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涇渭分明，眼前綠洲便是。
其他人掩藏不住內心歡喜，呼喊著沖了進去，便是向秀也是同樣表現，卻未曾注意腳下異樣。
照常理植被與灃水處茂盛，隨水分減少變得稀疏，終是漸進的變化，可此處卻是驟變，一指內豐茂蔥郁，一指外半點綠色不見。
「這倒稀奇，一株兩株還說得過去，一整片綠洲，該是怎樣存在？」
輕搖頭，柴天諾負手跬步，腳下踏著帶有露珠的青草，身旁則是蔥郁沖天巨木，感覺確實不錯。
與樹林走出，眼前波光粼粼，便如孫有田周雷所說，真是一個不小的湖泊，時有鱗光閃爍！
深呼吸，空氣不再干燥熾熱，倒是帶著淡淡果木香氣，吸入肺腑盡是濕潤水汽與淡淡靈氣，讓人精神不由一振。
原本歡呼的眾人慢慢息聲，也發現了不對。
綠洲里的植被豐盈，可細打量，根本不是沙漠中該有的物種，便那十余丈高的巨木，就不是一個小小綠洲能夠養護！
即便天地變化靈氣復甦，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里，催生出這般模樣。
持鋒在手，眾人回首望向柴天諾。
見眾人滿臉求解表情，柴天諾笑著說︰
「人間大變，什麼樣的事情都可能發生，有些事，不必刨根問底過于深究。」
「這片綠洲並未與我不好的感覺，數十日沙漠行軍想必大家也都乏了，正好在此歇息幾日養養精神，之後便要一鼓作氣走至關內了。」
眾人聞言齊聲歡呼，然後便各自忙碌起來。
軍士們分成三撥，輪番去湖邊洗浴。
經過兩場廝殺，衣服和護身甲冑皆是干硬血漬污垢，與這夏日陽光一曬，散發著濃濃腥臭，再加長時間未洗澡攢出的餿味，讓人一聞便反胃欲嘔！
第一撥十人興高采烈涌向湖邊，手里提著大橫，身為廝殺漢的他們明白一個道理，但凡能長命的，皆是謹小慎微之輩！
余下軍士，一撥收拾行囊安營扎寨，另一撥備弓持槍探索警戒，終究是陌生場所，該有的警惕不能少。
見李長庚並未去洗漱，而是和軍士一起忙碌，柴天諾輕點頭，不說其他，能做到同甘共苦，便有了為將者的基礎。
「師父，您不去洗漱一下？」
向秀拿著嶄新的衣物，手里還提溜個盛放皂團的小布包，一看便準備大戰一場。
柴天諾笑著搖頭︰
「你去吧，仔細洗洗，好好一個玉面書生變成如今這番模樣，造孽啊。」
向秀咧嘴，心道造孽的是您，但凡使點手段大家伙也不至于髒到如此地步，說如乞丐都是夸贊！
拱手施禮，向秀走向遠處，並未與軍士們同浴。
終究是讀書人，這種赤條條坦誠相見的場面屬實適應不過來。
甦穎萱三人也取了衣物，相伴走向他處。
瞧瞧眾人，柴天諾轉身走入茂盛林木。
柴天諾可以斷定，這方綠洲定然出現不久，且氣息迥異，必然不屬大世產物，絕不是伴生而出的世界，九成九來自異界。
綠洲雖小，但與柴天諾的感覺，卻像極了溫良國！
雖說體量生靈不可同日而語，但氣息雷同，便好似，都是不完整的世界。
那副風雪夜歸人怎地還有大道三十三，且有畫靈居中維護，可這綠洲，只有法則未見其他，但又沒有陳腐感覺，反倒帶著勃勃生機。
細思量，倒是有點鴻蒙初開的意味。
天地乍變，綠洲體量與妖物相比大了無數，怎可能有供它出入的通道。
且以綠洲體量，于大世來
說渺小不可計，又無大道支撐，按道理瞬間便會被大世吞噬才對，如今卻靜靜呆在這里，必然有其特殊之處。
雖說未曾感受到敵意，但柴天諾還是想要探查一番，怎地也得做到心中有數。
穿行于林木之間，清幽里混雜蟲鳴鳥叫，聞之令人心神平和。
隱約有輕聲細語入耳，那是綠洲稚嫩意識感受到柴天諾的不凡，懷著一絲好奇探過神識交流，柴天諾輕笑，微微點頭。
真是一片初生的世界意識，己等福分還真是不淺！
誕生于何處綠洲自己也不知，待意識產生，便已是一方小小綠地，隨時間推移，慢慢成長到如今模樣。
听聞綠洲訴說，柴天諾忍不住挑起眉頭，心中也是好奇，綠洲到底如何產生，難不成是一塊碎裂的世界碎片？
與林木間漫步，柴天諾輕點頭，隨時間積累，綠洲會有大道顯現，法則也會越發的完善。
若待機遇到了，無數載後，它會成為一方完整世界，便如溫良國。
這片綠洲，乃是真正的至寶！
若有大能強行毀掉初生意識，並打下自己的神識烙印，當綠洲成長為一方世界，那他便是無可爭議的世界主宰。
以世界做比較，綠洲還很弱小，意識也還稚嫩，它也不知自己如何來到人間大世。
不過它的直覺十分敏銳，自打懂事，柴天諾是唯一讓它感到驚恐的存在！
與他感知里，眼前並非生靈，而是一方世界，一方充滿侵蝕感的龐大世界！
綠洲意識重復說著自己的擔憂，很怕被吞噬，想要無拘無束的自由成長，如今它還懵懂的很，不知隱藏自己想法。
柴天諾感受到了那份來自心靈深處的恐懼，哭笑不得的安撫，說明自己並無吞噬它的意思，且自己是生靈不是世界如何吞噬得了？
「世尊怎可能是生靈，您的體內已有無數世界，哀嚎響徹天地！」
綠洲的一句話把柴天諾說懵了，正想反駁，突然想起與星空呼嘯而過的龐大彼岸，忍不住眨了幾下眼。
這樣說來也有道理，被彼岸吞噬的星斗，已無可計數。
柴天諾正與綠洲交流，突听外邊傳來嘈雜聲音，便皺著眉頭走了出去。
向秀一直走向遠處，尋一地勢平坦且是碎石底的湖畔停下，把換洗衣物掛好，合身跳進了水里。
清涼湖水繞身，讓他不自己發出舒服的呻吟。
脫掉酸腐衣物，向秀好好用皂團洗了幾遍，搓下的老泥看得他直咧嘴，一個澡洗了小半時辰，蓬頭垢面盡去，再次恢復眉目俊朗的書生模樣。
身上髒污盡除，向秀頓時覺得輕快許多，見浸滿血污的衣物已經泡軟，便回岸穿戴整齊，尋一略大石板，使勁揉搓起來。