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過來。”邱公子向小蚊子招了招手。
小蚊子看見邱公子嘴角的口水,早已猜到他心中想干嘛,不過,她一點都不害怕,這種情況對她而言,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踏著蓮花碎步,一步步地走進邱公子。那藏在面紗下的半張臉,嘴角掛著得意的壞笑,彷佛什麼奸計就要得逞了。
她的眼楮實在是太漂亮了,像一灣秋水下藏著萬千氣象,復雜而神秘,攝人心魄。每當她壞笑時,她的眼就會如此地迷人,所以很多人總是因為她的笑而對她的不懷好意毫無防備。
邱公子滿眼色迷迷地看著小蚊子走了過來,眼楮從她的腰肢看到她的胸,又從她的胸看到她的腰肢。在小蚊子距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他一把就拉住了小蚊子的手,往他懷里一拉,說道︰“小美人兒,你也陪爺喝兩杯吧。”
小蚊子眼帶笑意,伸出水蔥一樣的縴縴玉指,從旁邊的桌子上端了兩杯酒,一杯遞給邱公子,一杯自己拿著,跟邱公子手中的酒杯踫了踫,然後將酒杯送到面紗底下,仰頭將酒喝盡了,便嬌羞地看了邱公子一眼,似乎如同未出閣的少女突然想要在情郎面前做一點大膽的動作,又有一點擔憂和忸怩,最後還是慢慢地將戴著面紗的面容靠近了邱公子,隔著面紗將自己嘴里的酒送到了早已經合不攏嘴的邱公子口里。
正在邱公子如醉如痴的時刻,小蚊子眼里的嬌羞完全不見了,變成了不懷好意。突然,她揭下了自己面上的紗巾,努著嘴往邱公子的臉上親去。
便是此刻,那姓邱的公子突然一聲慘叫,抓起地上的衣服將自己的臉埋了進去,顫抖道︰“你別過來!別過來!”
旁邊的玉娘見了邱公子狼狽的模樣也忍不住好笑,要不是他家里有座金山,她才懶得伺候這種腦滿腸肥的好色之徒,但他畢竟是她的恩客,第一坊的規矩,任何客人只要進了第一坊來,都必伺候好了,讓他舒舒服服地離開,甚至舍不得離開,因此玉娘斂了笑,一邊責怪小蚊子一邊安撫著邱公子。
“小蚊子,邱公子是客人,你干嘛要嚇他,小心艷媽媽把你趕出去,還不趕緊出去。”
“公子,玉兒在這里呢,你不要怕。”
小蚊子知道自己這招百試不爽,懲治了邱公子,也解了氣,目的已經達到了,不過是輕蔑地看了玉娘懷里嚇得不敢抬頭的男人一眼,就重新把面紗戴了回去,一臉淡然的樣子,仿佛她什麼也沒做似的,走出了房間。
這個邱公子,可是一個真真的濁物,好色到了這種地步,遲早得死在女人床上。話說回來,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個被我嚇壞的男人了,艷媽媽說了,一個月超過三個,就得把我趕出第一坊去,到時候我就得討飯了,哎,這個月還有十天,都不能這樣玩了,實在是太無聊了。
“牡丹姐姐,桃花姐姐,玉蘭姐姐,金魚哥哥,鸚鵡哥哥……”小蚊子回到了後院,在院子里沖著花花草草鳥兒魚兒喊了一大圈,院子都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只听得到風吹著葉子在地上打滾兒的莎莎聲,只得嘆了一口氣,抬頭看了看天,心道︰“離午夜時分還早著呢,而且今晚大概不會是一個圓月之夜,可是這些小伙伴們一听說今晚白鬼夜行,全都悄悄地躲了起來,害得我一個人無聊了一整天了。”
突然她的眼楮一亮,想起了房頂上的那位,看他偷偷地爬人家房頂的行徑,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說不定會是個很好玩的人,哼,她最討厭的就是那些正人君子了,來這里逛妓院的男人有多少都是平時裝著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結果呢,到了妓院還不是一副死相。
而屋頂上的這位,還在密切地關注著玉娘房間內的好戲。
那邱公子被小蚊子的容貌嚇得夠嗆,玉娘溫言軟語地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他哄了回來,心中暗暗地罵道︰“小蚊子這個小賤人,盡來添亂,下次還是不要使喚她了。”
那邱公子回過神來,也難以相信那樣標志的身段,怎麼會有一張那樣的臉蛋?于是問玉娘道︰“你們第一坊中別說是打雜的丫鬟,就連跑腿的伙計可都是要挑一挑皮相的,這個模樣的,艷媽媽怎麼可能看得上?還敢留下來伺候客人?”
邱公子問的這個問題,其實不僅僅是玉娘,第一坊中的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你當艷媽媽真的想把她留下來?當年她渾身是血地來到第一坊門口,說要給自己賣身,那時呀她才只是一個三歲的小丫頭,你能想到一個三歲的小丫頭就已經知道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可以將自己賣了討口飯吃嗎?想想這心機,也是可怕得緊了。雖然看著也可憐,只不過那時她的臉就已經丑得嚇死人了,艷媽媽當然一點也看不上她,可是公子見了她,只看了她一眼,就把她留下了,而且還按照她的要求,果真付給了她一百兩銀子。”
“你是說是第一坊的幕後老板,傳聞中只要招惹了他就會沒命的,長安城內誰都不敢去招惹的那位公子把她留下來的?”
玉娘點點頭道︰“嗯,如果不是公子留下她,艷媽媽怎麼可能如此縱容著她嚇唬客人。”
邱公子一想到那位傳說中的公子,渾身都發起汗來,幸好自己沒有動那丑丫頭分毫,否則,自己恐怕腦袋都不保。但想想公子如此傳說中的人物,應該不會喜歡一個容貌丑陋得實在超出形容的丫頭吧,況且當年他留下這丫頭的時候,她還只是個三歲的小女孩,公子怎麼會喜歡上一個才三歲的小孩子呢?
他繼續問玉娘道︰“你們公子很喜歡長大後的那丫頭?”
玉娘歪頭回憶了一下當年的情形,說道︰“不是,如果公子喜歡這丫頭,就不會讓艷媽媽把她放到一直鬧鬼的最後邊的院子里,還讓她一個人住了,那院子太可怕了,總是有各種各樣的聲音,我們白天都不會去那里逛,不過她在那院子里住了這十來年,倒也一點事都沒有,不過公子也很奇怪,公子說小蚊子是他仇人的女兒,他要等她長大了好找她報仇,除了他以外,其他任何人都不許動她分毫,必須保證她在第一坊安全地長大。”
邱公子試探性地問道︰“我听說你們公子好幾年才會來長安城一次,他不在的時候,你們就不會想著幫你們公子報仇,治治這丫頭?”
玉娘道︰“人心便是如此,你若陷在泥淖里,拉你的人沒有幾個,但踩你的人卻很多,當年第一坊中明里暗里欺負小蚊子的人數也數不過來,不過後來發生了一件事,就再也沒有人再敢欺負她了。當年第一坊中有個叫瑾娘的你听說過嗎?”
邱公子道︰“就是那個琴藝和舞技都堪稱長安雙絕的瑾娘?多年前跟情郎私奔了的那位?她跟這丫頭有什麼關系?”
玉娘道︰“哼,什麼私奔,不過是對外面的人的說辭罷了,她啊當年就是仗著自己是紅透了長安城的頭牌,以為公子會對她格外優待,所以偷偷地在那丫頭的飯菜里下了第一坊特有的迷情香,這種香是一種很毒的春藥,如果中了藥性而不能有男子結合,就會心肺爆裂而亡,即使哪個時候,她還只是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其實瑾娘也不想要她的命,不過就是想教訓她一下,所以瑾娘就把自己身邊跑腿的桂哥安排到那丫頭的房間去了,可是公子也不知道怎麼知道了這件事,立馬就回了長安城,一掌就把桂哥的腦袋拍碎了,滿臉怒氣地把床上縮在角落里痛得滿頭大汗的小蚊子抱走了,半個月以後才又把她送了回來。公子把那丫頭送回了後院,就把瑾娘和艷媽媽同時叫走了,然後就听見公子房間里發出瑾娘的慘叫聲,然後就見艷媽媽抱著瑾娘的一副骨頭從公子的房間出來了,瑾娘的身上,所有的皮肉都不見了,艷媽媽出來以後慘白著臉對大家說︰‘公子的吩咐,他的人,再有人敢動一下,就讓她跟瑾娘一樣的下場,讓她看著自己的皮肉一點點地化為血水,看著自己的生命一點點地消失,在無盡的痛苦和絕望中死去’。從此以後,誰還敢動她分毫?便是這三年來,公子一次也不曾回過第一坊中,也沒有人再敢動她分毫,艷媽媽雖然每次都嚷嚷她要是再敢嚇跑一個客人,就把她趕出第一坊去,哪里真的敢趕她走。說起來,我也三年多都沒有見過公子了,這些年他音信全無,也不知道到底到哪里去了。”
邱公子听了,不禁脊背上一陣寒涼,心中甚感萬幸,但看玉娘說起公子時候臉上那花痴的表情,便生了醋意,笑著對玉娘說道︰“哎,怎麼盡說這丫頭去了,咱們呀還是來談談你才是。”說著便在玉娘胸前摸了一把。
玉娘嗔道︰“討厭。”
嬉笑了一陣,二人又你儂我儂了起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