皓才對大家說︰“馬上就放假了，各科課代表抓緊聯系科任教師，布置好假期作業。沒到圖書館借書的同學抓緊時間，听說排隊要等好長時間呢！——嘉怡，你跟我到辦公室來！其他事情班長負責安排。”走到倪娜身邊時，明皓說，“要換書還是你自己去比較好！”又對流著眼淚的孫雨聰說，“哭啥呀？這一哭，都配不上孫小哈這個稱號了！大家說，是不是？”
“是——！”大家異口同聲地附和著，孫雨聰破涕為笑了。
……
辦公室里，路嘉怡先開口了，說︰“老師，你不要以為我是為了和同學們一同進退，才放棄進實驗班的。這個問題我考慮好久了，我不認同學校成立實驗班的做法。把各班的尖子生都集中在一起，分槽飼養，也不過是學校在全市乃至全省培養更多的拔尖學生，或者更有利地爭取狀元。可是，我們學生願意嗎？——你看看上兩屆的實驗班，死氣沉沉的，一個個學生好像從墳墓里爬出來的僵尸，哪有一點鮮活之氣？我可不想進入那樣一個極其壓抑的的環境里。”
“可是，你想過沒有，就你而言，在高手如雲的環境里，同學不僅是對手，也是不可或缺的寶貴資源。有些問題，甚至都不用問老師，同學之間一商量，就解決了。這些優勢是在咱班顯現不出來的！在八班，你更多的是為別人答疑解惑，你不怕耽誤自己的時間嗎？”明皓說。
“我給別人講題的同時，我也有收獲呀！對于學過的知識更鞏固、更扎實了。這不挺好嗎？”
“你還是回家好好溝通一下，請你家長來學校和領導談。這事——實在太大了！…… ”
明皓話還未說完，吳昊天也來到辦公室。
“你也不想去實驗班啊？”嘉怡笑著問道。
“我哪有你那個魄力呀？——不進實驗班，我媽不一定會鬧成什麼樣呢！因為我沒排第一，就已經快跳樓了！只是——新班級，我一個朋友也沒有！有點……”昊天一臉無奈。
路嘉怡搖搖頭，嘆了口氣，說︰“那你就常回來！就當回娘家放松放松！”
昊天急忙說︰“老師，可以嗎？——我和嘉怡他們研究問題已經習慣了。自習的時候，或者課間，我能回咱班嗎？”
明皓拍拍吳昊天的肩膀說︰“你的新班主任同意，我當然沒意見。不僅僅是學習，以後無論遇到什麼事，都不要憋在心里。別忘了︰你還有八班這個強大的後盾！再說，咱們起碼天天都要見面的。——實驗班的語文課是我擔任。”
“那就太好啦！我的心里踏實多了！”昊天高興地說，“你們聊，我先回班級了。”
“唉！就他這性格，再加上那麼一個虎媽，進了實驗班更沒好日子過了！”路嘉怡嘆息著。
“你——還有事兒嗎？”明皓問。
“老師，我問你︰剛才在教室，明明听到韓萌萌和倪娜吵架，你怎麼不制止呢？”
“我？——沒听到啊！”
“得了吧！你听到了！你就是想讓韓萌萌多說幾句，是不是？因為萌萌說的就是你想說沒法說的話！”
“你去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都長白頭發啦！”明皓笑著說。
嘉怡真的走到整容鏡前，但走到一半，她馬上意識到自己被老師耍了︰“你是說我愛操心唄？”
“你說呢？”明皓看看路嘉怡，說，“下午，請你家長來一下學校吧！”
“我媽媽出差了！”
明皓板起面孔說︰”難道你只有媽媽嗎？“
“那——要找他，您打電話不就行了嗎？”
“不行！必須你們一起來學校！——爺爺奶奶來不算數！你要是敢違背朕的旨意，可別說我不容你！——你留在八班的機會就一點也沒有了！”
路嘉怡小聲嘟囔著︰“這不有意難為人嗎？”
怎麼辦？嘉怡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
中午放學，倪娜的心情糟透了！
原本沒考進實驗班，就已經覺得很丟人了。大家都知道，那次罷考，全班只有路嘉怡、吳昊天和她這三個人參加了考試。可是，路嘉怡、吳昊天都考進了實驗班。只有她，連邊兒都沒挨上。又因為借書的事被韓萌萌一頓臭損，再加上董梓軒那輕蔑的一撇，著實讓她心里堵得慌。而且，看得出來，今天的事，老師也對她極其不滿意。
放學時，她萬萬沒想到，許久都不跟她說話的董梓軒等在門口。難道他……？
說實話，盡管上個假期，在微信群里董梓軒的《談早戀》的話題，她听出了弦外之音，而且，董梓軒自那之後也的確再沒和自己交往，特別是運動會，董梓軒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將了自己一軍，弄得她很是沒有面子。但，不管怎樣，在她的心里，要完全刪除這個心儀的“高、富、帥”，還真不容易！
“找我有事嗎？”倪娜盯著董梓軒小心翼翼地問。
梓軒看著陸陸續續走向校門的同學，說︰“作為朋友、同學，我只想奉勸你一句︰不要把自己弄得眾叛親離！”
“你也認為我對小哈不好？——我是真把她當朋友的！”
“我是看不懂你！——為什麼越是對你好的人，你就越要苛求呢？你非要把別人的善心都傷透了嗎？”
“我傷害過你嗎？”
“那是因為你還不敢！——你心里沒底！”梓軒說完就向外走。
“你還拿我當朋友嗎？”
“是——曾經的！”
董梓軒走後，倪娜站在門口好久。剛剛熱鬧無比的校門口，此時異常的寂靜。只有爸爸的一台車停在路邊，倪娜擦擦眼淚，上車後，也沒和爸爸說一句話。
……
媽媽在超市里當理貨員，中午、晚上都沒有時間做飯。倒是爸爸，開出租車，時間方便些。所以，午飯都是爸爸做好後，再開車去學校接她放學。
爸爸進門，趕緊擺好飯菜，說︰“娜娜，快洗手吃飯！吃完還能睡個午覺。”
“這魚不是早晨吃剩的嗎？怎麼還端上來？”倪娜一臉的不高興。
爸爸忙說︰“這麼大一條魚，我和你媽一下都沒動，就尋思你中午還夠吃一頓。”
“我不說過嘛？不能吃剩菜！剩菜里有亞硝酸鹽，有毒！”
“可——這不是隔夜的菜呀！”
“這大熱天，不隔夜就行了？魚、肉這一類的食物本來就容易變質。”看到桌上的另一盤菜，倪娜更是生氣，“——又是西紅柿炒雞蛋！吃雞蛋吃得我一打嗝都是一股雞屎味！我不吃了！”說著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摔，回自己的房間了。
這時，媽媽也回來了。見此情景忙勸解道︰“娜娜，不吃飯不行啊！你說你想吃啥，媽現在給你做！”
“不用了！——一會兒我叫個披薩。”倪娜扔出來一句話。
“唉！這魚，我放冰箱里了，沒壞。要真壞了，我能給咱姑娘吃？”倪娜爸爸辯解道。
“你也是！買這麼大的干啥？——咱倆又不舍得吃！你買小一點的，一次做一條，正好夠咱姑娘吃一頓。你就是笨！——唉！這一個披薩得多少錢吶？”媽媽說。
“你又心疼錢！人不都說嘛，要‘窮養兒，富養女’。女孩兒要是窮怕了，最容易受誘惑。要是別人給點小恩小惠的，就容易上當。——再說了，咱閨女多爭氣呀！不光長得好看，學習還那麼好，你知道嗎？那些開出租的哥們兒都羨慕我！為咱閨女，吃多少苦、受多少累，都值得。大不了，我晚上再多跑幾個小時唄！”倪爸爸說。
“那，你晚上不睡覺啦？——不過，你說的也對，要不是因為窮，她那親媽也不至于……”媽媽的話沒說完，嘴就被倪爸爸給捂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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