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她站在鐘家別墅的門口,靠在門邊久久不能回神,她滿腦子都是許若那被打的血肉模糊的膝蓋,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他不會被顧子寒打成那個樣子。
究竟還要多少人因為自己受傷?她身邊的人到底還要因為她受多少折磨?
曾經以為,重生是老天爺給了她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她可以拋棄過去重新開始,可痛苦絕望再一次找上了她,這一次,受傷的卻是許若。
鐘景天坐在書房里,旁邊的煙灰缸里有七八個煙頭,整間書房彌漫著煙草的味道,看到鐘晴失魂落魄的走進來,鐘景天嘆了口氣。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鐘晴看著桌子後的父親,把最後一絲卑微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可鐘景天無奈又不知如何開口的表情,卻讓鐘晴的心瞬間化作死灰。
鐘景天道︰“我知道最近這幾天顧國生可能會有動作,我讓你離顧修遠點兒,是想保護你,顧修的離職帶走了顧氏集團幾百萬的收入,顧國生怎麼可能輕易放他離開?”
就算是已經洗白了的黑道,骨子里還是下三濫,鐘晴的呼吸開始發抖,她無法想象父親怎麼能用這麼平靜的語氣,說出這麼殘忍的話?
“你知道魏夢君要帶走雲玲,你也知道顧子寒會用我威脅顧修,那你知不知道,許若跟著車子去救我,膝蓋被顧子寒打的血肉模糊……”
鐘景天抽了一口煙,手有些不穩,他站起身走向鐘晴︰“你說什麼?你被綁架了?許若也受傷了?”
“顧子寒已經失控了,他瘋了。”鐘晴的聲音往後退了兩步,對于父親驚訝擔心的眼神,她覺得惡心。
“不……不只是他……你們都瘋了……”
說完這句話,鐘晴跌跌撞撞的離開,鐘景天想追上去,卻又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他知道自己對于這件事情的沉默,已經傷害了鐘晴,可就算他鐘景天說了,又能改變什麼呢?
顧子寒手下養的那群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瘋子,他做的這些事,顧國生和魏夢君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魏夢君一定是支持顧子寒的,而就今天顧國生的情況來看,估計他也已經放棄了顧修。
這本來是顧家的事,其他人沒理由插手,可顧子寒竟然綁架了鐘晴,還把許若打傷了,看來在他們四大家族里……一定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鐘景天拿起桌上的座機,卻沒有按號碼,過了很久,他放下手里的話筒,在空蕩蕩的書房里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鐘晴剛一走出鐘家別墅的門,就有一輛黑色轎車停在她的身邊,魏嵐打開車門,示意鐘晴上車。
“顧修怎麼樣了?”鐘晴一上車馬上問道。
“二爺急瘋了,派了手下所有人找夫人,我們的人翻邊了整個a城,卻都找不到夫人的蹤跡。”魏嵐同樣心急如焚︰“擔心你出事,二爺讓我帶人在顧家和鐘家附近駐守,沒想到正好在這兒踫到你。”
魏嵐話音落地,感覺副駕駛的鐘晴有些不對勁,他轉頭看了眼,發現鐘晴的額頭一直在冒冷汗,她的目光呆滯,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一樣。
“鐘小姐,你沒事吧?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什麼了?”魏嵐關心的問道︰“還是顧家人來找你麻煩了?”
鐘晴回過神,故作冷靜的開口︰“我沒事,就是听說了雲阿姨被帶走的事情……有些著急罷了。”
“二爺見到你平安,一定會開心的。”魏嵐勸道︰“放心,二爺身邊很安全,不會有人敢動你的。”
鐘晴閉上眼楮,深呼吸,想起顧子寒跟自己說過的話,她緩緩開口道︰
“如果……綁架雲阿姨的人是顧家的人,顧修和顧子寒硬踫硬的話,打得贏嗎?”
魏嵐手持方向盤,無奈的笑了笑︰“鐘小姐,那天在酒吧里發生了什麼,你都看到了吧?雖然二爺手底下人多,也忠心,天闌酒吧的名字說出去也響亮,但在真正的黑社會面前,我們什麼都不是,能和顧家那些受過專業訓練的人抗衡的,最多只有二爺,當初我也可以,但現在……我連拳頭都不一定能握緊。”
鐘晴沉默不語。
“是顧家的人帶走了夫人,這點毋庸置疑,現在我們正在想辦法找出夫人被困的地方,盡可能不正面和顧家火拼。但是二爺的脾氣你也知道,我怕他沖動起來直接沖到顧家去,所以鐘小姐,拜托你照顧著二爺的情緒,底下的事情交給我們就好,讓二爺一定要穩住,絕對不能掉進他們顧家的圈套。”
鐘晴沒有回答魏嵐的話,她轉頭看著窗外的風景,絕望像是在她的身體里刮起龍卷風,讓她流向四肢百骸的血液都變得冰冷無比。
後車鏡內出現兩個沒有牌照的車子,不用想就是顧子寒派來的,魏嵐也看到了,他踩住油門加速前進,那兩輛車也加速跟在後面,鐘晴知道,那是顧子寒派來警告自己的信號。
雲玲在顧子寒的手里,她所處的位置是顧家在城郊的某處倉庫內,那個位置很偏僻,等到顧修派出去的人找到也要三、四天,不知道雲玲還能不能撐那麼久。
一邊是雲玲的安危,一邊是隱瞞顧修這件事情,自私的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絕口不提和顧修分手的事情,兩個選擇在鐘晴的心里沒有半分猶豫。
車子停在天闌酒吧的門口,鐘晴剛打開車門,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許知言站在酒吧門口,迎面向字跡走了過來。
“我們談談吧。”
鐘晴點了點頭,轉而對旁邊的魏嵐說道︰“給我們幾分鐘,我馬上就進去。”
魏嵐點了點頭,許知言帶著鐘晴走到不遠處的拐角,她拿出包里的診斷書,直接遞給了鐘晴。
鐘晴不懂醫,但是看到診斷書上的內容,足以讓她頭暈目眩︰膝蓋骨和小腿骨和筋脈斷裂,大量出血……
許知言照下了許若被抬進急診室之前的畫面,他的下半身全都是血,和鮮紅顏色不相稱的是他蒼白的臉,鐘晴捂著嘴,死死咬著牙不讓自己出聲。
“我弟弟現在躺在手術室里,生死未卜,醫生說就算他能撿回一條命,這輩子可能都要坐在輪椅上了。”許知言的聲音在發抖︰“鐘晴,這都是因為你,因為我的傻弟弟以為你出事了要去救你,才會被人打成這樣!”
鐘晴整個人不受控制的發抖,許知言的話每個字都戳中了她的死穴,單用自責已經不能形容她此時的感覺,如果可以,她寧願用自己的命去換許若的腿。
“顧子寒是個瘋子,我現在才明白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許知言痛苦的閉上眼楮,她深吸一口氣,道︰“我沒想到他會對我弟弟下手。”
“鐘晴,我現在不問你當時發生了什麼,因為這是我們許家和顧家的事情,現在我只要你一句話,如果我弟弟能熬過這一關,你準備怎麼辦?別跟我說,你只是想說一句謝謝。”
鐘晴把眼淚吞回肚子里,她拍了拍許知言的肩膀,什麼都不說,邁著僵硬的步子走向天闌酒吧。
身後不遠處,許知言喊道︰“鐘晴!你怎麼能這麼狠心!我弟弟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如果他出什麼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天闌酒吧內,氣氛十分凝重,在外面調整好情緒的鐘晴一走進來,就看到很多人忙的不行,沒有一個客人的影子,來來往往的都是報告情況以及保護附近安全的人。
顧修一個人站在二樓休息室的落地窗邊,鐘晴一個人走了進去,她走到顧修身後,抬手抱住了他。
明顯感覺到顧修緊繃的肌肉瞬間放松,鐘晴的臉貼在顧修的後背上,倆人保持著這個姿勢擁抱了很久。
“顧修。”鐘晴終于鼓起勇氣開口︰“我們分手吧。”
顧修閉上眼楮,短短一天的時間,他整個人像是蒼老了十歲,屋子里沒有開燈,鐘晴卻能從他轉過來的臉上清楚的看到他的悲傷。
“為什麼?”顧修的聲音沙啞,他攥著鐘晴的手腕,力氣之大像是要把它捏碎一樣。
鐘晴不覺得疼,因為心髒已經承受了千倍萬倍的痛,她的表情近乎冷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怎麼能保護我?”
“我當初答應跟你交往,是因為你是顧國生的兒子,也算是一只腳邁進了四大家族的門檻兒,可是看看現在的你,離開了顧氏集團,窩在這個被顧家拋棄了的酒吧里,我們怎麼能在一起?”
鐘晴自認為自己的演技很好,至少能當著顧修的面說出這種話,她首先已經騙過了自己的心。
顧修看著鐘晴的眼楮,想在她的眼神里找到哪怕一絲的破綻,可是都沒有,鐘晴的樣子就如她說的話一樣坦然,甚至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還有淡淡的厭惡和不屑。
這種眼神顧修太熟悉了,就和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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