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皓陪同郭耀先媽媽到了醫院急診大廳，見還有兩名警察也在。
“你們是家長啊？這孩子喝酒了，跑到網吧，沒帶身份證，人家網吧不接待，他就把人家網吧給砸了！——看吧，他自己被玻璃劃傷了！你們看怎麼辦吧？網吧老板也在這兒。——這小子，問他啥也問不出來！自己倒在這兒睡著了！”警察指著椅子上的郭耀先說。
耀先爸爸郭繼宗也聞訊趕了過來……
……
對學生來說，再長的假期都顯得很是短暫，春節的喧囂尚未結束，就要開學了。
八班的微信群里簡直是“哈欠”連天，牢騷連天︰
“bye-bye! 我的早覺！ ”
“bye-bye!我的王者榮耀！”
“bye-bye!我的自由！”
“bye-bye!我的漂亮衣服！”
“bye-bye!我的魅力發型！”
“bye-bye!我的韓劇！”
“bye-bye!我的動漫！”
“bye-bye!《跑男》！”
……
隊形真是整齊！
抱怨歸抱怨，牢騷歸牢騷，當這些青春洋溢的孩子們在校園重逢的時候，那激情四射的活力瞬間爆發了！盡管胡校長、張主任不停地在各處督查，可是，歡笑、打鬧還是無法遏制。
“其實，我早就想咱們班級了！在家都有點呆不住了！”韓萌萌快言快語。
李大奇說︰“家寶這小子忙啥呢？微信里也沒動靜，給他留言也沒回，咋一下子變深沉了？”
“他——，張家那邊的奶奶病危了！哪有時間搭理你們！”路嘉怡說。
“啊？啥病啊？——這麼快？”
“快什麼快？還不是為了一家團聚，一口氣硬撐著？”
“這，對家寶恐怕又是一個打擊！”
嘉怡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呢？——我爺爺奶奶都去醫院陪著了！”
明皓來到教室，看看這群嘰嘰喳喳的學生，笑著說︰“唉！過了一年，長了一歲，可怎麼就沒長進呢？嘰嘰喳喳，嘰嘰喳喳，我還以為我錯進了燕子窩了呢！”
“老鷹來了……”李大奇話沒說完，耳朵就被明皓揪住了。
“誰是老鷹？”明皓手上稍稍加力問道。
“他！”李大奇指著進來的董梓軒說。
董梓軒上前揪住了大奇的另一只耳朵，問︰“說誰呢？誰是老鷹？”
“我，我，——我是老鷹！”李大奇忙不迭地改口說。
明皓看著李大奇，忍不住笑了︰“哎？這個形象不錯！來，拍下來！”他掏出手機交給韓萌萌。
“別……別呀！”李大奇試圖用手遮住自己的臉，但早被明皓和梓軒一人各抓住了一只手，他只能老老實實任人拍照了。
放開李大奇，明皓接過手機說︰“把這個照片發網上去，說不定我就成網紅了！”
“網紅倒不一定，被人肉——那是一定的！《教師毆打學生，其他學生竟成幫凶》，這個題目不錯！”李大奇也湊過來看照片，“我臉上的表情不太到位，不應該是笑，應該是痛苦或是憤怒。”
“好了，不鬧了！搞完衛生之後把教材發下去，今天上午就沒別的事了。下午開學典禮，都不要遲到！”
“搞衛生的活兒，我都分配完了。教室、室外分擔區還有咱班負責的辦公室，都有專人負責。還剩下這幾個，專門負責搬教材。”李大奇指著身邊的幾個學生說。
“不錯！這勞動委員可以出師了！”明皓拍拍李大奇的肩膀說。
“這——，是不是要獎勵一下呀？”大奇試探地問。
“獎勵什麼？”
“把照片——刪除。”
明皓鬼黠地笑笑︰“這可不行！以後萬一你要惹我不高興，我就發到朋友圈里。”
“你要是發到朋友圈，不怕我告你虐待毆打學生？——這可絕對是有圖有真相！”李大奇一邊說一邊後退。
“吆呵——！你這年過得，身上沒長肉，倒是把膽養肥了！我現在就發！”明皓拿起手機。
“別，別，別！我錯了！我錯了——！”李大奇連連作揖。
明皓問︰“怎麼沒看到吳昊天和陳家寶呢？”
大奇說︰“吳昊天？明知道上午勞動不上課，他媽媽能讓他來嗎？家寶——听說是張奶奶病危了！”
……
明皓正在給學生們發放教材，突然接到了陳川的電話。
“張玉新，你來替我，我有點急事，要出去一趟。”
看到明皓突變的神情，路嘉怡忙追出來問︰“老師，誰來的電話？是不是——”
“你父親的電話。張奶奶去世了！”
“我也和你一起去！”
這時，董梓軒和李大奇也都跑出教室，了解情況後，便也都隨同明皓一起去醫院。
……
殯儀館的殯葬車停在醫院門口，陳川焦急地等候在那里，看到明皓一行，連忙引導著他們直奔搶救室。
“家寶這孩子的軸勁兒又上來了！抱著老太太的尸體，說啥也不讓抬走。人殯儀館的車還在這兒等著呢！——再說了，也不能佔著人家醫院的搶救室啊！我們都沒轍了，還得勞駕你。”陳川一邊小跑著一邊向明皓解釋道。
“老人家哪天住院的？”明皓問。
“初六。——好歹是過完年了！也沒遭啥罪。”
搶救室的門口站了很多人，嘉怡的爺爺奶奶也在。
明皓擠進屋里，見陳家寶地坐在床上，一手摟著奶奶，一手撫著奶奶的臉，沉默不語，任淚水在臉上不停地流淌。張奶奶則安詳地躺在他的懷里。
“他這麼抱著多久了？”明皓問。
家寶姑姑說︰“我媽是在寶寶懷里咽氣的。她知道自己要不行了，非要穿上過年時寶寶給她買的這件衣服，寶寶就抱起她，衣服穿好了，她就靠在寶寶懷里……就……就過去了！”
明皓撫摸著家寶的頭，說︰“家寶，你看，奶奶走的多安詳啊！應該沒有遺憾了！咱把奶奶放下好不好？你不能總這麼抱著呀！”
姑姑也說︰“是啊，寶寶！你回來陪奶奶一個假期，還陪奶奶過了那麼快樂的一個春節。奶奶都說了，她很滿足，沒有遺憾！沒有你，奶奶最後的這段日子不會這麼開心的！”
“家寶，這幾天你也看到了，奶奶的病也很痛苦啊！人都有這一天的，現在——起碼奶奶不再遭罪了！”明皓勸道。
陳家寶突然大哭出聲來︰“我——回來晚了！我要早幾年就常回來看看奶奶，奶奶心里就不會那麼苦！——也就不會得病了！”
“家寶，你是個明事理的孩子！我們都知道你舍不得奶奶離開！可是，人死不能復生啊！你這麼抱著不放手，奶奶就能活過來嗎？再者說，奶奶是疼愛你。但是，你想過沒有，奶奶就不思念爺爺嗎？她也希望早一點和爺爺團聚啊！”明皓試圖從家寶手中接過老人。
“奶奶還沒走遠呢！——我就想多和奶奶在一起待一會兒！我還有好多話沒和奶奶說呢！”家寶深情地看著奶奶。
姑姑說︰“那，咱們先出去吧！讓他和奶奶單獨待一會兒！”
大家都離開搶救室，明皓關上了門。
家寶把奶奶平放在床上，拿一條毛巾蘸上水，輕輕地擦拭奶奶的臉、手，又用手指輕輕地攏好奶奶的短發。然後，跪在床前。
“奶奶，您愛我，我也愛您，永遠都愛！你放心吧，你說咱家沒出過大學生，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一定考上一個好大學！另外，奶奶，您若是見到爺爺、爸爸，也請替我轉告他們，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他們對我的愛！不管我走到哪兒，我……都是你們的孩子！……”
門開了，家寶雙手托著奶奶，走出搶救室。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急忙推過擔架車，要幫助把老人放在擔架上，但被家寶拒絕了。
明皓說︰“就讓他抱著奶奶上車吧！”
姑姑哭得是傷心欲絕，嘉怡在身邊攙扶著。大家都悲傷地走出了醫院，護送老人前往殯儀館。
家寶、姑姑、姑父都在殯葬車上守護著老人的遺體。
明皓和嘉怡、李大奇、董梓軒搭坐陳川的車跟在後邊。
“謝謝你了，明老師！一到關鍵的時候就得勞駕你。”陳川說。
“這是啥話？——不都應該的嘛！”坐在副駕的明皓看了一眼陳川，“不過，接下來的喪事可夠忙活的！他姑父——好像不太能張羅事兒。”
“那兩口子都是老實人！——銀行倒是來人了，不過，也都是禮節性的，幫不上忙。雖說老爺子當過行長，但，那都是老黃歷了！大伙兒能來看看就算不錯了！”陳川從後視鏡看看嘉怡，“好在老爺子先前就有墓地，火化之後合葬就行了。所需的人力、車輛都從我們公司出，嘉怡媽媽也同意。同老人的女兒女婿也商量好了，後天——舉行葬禮。”
董梓軒在後排悄悄地對嘉怡說︰“哎！——你爸爸還挺仗義的！”
“仗義？他白撿個大兒子，把人家搞的家破人亡、把自家搞的妻離子散，還仗義——？”嘉怡並沒有悄悄回答，而是提高了聲音。嚇得梓軒急忙要捂住嘉怡的嘴。
明皓回頭怒視了一眼路嘉怡，回過頭對陳川說︰“孩子還小，你別介意啊！”
陳川苦笑著搖了搖頭，沒言聲。
……
明皓回到家，已經是快到下午上班時間了。媽媽送甜甜上學，家里只有黎露在等著他。
“陳家寶還好吧？”黎露問。
“能好嗎？一時半會兒怕是緩不過來！”明皓洗過手，盛了半碗飯，坐在餐桌前吃著。
“唉！攤上那麼個媽，這孩子也夠可憐的！”
“別管咋樣，人家那媽也沒把自己的孩子扔給別人哪！”明皓放下筷子。
……
開學已經幾天了，張奶奶的喪事已經辦完，可是陳家寶依然沒來學校上課，明皓把路嘉怡叫到走廊詢問情況。
“這幾天他都沒來我們家，我也沒見著他。听說——也沒回他媽那里，手機也關機。我爺爺奶奶也挺著急的！”路嘉怡說。
“那麼，他能去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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