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晴不安的坐在顧修的副駕駛,她試圖打開車門卻徒勞無功,幾分鐘過後,顧修從便利店里買了杯密封的熱飲,敲了敲副駕駛的車窗。
鐘晴打開車窗,顧修把熱飲貼到了她脖子上紅腫的位置。
鐘晴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顧修是想讓她熱敷受傷的地方。
“謝謝。”
顧修沒有說話,回到駕駛位上啟動了車子。
一路上,倆人都是沉默的,鐘晴幾次想開口問顧修為什麼會救自己,可是一想到顧修會說出口的理由,她只能識相的閉上嘴巴。
半個小時後,車子停到了鐘晴的公寓樓下。
“給你二十分鐘收拾行李。”顧修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道︰“飛機兩個小時後起飛。”
鐘晴道︰“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里?”
“許若費了那麼大力氣從銀行贖回你的房子,我就不能知道嗎?”連顧修都沒有察覺到他說這話的時候帶著多大的醋味,鐘晴感覺到他的不爽,于是老實的下了車,一路小跑回公寓。
顧修看著鐘晴的身影消失在門後,疲憊的嘆了口氣,他覺得自己是瘋了才會去救她,這個女人本應該跟他沒有關系的,可為何在見到何少折磨她的時候,心里會那麼憤怒呢?
顧修靠在車邊,掏出香煙和火機,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亮起,他舉著火機卻沒有點燃香煙。
“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會再回來這里。”許知言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顧修根本沒理會,他把沒有點燃的香煙扔在地上,泄恨似的抬腳狠狠碾了幾下。
許知言走到顧修面前,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能再次近距離的看著這張她朝思暮想的臉,只不過顧修臉上的表情卻是毫不掩飾的厭惡,許知言心如刀割。
“你救了鐘晴,為什麼?”許知言像是在自我折磨,一定要問出個答案似的︰“你是不是還放不下她?”
顧修懶得看她一眼︰“跟你有關嗎?”
“這些年我為你做了那麼多,你真的要這麼絕情嗎!顧修,我之犯過一次錯,難道你要懲罰我一輩子嗎!”許知言情緒有些失控︰“我等了你這麼多年,你不肯正眼看我,憑什麼?憑什麼你要這麼懲罰我!”
顧修道︰“懲罰你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說到底,還是許知言的執念害了她,她為自己營造了一個幻想,並整日沉迷其中,哪怕現實里顧修對她再冷酷再無情,她也能從那幻想里找到一絲安慰。
這樣的許知言很可憐,她用最極端的方式逼自己逃離現實,這不是愛,而是放不下的留戀。
“如果當初沒有鐘晴,你怎麼會受那些罪?她傷你傷的那麼深,為什麼你對她那麼仁慈?”許知言淚流滿臉,只有在顧修面前,她才是一個柔弱的需要保護的人。
“你口口聲聲說要報復她,卻是在用最可笑的方式接近她,你做的一切都是想把她留在身邊,顧修,你怎麼還不清醒,鐘晴她會害了你的!”
顧修看著失控的許知言,他拿開了她抓著自己胳膊的手,在感覺到許知言在發抖的那瞬間,他有些可憐她。
“只有我是真的愛你的,顧修!鐘晴她配不上你!她配不上你!”
許知言撲進顧修的懷抱,雙臂死死抱著他嚎啕大哭,顧修下意識想要推開她,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鐘晴提著行李從大門走出來,正好看到倆人擁抱的畫面。
身上的力氣像是被突然抽空,鐘晴手里的行李箱倒在地上,鐘晴瞪大了眼楮,在她的方向看到的是顧修和許知言緊緊擁抱著。
顧修的眼神在黑暗中透著冷光,鐘晴蹲下身躲避開他的眼神。
顧修推開了許知言,後者還死死抓著他的手不放,哪怕顧修的表情越來越不耐煩。
“她會害了你的!她一定會害了你的!”
許知言的話,字字戳進鐘晴的心坎兒里,提醒她三年前那個永遠都忘不掉的夢魘。
手里拿著行李箱,鐘晴卻沒有站起來,她靠在行李箱旁蹲在地上,直到顧修走到她的面前。
“你在扮演螞蟻嗎?”顧修的聲音很冷淡,好似剛剛許知言的眼淚和警告,他根本不在意一樣。
鐘晴尷尬的站起身,道︰“我……是怕打擾你們。”
顧修沒有說話,他擋在鐘晴面前,後者緊張的抓著行李箱的拉桿,隱隱感覺到顧修有些不對勁。
“當年你為什麼走?”
四周的放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鐘晴慌張的視線撞上顧修的雙眸,他的眼楮像是深不可測的大海,蘊藏著萬種深情。
鐘晴的手心滲出冷汗,她知道這是顧修在給她機會,她可以趁這次機會把當年的真相說出來。
“你為什麼想知道?”
顧修一把抓住鐘晴的手腕,覺得她的問題十分可笑︰“我為什麼不能知道?因為你的一句互不相欠,我忍了整整三年,鐘晴,你捫心自問,你真的不欠我的了嗎?”
顧修當年為鐘晴付出了所有,只憑他對她的真心,鐘晴一輩子都還不起。
“我有權利知道當年的真相。”
在這一瞬間,鐘晴在顧修的眼里看到了滔天的悲傷。
“當年顧子寒綁架了我,在市郊的倉庫里,我看到了阿姨,她受了傷,情況很不好。”重新回憶當年的事,對鐘晴來說何嘗不是種折磨,可就像顧修說的那樣,他有權利知道真相。
顧修拉著鐘晴的手腕在發抖,可是他執拗的不肯松手。
鐘晴的聲音越來越淒冷︰“顧子寒逼我跟你分手,他承諾會把阿姨送去醫院,許若跟著車子到倉庫,他為了救我,被顧子寒活生生打斷了腿。”
顧修的呼吸急促︰“所以你寧願跟我分手,也不肯告訴我真相!”
“我怎麼告訴你?讓你去送死嗎!”鐘晴激動道︰“顧子寒請了國外的雇佣兵,就是為了等你自投羅網,他想殺你!”
顧修︰“你認為我會那麼容易的死在他手里嗎?”
“阿姨在他手上,我沒有別的選擇。”鐘晴說到這里,眼眶紅了,她這輩子都忘不掉那天發生的事情,不管她做的決定是對也好,是錯也罷,她都不後悔。
“我想保護你和阿姨都平安的……”鐘晴抹了把臉,倔強的不讓眼淚掉下來︰“我在醫院躲了三天,直到阿姨出院我才離開,我以為那時候她已經脫離了危險期。”
卻沒想到那是因為醫院再也無法給雲玲提供任何有效的治療。
顧修看著面前越擦臉眼淚越多的鐘晴,緊鎖著眉頭,第一次從鐘晴的嘴里听到所有事實,他的心里仿佛掀起滔天巨浪。
“我沒有別的選擇……”鐘晴的袖子全濕了,她固執的以為自己沒有哭出來,卻早已經滿臉是豆花︰“對不起……”
她欠顧修的,早已經不是他對她的好那麼簡單,他們之間的羈絆從三年前起就無法斬斷,鐘晴愛著顧修,卻不敢再面對他,哪怕告訴了顧修所有真相,也不能掩蓋雲玲已經去世的事實。
雲玲的離開不是鐘晴的錯,可她這些年卻一直活在深深的自責中,如果她能再早些把雲玲救出來,如果當時她能想到更好的辦法,如果她當年在割腕後直接死掉……
可惜現實永遠都沒有如果。
“你要恨,就恨我吧,因為我也無法原諒我自己。”鐘晴抹了把眼淚,動作越來越急促慌張,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停不下哭泣,像個小女生一樣,她明明不是這麼軟弱的人。
黑夜掩蓋了顧修的表情,看不出他的情緒。
半晌,顧修伸手拿過鐘晴手里的行李箱。
“走吧。”顧修的聲音毫無溫度︰“要趕不上飛機了。”
另一邊,在醫院的病房內,魏嵐穿上衣服,正在記錄他的檢查報告。
“從各方面的檢查數據來看,你恢復的不錯。”操著一口不流利的中文,說道︰“如果你想更好,可以去我的工作室。”
魏嵐咧嘴一笑︰“醫術精湛,如果我當年是你的病人,一定恢復的比現在還好。”
聳了聳肩,道︰“治好每一個病人,是我的職責,能看到更多人在我的治療下康復,我很開心。”
“我相信您在醫術方面的權威,可是最近听聞有人在調查您在三年前治療的病人。”魏嵐拿出一份文件,︰“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許若這個人,就是那個雙腿殘疾需要坐輪椅的男人。”
摸了摸臉,警惕的看著魏嵐。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不願意承認認識許若,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你有過一次嚴重的治療失敗案例,還是不想讓人知道……名震海外的醫生收到了病人的賄賂,假造了病例?”
“你不是來看病的!”指著門口大聲呵斥︰“請你出去,我不會再接收你這樣的病人!”
魏嵐毫不在意的站起身,穿好外套的他把名片放到了床上︰“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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